《瞧，夜又深了》冥雪酱

41、2.18翻脸无情

　　晚上八点多，姜浅便带着悯生离开。而在苏宅门外，却遇上了前来送人的苏子叶。姜浅本来就不待见苏子叶，一见他来，冷冷的瞟过两眼，转身就想离开。
　　可是苏子叶怎么可能会做无用功，人来了，话却不说。他让管家李叔回屋，拦住姜浅前进的身影，停在她面前，看着她冷漠的神情，不禁笑道：“怎么，这下连敷衍我的笑容都没了。明明吃饭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根据苏子叶的观察，姜浅的性子是平淡，与人交流都是柔软的笑容。如果不是他一次次的咄咄相逼，一次次把话说死，想必他也不可能会更深刻的了解姜浅，更不会对姜浅好奇。但他就喜欢看姜浅着急的样子，似乎这样，他能从中得到许多快感，还真是有病。
　　虽然进入夏季，但夜晚的风还是凉意嗖嗖，特别是处在郊外，由众多绿树与竹林围绕的苏宅更是遍生寒意。姜浅一直都穿着单薄，反正冷，于她而言，也没有四肢僵硬、夜间难以入睡。与白夏交谈过后，姜浅一直心绪不宁。如果处在一般时候，姜浅倒也不会如此对待苏子叶，可现在她连怼苏子叶的心情都没有了，更别说施舍他一个笑容。冰冷又陌生的目光对上苏子叶那双略带笑意的双眸：“苏子叶，之前你帮过我，并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相对的，我的母亲与奶奶相识，也并不代表我们就必须亲近。所以，不要再让人查我。今个我姜浅就把话放在这里，不管你查到什么，都是假的！也不管你怎么查，都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真的嫌命长，就继续跟我耗着！不过我可警告你了，好奇心是很容易害死有爪子的猫的！”姜浅第一次与苏子叶坦诚相见，第一次露出这样严厉的锋芒，像是要把苏子叶推到她都看不到的安全地。
　　不是正义的化身，而是严厉的警告。姜浅是真心不想与苏家的孩子再有除了任务之外的瓜葛。姜浅的话是比此时吹来的寒风更冷，冷风划过脸颊，最起码带走的是暖意的体温，而姜浅的话是让苏子叶满心的情感之火瞬间变成焦炭。
　　姜浅带着悯生匆忙离开，看着车驶出苏宅的竹林，摇下车窗，回想刚才的话，姜浅很是懊恼，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智者所做作为。如果硬是要这样，现在也不是时候，可今晚的心很是心烦，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对付苏子叶的猜疑与试探。
　　平稳的开着车的悯生，一边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一边分神去看身后的姜浅。
　　“有话就说。”姜浅闭着眼都能感觉到悯生灼热的目光，他就是个藏不了话的主。
　　悯生看着姜浅凌厉的五官，第一次看到小主生那么大的气，他的心里也有些发憷，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心翼翼，害怕触碰到小主的敏感神经：“小主生那么大的气对身体不好，早知道我就不把苏子叶查我们的事情告诉您了！还有就是人间的事儿您已经很久不管了，白夏的事情您是真的打算插手吗？”悯生很久不曾看到小主帮着人类了。
　　一直以来，悯生给他们的定义都是游历人间之外的存在。虽然他是人类，但是他的寿命短暂，并且一直带着记忆出生，一生都以辅助小主为责。而小主的人生却很漫长，漫长到这个世界并不接受她的存在，所有她从不与任何人交流，每天都困在这个院子里，看似小主很富有，但其实她的精神世界一直都很空白。她的情绪从来都是与委托者有关。当看到小主因为苏子叶调查他们的事情而发火，他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小主终于有了改变，而忧心的也是这份改变。他记得小主曾对他说过，有些改变她不喜欢，只能有用一种改变去延缓，可如今看，这份改变怕不是小主能主动左右的了。悯生不知道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是站在小主的角度让她继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还是站在他与同心的角度对这样的改变推波助澜。
　　而之前在白夏房间看到小主接受那份礼物时，他也是这样的心情。上一次小主作为人类的信使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另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也关于小主为什么会阴阳家的法术。
　　在车后座安静许久的姜浅突然出声，没有正面问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悯生，婴域这个地方你知道多少？”
　　“不知。不过从您与白夏的了解中倒是了解不少。”
