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燕宜是匹狼》繁杏似锦

5、妹妹妹妹

　　乾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七，良辰吉日，我在一片静谧的月色清辉中，顺利诞下了玄凌的第三子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一睁眼就见玄凌坐在床边，他神采熠熠，脸上有着如同孩子一般的雀跃：“燕宜，你醒了。”

　　他笑得这样开心，我知道孩子必定平安了，于是也冲他虚弱地笑，将双手从锦被里伸出来：“皇上，咱们的孩子呢？”

　　“他很好，是个健康的小皇子，”玄凌笑着把我的手塞回被子里，“如今乳娘正在喂奶，你一会儿就能看见他。母后方才来看过小皇子，很是喜欢呢。燕宜，你为朕立了大功了。”

　　我倚着玄凌的胸膛垂眸浅笑，脸上有着初为人母的、掩盖不住的喜悦与娇羞，声音也变得轻柔娇俏起来。如此说了一会的话，门口传来小太监的一声通报，我赶紧坐起身子。

　　橘红色暗纹对襟褙子映入眼帘，竟是罗氏亲自抱着一个大红襁褓踏进门来，她满面是笑，行了一礼道：“婕妤快看看，小皇子这般粉嫩乖巧，又软又俊，真是让人喜欢得不行！”

　　竹茹如今与罗氏已经相熟，见她如此激动，打趣道：“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小皇子殿下不是婕妤小主生的，而是太太您生的呢！”逗得一屋子人都捧腹不已，我接过襁褓，看着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正睡得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心底不由得一片柔软。这是我辛苦怀胎数月，挣扎着生下的孩子。

　　玄凌微笑着注目于我，见我看着孩子久久移不开目光，便索性等我看了个够，才笑道：“从前只觉燕宜你很有几分清高脱俗，却不曾想你竟如此喜爱孩子。”

　　足月生产的孩子沉甸甸的，我的手臂没一会就酸了，只好眼睁睁看着罗氏把小皇子抱走，一边回答玄凌的话，视线却一直黏在那个大红襁褓上：“天下哪有母亲不疼爱孩儿的呢？况且，我只有小皇子这一个孩子，如何能不喜爱？”

　　玄凌神色微微一变，片刻之后看向我时，目光明显更柔和了几分。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我记性其实一般，小说中对于纯元皇后的描写已经记不起多少，只记得她临终前说了一句“我只有宜修这个一妹妹“。不过看玄凌的表情定是想起了纯元和她那个早亡的小皇子，这把算是赌对了。

　　“丰足为沛，朕与你的小皇子，就叫予沛罢。”玄凌动作轻柔地抚着我乌黑的长发，见我说完“多谢皇上恩典”，就微笑着把这个名字挂反复在嘴边念着，问道，“你就不为自己求个恩典？”

　　我刚刚醒来脑子，转的慢了些，被他这样一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见我面上有些茫然，含笑道：“你为朕生下予沛，朕打算晋你为贵嫔，居玉照堂主位。至于封号么，”他顿一顿，“就用珍宝的珍字，如何？”

　　晋封贵嫔的册封礼定在十一月初七，当天天还未亮我就已经起来，闭着眼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前来梳髻的姑姑将我的一头长发摆弄来摆弄去，睁眼看时，乌发已经被梳成了一个精致的发型，据说这位张姑姑说，那是行册封礼时贵嫔都要梳的参鸾髻。

　　梳发只是第一个步骤，我很快就又闭上双眼，张姑姑便为我的发髻饰上沉甸甸的六树簪钗。再次睁开眼时，我顿时被这满头珠翠惊呆了：这还只是贵嫔，就如此奢侈，真的呆胶布吗？等换上一身真红色的刻丝鸾鸟纹广袖长裙，我才明白了这满头的珠翠不能单看，配着隆重的礼服倒正好压得住。

　　册封的流程漫长而枯燥，好不容易行过了整套礼节，夜间又有玄凌为庆祝予涵、予沛两位皇子和灵犀帝姬的出生，而举办的合宫夜宴。我只好趁着午后的空闲浅浅眯了一觉，起来后快马加鞭换过一身绯红为底、印玉色云纹的蹙金宫装，戴上一套玫瑰色的“孩儿面”碧玺头面，抱着我刚满月的儿子予沛，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重华殿。

　　宫宴上的酒是上好的梨花白，入口清甜，我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没过多久，酒的后劲一上来，双颊就烫了起来，头也跟着有些发晕，刚想带着予沛告退，就见上首的玄凌侧过头来看着我，低低地说：“燕宜可是醉了？待今日宴散后，朕去你的玉照宫。”

　　日哟，这个注定不眠的夜晚，在我醉死在这帝王如星子一般的柔情眼波里之前，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次日起床，玄凌已去上朝了，桔梗来禀予沛在隔壁啼哭不止。我匆匆梳洗过就去瞧他，小人儿醒了有一阵子了，正在乳母怀中嘤嘤哭着。我心中一股莫名火起，怒斥道：“一个个怎么做事的，三殿下哭成这样了才晓得来叫本宫！”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大概是没人见过他们脾气素来不错的主子发这样大的脾气，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了，只剩下予沛的哭声。我顿时心疼得不行，接过予沛把他抱在怀里颠着，嘴上亦啊啊地哄，待他的哭声稍弱些了，才把他交给桔梗抱着。我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地吩咐乳母：“去寻些我平日吃的牛乳片来。”

　　乳母是个挺年轻的妇人，闻言一叠声地应声而去，须臾抱了个小罐子进来。我洗净双手，从罐中取过两粒，亲自拿温水化了喂予沛吃了，没过多久，乳母见予沛果然止住了哭，奇道：“娘娘这个法子真是管用，奴婢受教了。”

