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予苏杭》玉橙

93、苏杭被囚

　　已是暮春，可夜风吹来，却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赵苏杭环抱了下双臂，轻叹口气往宫门口走去。

　　“少夫人！”听到一声唤，赵苏杭抬起头，看见齐悦向她走来，赵苏杭一愣，瞥见他手上的披风，轻轻笑了笑，伸手接过。她道：“我已不是少夫人了。”

　　“……”齐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紧紧抿住唇。他知道少夫人是为公子好，可他却不能说少夫人做对了，更不能说她错了。

　　赵苏杭回到东篱院时已经很晚了，萧钰没等她，骑马回来了。此刻他正在坐在桌边，面沉如水地看着进门的赵苏杭。

　　赵苏杭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本想绕着他走，却听到他低低的询问：“为什么？”
　　“为了你。”赵苏杭身形一顿，如实回答。
　　她的坦然并未换来萧钰的好脸色，他自嘲一笑，“为了我？”
　　“是！”赵苏杭低低叹息。
　　“为什么要擅自决定？”萧钰盯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任何闪躲。

　　“我也是为了你好！”赵苏杭看起来格外疲惫。

　　“哧！”萧钰一声嗤笑，“为了我好？！”又突然暴怒，“去他娘的为了我好！”

　　被他踢翻的凳子砸到脚背，赵苏杭也不闪不躲，木然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不躲？”萧钰猛地起身，瞬间站到她面前，盯着她。
　　“躲有用吗？”赵苏杭终于抬眼看他，“逃避就有用吗？”
　　“你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
　　“萧钰……”赵苏杭无奈，“等你冷静些，我们再谈。”

　　“你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萧钰固执地问，非要得出一个答案不可。
　　“是！”赵苏杭停下脚步看他，“你能解决得了。可是结果又能如何呢？萧家被迁怒，你被发配荒芜之地，瓜州百姓颠沛流离，你萧钰就不会心生愧疚吗？你不会自责吗？”

　　赵苏杭字字句句质问在他的心上，萧钰身体一僵。

　　赵苏杭不忍再看，转身继续往前走。

　　“那也不能以你为代价！”萧钰双拳紧握，看得出来他已极尽忍耐。

　　“那便以千万百姓为代价吗？”赵苏杭难以置信地问，“以你的良心为代价吗？”

　　“你又怎么忍心？”萧钰禁闭双眼，不想让情绪流露出来，可不停颤抖的下颚却泄露了他的内心。

　　“萧钰。”赵苏杭反身环抱住他，身体也随着他微微战栗。她轻声细语道，“我不忍心啊！”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萧钰缓缓抬起双臂，紧紧抱住她。

　　赵苏杭抬头吻他，动作轻柔如羽毛，更像是安抚。萧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又发了疯地回吻。

　　夜色深沉，房里的一盏烛光恍恍惚惚地闪着，赵苏杭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人。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眼中愧疚流露，轻柔地为他抚去那些忧愁。她俯身，轻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角……他脸上的每一寸，像是用唇描绘他的形状。流连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穿衣下床，来不及收拾太多的东西，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准备妥了吗？”步履艰难地走至大门外，看见门口处的马车。
　　“小姐，都妥了。”秋月扶她上车，眼神隐含着心疼。
　　“走吧。”她吩咐一声，马车飞速离去。

　　“小姐，我们就这样离开吗？”秋月不解，为何要如此着急地走？
　　“拖不得。”赵苏杭无力地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
　　“可姑爷他……”秋月欲言又止，她忽然觉得萧钰很可怜，又为他们二人惋惜。他们也算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好容易走到一起，如今竟是这般结局。

　　“必须离开啊！”赵苏杭睁开眼，看着国公府的方向。她怕她再不离开，便会后悔。

　　她不算良善之辈，她也不质疑萧钰的能力，她知道萧钰不会后悔今夜在大殿上的决定，可是她怕，她不忍心，不忍心看他日后自责愧疚的模样。他有他的理想，他想同周子琰建立更加强大的大周，他想让百姓安居乐业，若他因此事被贬，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百姓，会给他的心蒙上一层阴影，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他。