　　姜浅让悯生把白夏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她从悯生手上接着手帕与书信，手指尖轻轻滑过那苏绣模样的鸳鸯，对悯生解释道：“不是我主动揽责任，而是我一方面想确认白夏是否真的对她的父母亲只有爱，没有恨。从白夏离开婴域开始，她就一直在我身边打转，明明她可以直接表明身份，可是她却一直在观察，不仅仅是在观察我，还有苏半夏。我虽然知道婴域是个黑暗之地，但也从来没有遇上过来自婴域的人。而她口中的爷爷我也怀疑是否有其人。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我想我们都能猜到白夏口中的爷爷是何人。”认识姜浅的很多，但很清楚她会留在苏州的恐怕只有一人了。
　　“悯生猜不到。”认识小主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让他到哪里猜去！
　　而姜浅却直言说：“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动脑子，我们真正留在苏宅才多久，谁有知道我们我们的落脚地就一定是苏州？”
　　姜浅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悯生再不配合她，估计又要挨骂：“我们才苏州不过是老宅在这里，并且浅叶……浅叶？”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小主牵挂的人，那一定是浅叶。当年浅叶下嫁苏宅时，虽然与姜宅断了联系，但按照小主的性子，在浅叶生命的最后时期是一定会来见浅叶的，所以白夏口中的爷爷难道是……
　　答案呼之欲出，悯生从后视镜看向小主，有些忧心小主的心情。张嘴合上了好多次，还是开口问了：“所以，小主您是感应到浅叶要离开了吗？您，没事吧？”悯生一直不知道原来小主是这样找到浅叶的，一直以来他以为清明时节的特殊日子，再加上浅叶的熟悉气息才让他们重逢，却没想到小主是借着特殊的气息才感知到浅叶的。后知后觉的安慰让悯生有一瞬间的愧疚，明明他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小主，可是不管是小主每做的一个决定，还是小主的心思他都有亏与这份责任。满心的失望让悯生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散开着颓废的气息，就连开车都时快时慢的。
　　姜浅本不明白悯生怎么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再想想他的话，便忍不住笑起来，之前心里的怒气都散了：“我没事。悯生我早已看透死亡。你也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会担心我会因此伤心呢？”
　　真是个傻孩子！姜浅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旦浅叶离开姜宅，除非死亡，否则再也无法相见。
　　“还不是因为浅叶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与您有联系的人了。”悯生没脑子的说出这话就后悔了，本来小主不伤心，现在听了这话倒是会失落些。
　　姜浅愣了一会，没想到悯生就这样说，仔细回味这话，想着倒也真确。浅叶一走，怕这个世间就真的没有人再记得姜浅这个人了。
　　“小主？”悯生试探性的叫着，看到姜浅回应转过头与他对视，就赶忙道歉，“对不起小主，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
　　“我知道。”但悯生再多想，姜浅有重复一遍，“悯生我都知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我们的存在确实不应该被铭记，不是吗？”姜浅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大雨过后的残花理性的接受这场天灾，带着七分顺应，两分悲伤。
　　她看着自己白皙的五指，那细腻又光滑的触感，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手，这是青春活力的象征，没有缺水变老的征兆。姜浅苦笑，也许这就是姜氏家族女子的幸运。承受年轻的同时也要担着责任。
　　晚上的苏州，街道边都是古老的红色灯笼照明，显着诗意又复古，很有苏州的古韵，但同时也摆脱不了陈旧。
　　姜浅将手臂伸出窗外，手背迎着凉风，在这夏日跟是惬意，可是姜浅的感知能力并不如常人。正如苏子叶诊断的那样姜浅天生寒疾，冬天惧怕寒冷，夏天就算是午后阳光最强的时候站在广袤之地，也没有丝毫的影响。不仅如此，她的脉搏频率也是极低，所以她并不擅长运动，包括逛街。今天轧神仙的活动本就已经超出她身体得承受范围。可是与白夏聊过之后，她就没心思睡觉了。她心疼这个来自婴域的孩子，已死之躯，却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的思念重生出现在这里。对白夏，她已经由最初的同情与怜悯转变成心疼，心疼这个孩子的坚强与特殊。如果可以，姜浅很愿意帮白夏找到她的母亲，她也很想知道明明没有恋爱史的苏半夏是怎么有白夏这个调皮的孩子的！
　　但姜浅却没想过，这个机会会来的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