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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花妖(二) ...

  •   郎宇身形一震,转过头去仔细辨认小和尚,片刻后才试探道:“云空?”那生疏的样子,倒和云空的激动有天壤之别,“你怎么会在这里?师父还好吗?”

      云空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双目泛红,语气充满悲愤:“师父……师父早就不在了!他临终前,唯一的愿望便是能把你带回来,别再当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

      “大恶人”三字一出,周遭的妖怪们又吓了一跳,默默退后三步,随时准备逃跑。郎宇眼光微微波动,随后便归于平静:“我早已叛出师门还俗了,你与师父大可不必为我劳心伤神。”他说着,照旧转过头去对梅妍道:“阿妍,快回去吧,你太虚弱了,这样很危险。”

      梅妍摇头,才刚有些光泽的脸再度变得惨白:“阿郎,我命不久矣,你做再多伤天害理的事,都不过是徒劳,我不想让你死后,因罪孽深重而入不了轮回道,让咱们连下辈子的缘分也没了……”

      郎宇冷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恍惚痛苦的神色。然而不过一瞬,他又恢复原样,伸手将梅妍小心翼翼护在怀中,提步要走。梅妍已然浑身脱力,她倚在郎宇怀中不住摇头,泪珠滚落在二人的衣襟上,却无暇理会。

      云空忽然跳上前来,摆出个开打的架势,掷地有声道:“师兄,有我在这里,你今天休想离开!”

      郎宇冷眼睨去,嘴角扯出嘲讽:“就凭你,也想拦住我?”他护着梅妍的手没有放开,另一手执剑指向他:“让开,别逼我不顾念以前的情分!”

      云空被那泛着寒光的剑锋和扑面而来的强大罡气压得身形晃了晃,却并不退缩,梗着脖子吼道:“来吧,我不怕你!”说着,脚下一动,就冲了上去。

      然而在旁人看来,云空固然精神可嘉,却无疑是以卵击石。他对法术一窍不通,只凭着一身蛮力就想对抗强大的郎宇,实属痴人说梦。

      果然,郎宇不过站在原地,手上的剑微微一动,便有一道凌厉的罡气袭来,猛的将云空撂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跌倒在地,迟迟爬不起来。郎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外走,衣摆处却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扯住,低头一看,便是云空那张倔强的脸。他咬着牙道:“绝不,让你走!”

      郎宇望一眼怀中越来越虚弱的梅妍,不耐烦的要扒开云空的手。碧落接到梅妍递来的恳求的目光,便斟了杯仙桃酿道:“这位郎君,梅妍此刻应当受不住奔波,不妨先在此稍息,缓一缓精神。”说着,她将酒杯递过去。

      郎宇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戒备和怀疑,梅妍却二话不说接过酒杯,拼着最后的力气一饮而尽。郎宇见她力气又恢复些,才渐渐放下防备,思索片刻,点头道:“也罢,那便留一晚,明日再走。”他将剑搁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锭硕大的金子扔到桌上,“方才的酒,再给我多拿些来!”

      梅妍仿佛是个漏斗,喝下整整两壶仙桃酿,醉得不省人事,脸色却仍旧不大红润,似乎灵气正不断流失,难怪郎宇要这样着急。

      郎宇仿佛觉得梅妍是易碎的珍宝,时刻捧在手心。看着她趴在桌上睡着,他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温柔的神色,伸手轻柔的抚一抚她的鬓角,才轻手轻脚开始擦拭自己的剑。

      周围的妖怪们都忌惮着郎宇,低着头吃饭,没一个敢去告诉他梅妍求药的事。

      客栈门口忽然闯入一个红衣少女,两边肩上各立了只没精打采的灰色鸟儿,正是不久前从客栈逃走的弇山少女小莲。她肩上的鸟儿,一只脑袋上还剩下一片红色羽毛,另一只则已经同体灰色,再没别的颜色。

      小莲才进来,一双眼睛就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什么,视线扫过郎宇时,顿时一亮,再看到一旁睡着的梅妍,又倏然暗淡,甚至渗出些怨恨。她快步来到郎宇身边,伸手想拉住他的手,语带委屈道:“修明,你果然在这里!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周遭的妖怪们一听“修明”这个名字,都吓得要跳起来,有些胆小的,甚至在桌上扔下钱便夺门而去,就连楼上徘徊的凡人鬼魂都不禁侧目看一眼那大名鼎鼎的修明。

      有些不明所以的悄悄问:“这是怎么了?忽然这么紧张?”