　　我有点无语，心道这算什么教，但看她一脸的好学，只得道：“这是前两日我娘教我的法子，也无甚根据，奏效大概只是因着孩子喜甜这样简单的缘故罢了。”又不放心地吩咐乳娘，“你取些牛乳片放在贴身的荷包里，日后若是三殿下再哭闹不止，依样画葫芦就是。”

　　乳娘正一叠声地应是，就听罗氏带笑的声音朗朗传来：“娘娘还说不会调|教人要我帮衬着，可这分明不需要我做任何事啊！”玄凌特别恩准，罗氏可以在宫中陪我和将进宫的妹子一起过年，因此现在还不用出宫。

　　我闻言摇头笑笑，道：“燕宜脸皮薄，您别再夸我了。”夸了罗氏今日面色格外红润，又问陪在她身边的黄芩道，“燕宁马上就要入宫，盈芳居可收拾好了？”盈芳居是玉照宫仅剩的偏殿，等徐燕宁进宫后，便会在那里小住。

　　黄芩道：“娘娘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保证二小姐一入宫就能安心住进来。”

　　三日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小妹燕宁。这个传说中生性散漫的姑娘和她的生母罗氏一样，有着高挑清瘦的好身材，一张小脸却圆圆的有些婴儿肥。她见了我行礼如仪，开口时声音清脆：“臣女徐燕宁拜见珍贵嫔娘娘，恭喜娘娘喜得麟儿。愿娘娘吉祥如意，小皇子福寿安康。”她语速颇快，这一串词儿说完都不带喘气的，也是个人才。

　　“小妹请起，”我柔柔笑着，示意宫人搬来凳子，看着燕宁规规矩矩落座，“五年未见，小妹越发出落了。”

　　“娘娘莫要这般与燕宁客气，”对面的女孩儿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颊边深深的两个小梨涡甜蜜蜜的，亲切却不会让人觉得不真诚，她的语速仍然颇快，“听爹娘说燕宁此次入宫全仰仗娘娘安排，燕宁感激不尽。”

　　我笑：“血浓于水，你方才还让本宫不要客气，如今怎么自己反倒谢个不停了？平日里在外头听了多少声娘娘、贵嫔，这玉照宫就如同家中一般，偏殿的盈芳居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你只管放心住着，在此地唤我姐姐就好。”

　　她于是扑哧一声轻笑起来：“五年不见，原以为姐姐会更沉静些，不曾想反而比待字闺中时多了几分活泼。”她望着一旁的罗氏，笑道，“阿娘诚不我欺！”

　　欢乐的气氛如水般弥漫开来，我听着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忽然有些恍惚。在几个月前，我穿越到清冷的空翠堂，因为在禁足期间，常常是整日整日待在房中，听着外头风吹草木的声音……可几个月过后，空翠堂成了空翠殿，来访的宫嫔如过江之鲫（虽然大多都被黄芩拒之门外）；屋子里多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皇子，和一对……嗯，妙趣横生的母女。

　　怀里的小人儿咿呀了一声晃了下手脚，睡梦中很是满足的表情。我的心里软得不行，予沛，予沛，为娘定会保你一世平安。

　　这时门外有宫人通报一声“莞淑夫人来了”，我与黄芩对视一眼，这位却是不好拒之门外的。刚想让罗氏陪着燕宁先去盈芳居安顿一下，甄嬛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踏进了门：“听说珍妹妹的娘家小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本宫今日可有幸得见？”

　　我笑着带罗氏、燕宁请安：“见过莞淑夫人。”

　　起身才看见甄嬛的身边除了浣碧花宜，还站了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儿，正是昨日在竹林中见过的甄小妹甄玉娆。

　　甄嬛与甄玉娆各自落座，寒暄一阵过后，见甄嬛踌躇片刻，我便暗暗心道：终于要切入正题了么？果然，就听这位宠妃娘娘不经意般笑着发问：“你可曾带燕宁拜见过皇上与太后？”

　　“燕宁今晨刚入宫，我想着总得先安顿下来再去谢恩，”我余光瞥过甄玉娆姣好的面容，她很像甄嬛，美艳得惊人，想必也很像那传说中的纯元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燕宁与玉姚玉娆一般，虽奉召入宫，到底没有封诰，也不用特特去给皇上谢恩了。”

　　我见她不动声色地望着甄玉娆那张脸，懂得地点头赞道：“娘娘思虑周全，燕宜焉有不赞同的理？只是太后娘娘却是不论如何要拜见的，不如娘娘让浣碧姑娘回未央宫叫上甄二小姐，我与娘娘带着两位甄小姐与燕宁一道去太后宫中罢。”

　　莞淑夫人笑得得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她身旁的甄玉娆闻言顿时笑声双颊，连声道好，倒是一旁的燕宁面色不变，微笑应了声是。

　　果不其然，太后在看见甄玉娆那张脸时，有片刻的惊愕，然而很快恢复如初，笑道：“今日见着的这三个孩子都是懂规矩的，甄二小姐文静秀气，甄三小姐与徐二小姐明快活泼，都不似宫中娇生惯养的孩子。”

　　我与甄嬛相视而笑，彼此都松了一口气。太后分别赏了一对喜鹊登梅簪、一只嵌珐琅片金累丝手镯、一个金累丝点翠戒指给姚娆宁三个姑娘，笑着问：“徐二小姐看着年纪最小，可有了婆家？”燕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低着头一副小儿女的扭捏样子。

　　我声音柔缓：“回太后的话，燕宁过了年就十六了，还没有定婆家呢。”顿一顿，道，“嫔妾的娘亲舍不得她，说是再留两年也不急，她又是个爱玩的散漫性子，嫔妾也管不得她；只是现在也要开始相看起夫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