　　马车哒哒哒地出了城门，赵苏杭累了一夜，早已睡熟。行驶平稳的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赵苏杭惊醒过来。秋月忙问：“发生何事了？”

　　“少夫人，是……是公子。”齐一结结巴巴地声音传进马车，赵苏杭怔了怔。

　　秋月不知该欢喜该担忧，只能有些无措地看着赵苏杭。

　　赵苏杭叹口气，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

　　萧钰一脸冷肃，面无表情地盯着马车。见赵苏杭出来，他冷声命令：“下来！”
　　“萧钰。”赵苏杭低低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下来！”萧钰又重复一遍。
　　“我……”赵苏杭试图说服他。
　　“别让我说第三遍！”萧钰的声音如数九寒冬的冰，冷冷的，毫无感情。
　　赵苏杭干脆闭嘴，一动也不动。

　　风吹过，萧钰眯了眯眼，二话不说，策马上前，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伸手揽起赵苏杭的身子，把她放在身前，快速驾马离去。

　　“萧钰……”赵苏杭的叹息被吹过的风吹走，可她确定萧钰能听到，“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萧钰双唇抿成一线，死死地盯着前方，也不回答她的话，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萧府。

　　萧钰面无表情地把赵苏杭拎进东篱院，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回避一旁，不敢抬头看一眼。赵苏杭被放在屋里的床上，深深吸口气，屋内还残留着昨夜二人激情后的淫|糜的味道。

　　萧钰把她扔在床上后，看她一眼，二话不说便离去，丝毫不顾身后赵苏杭的呼唤。

　　看着禁闭的大门，听着落锁的声音，赵苏杭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被软禁了！

　　萧钰啊萧钰，我们终究走到这一步吗？

　　赵苏杭颓唐地躺下，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思考，她放空自己，却又忍不住回想与萧钰的点点滴滴。

　　“你日后再敢偷跑，我便把你锁起来，永远也不放你出来！”萧钰恶狠狠的话还响在耳边，这是几年前她偷溜出府去凉州后，他的警告，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你想要什么？”昔日他的温言软语还在耳边。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她在他怀中吃吃地笑着？
　　“是！”萧钰笑着，如水的目光看着她。
　　“那……”她眼珠转了转，几分心虚几分期许地问：“我要你呢？”
　　萧钰似乎怔了怔，随即笑道：“包括我自己！”
　　她知道这是他一句保证的话。
　　昨夜也已应验，他在所有人面前说他永不休妻，永不纳妾。

　　想到这里，赵苏杭自嘲地笑笑，一切的感情都敌不过私心，敌不过萧钰得到她的私心，也敌不过她想要逃离的私心。她不愿看着萧钰与她人成亲，不愿听见别的女子唤她夫君，她便逃。他即使知道自己留下会不开心，也不愿放自己走。

　　没多久，有人送早饭过来，是菊香。她把早饭摆好在桌上，赵苏杭以为她会马上离开，却没听到脚步声，不禁疑惑，抬头却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少夫人。”菊香见她看自己，终于开了口，“公子待您如此好，您为何要离开呢？”
　　“我已经不是少夫人了。”赵苏杭纠正她的称呼。
　　菊香顿了顿，接着道：“有公子在，即便燕云公主进门，您也不必担心的。”

　　“我知道。”赵苏杭淡淡点头。
　　“那您还……”菊香不明白，少夫人不是与公子恩爱吗？那能留在他身边为何不高兴？
　　“你不懂。”赵苏杭不愿与她多谈，走到桌边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她还不想饿死，绝食要挟人的事，她还没那么矫情。

　　菊香见赵苏杭不再理她，遂也不再开口，一直等她吃完，这才收拾东西离开。开门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赵苏杭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躺回床上。

　　她本以为萧钰晚上会来，可一连几日，她都没见到萧钰的人影，她有些无奈。难道萧钰就打算这样关她一辈子吗？

　　赵苏杭不知白日黑夜的睡了几日，也不知今夕几何，她终于如愿见到了萧钰。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