      旁边有人悄悄回答:“修明这名字,在凡间可是大名鼎鼎啊!他是最厉害的猎妖师,也是凡人皇帝的国师,听说他降妖杀人无数,冷酷至极,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云空已然负伤,却始终留在大堂里,静静坐在角落里,时刻注视着郎宇。听到“修明”这个名字,他脸上闪过难掩的愤怒和羞愧。

      郎宇不动声色避开小莲的手,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皱眉低斥道:“小声些,阿妍正睡着。”

      小莲低头望着从指间溜走的一片布料,一阵伤心失望:“你为何总是只想着她?你明明说过,你只是同情她……”

      郎宇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然而眼睛瞥到她肩上的两只鸟儿时,那一点不耐烦又迅速隐去,转而柔声道:“阿妍身子弱,又一直病着,我这才多关心她一些。倒是你,不是让你留在那里不要跟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来了,若有什么危险,我怕我没法分心保护你。”

      小莲听着他的话,方才的伤心和失望已经消失殆尽,化为温柔的感动。她仿佛欲言又止,愣在原地半晌,最后只吸吸鼻子,笑着在旁边坐下,一双眼睛温柔注视着他道:“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不怕危险,只要与你在一起便好。”

      郎宇眼神微闪,避开小莲的注视,转而温柔的抱起梅妍,一路回了房间。

      他一走,周遭又有不少妖怪急匆匆的起身结账离开。一个女妖捏着帕子递了串铜钱给碧落,眼睛骨碌碌在郎宇的背景转了两圈,随即神秘兮兮凑到碧落耳边道:“碧落,你可觉得那郎君面熟的很?”

      碧落回想着郎宇的相貌,摇了摇头。那女妖掩着唇悄声道:“要是没看错,那猎妖师应当是那日将白郎君打落在浅滩上的那位!”

      “哎呀,竟然是他!”

      “我说呢,怎么如此眼熟!”

      “那把剑,真是衬得他又俊又厉害!”

      “好羡慕那花妖呀!就是那个弇山的小娘子有些可怜……”

      “若他再与白郎君打起来,我该支持谁呢?”

      ……

      碧落还没来得及吃惊,就发现周围围了不少偷听的女妖,此刻已经热烈的讨论起来。阿白那样心高气傲,被郎宇打落也算是十分耻辱的事了,也不知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一会儿,老黄撸起袖子兴冲冲跑出来,拉着碧落四处张望:“听说那日打了阿白的猎妖师来了客栈,在哪儿呢哪儿呢?”

      碧落额上冒出一根青筋:“不在这里,上楼去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呢,可不能乱说。”

      老黄一阵失望,转而又嘿嘿笑道:“难得能见到让阿白吃亏的人,他俩何时碰面,你可千万得喊我来看!”

      碧落额上的青筋又多了一根,只沉着脸不说话。老黄根本不等她回答,已经又兴冲冲跑到黑白无常面前又嘱咐了一遍,甚至连儿子小黄也没忘,仿佛笃定了那两人又要一场大战,生怕错过了难得的热闹。

      然而他还没等来阿白,却等来了一众弇山人。霜儿和简师兄先冲进来,后边几个少女则围着脸色苍白的云儿。其他人肩上都立着鸟儿,只有云儿没有。她苍白的脸色并不比方才的梅妍好太多。

      客栈里的客人已经跑了大半,又见噩梦般的弇山人,顿时连剩下的一小半也快跑光了,只有云空还留着。

      老黄乐得从厨房跑出来,坐在大堂里看热闹,黑白无常则气得跳脚:“还让不让好好儿做生意了?把客观都赶跑了算什么事儿?”

      弇山人站在大堂里要找小莲,不耐烦的朝桌上扔下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发出一声闷响。黑无常跳着过去迅速抓过钱袋,一打开,全是黄澄澄的金子,抖一抖袋子,叮当作响。

      有了金子,黑白无常乐得不用干活白赚钱,不再多说。简师兄满眼焦急,找遍了大堂的每个角落,最后拉着正收拾杯盘的碧落问:“小娘子,小莲在哪儿?”

      碧落指了指楼梯道:“方才上楼去了。”白无常十分自觉的等在楼梯口,要将一众弇山人带上去,楼上却传来了小莲的声音:“师兄!”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小莲正满脸紧张的望着他们,而她身旁,则是面色冷峻的郎宇。

      简师兄仿佛舒了口气,眼中的担忧与焦急少了些,只望着小莲道:“小莲,总算找到你了,快回来吧,云儿已经快不行了。”

      霜儿则愤怒的瞪着郎宇喝道:“你这大恶人,骗走了小莲,还偷走了云儿的鸣鸟!今日就让你付出代价!”

      她说完,后面跟着的少女们立刻将云儿安放在一边,跟着师姐一道摆出打斗的阵势。郎宇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冷笑一声:“你们不自量力,可别怪我,正好捉了你们,给阿妍疗伤好了。”

      他说着,拔出佩剑,剑上寒芒闪过,罡气逼人。碧落立在老黄身边,原本安然坐着的他,在见到那把剑的时候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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