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予苏杭》玉橙

4、幕后之人

　　近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大街上，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车内，赵苏杭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看书的萧钰，心情复杂。她是感激他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定国公府怎会容忍一个失了清白的少夫人？她实在想不通是谁这么恨苏杭，竟如此歹毒地谋害她。或者她也只不过是别人算计萧钰的一颗棋子？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本就没什么心机算计，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便是助人为乐，团结友爱的思想。虽然不笨，却也没什么心思与人耍心眼。她实在搞不明白，大家各安其事不好吗？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何时才能再过上那种不用谨小慎微的日子？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沉默到国公府门口。下马车之前，萧钰开口道：“此事不用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赵苏杭奇怪地看他一眼，事关她的名节，她当然不会拿着这种事乱说。而且他话中之意全是为了袁氏考虑，说的好像他们多么母慈子孝似得。

　　二人回府先去拜见了袁氏，袁氏见他们二人具是一脸疲惫，便让他们回东篱院休息，做足了慈母的样子。
　　吃过午饭，赵苏杭便睡着了，她实在是累的不行，昨夜才刚刚来到这个异世，今日又发生了这种事，她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神，倒头便睡。

　　萧钰下午在书房看书，寂静的书房内，只时不时地传来书页翻过的声音。突然，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落在书桌一侧。
　　萧钰头也没抬，问道：“可查出了？”
　　“是。”那人恭敬地应道。不等萧钰再问，便道：“是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萧钰轻声重复一遍，从今日那群人的对话便不难猜出有她一份，只是“还有呢？”
　　“没有了。”那黑衣人淡淡应道。
　　“没有了？”萧钰的声音略带诧异。
　　“是！”
　　“嗯。”萧钰很快恢复平静，轻应了一声，又吩咐道：“你先回去吧，盯着长平公主。”
　　“是！”那人应声退下。
　　萧钰又翻了一一页书，喃喃道：“难道真是我们想多了？”

　　是夜，萧钰沐浴过后才回了正屋。彼时，赵苏杭正坐在床上看书，连萧钰进来都没发现。
　　赵苏杭盯着那页书许久都没翻一页，心中正在懊恼，等萧钰回来，该怎么办？她知道萧钰一定查出是谁害了她了，可她怎么问出口呢？一想到那时她毫无形象地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便有些没脸看他。赵苏杭吐出一口气，把书往腿上一拍，小声嘟囔道：“大不了就当自己忘了呗。”
　　“什么忘了？”淡淡的询问声传来，吓了她一跳。

　　赵苏杭抬头望去，便见萧钰正坐在桌便喝茶，便白了他一眼道：“吓我一跳！”
　　萧钰没想到她竟敢白自己一眼，愣了愣神。

　　赵苏杭也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大意。故意放柔了声音道：“夫君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萧钰也恢复了正常，淡淡道。
　　“哦。”赵苏杭应了一声，又犹豫着开口问，“夫君可知今日害我的人是谁吗？”
　　“长平公主。”萧钰倒也没隐瞒，轻啜了一口茶。

　　“长平公主”四个字一入耳，赵苏杭眼前便浮现了一个衣着华美精致的秀丽佳人，嘲弄地说道：“你凭什么嫁给钰哥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怎么配得上钰哥哥！”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似感觉那耳光扇在自己脸上一样，赵苏杭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长平公主为何害我？”赵苏杭问。
　　“不知。”萧钰摇头。
　　赵苏杭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什么，却失望地发现他一脸坦然。
　　“害我的那名宫女和那……”赵苏杭问，可又不想提起那个让人恶.心的侍卫。
　　“死了。”萧钰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声音随意又淡漠，好似死了两个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死了？”赵苏杭眼睛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萧钰讥笑，“不忍心？”
　　“那倒不是。”赵苏杭道，“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萧钰嘲弄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他们既做了那种事，就该知会是这样的下场。别人又怎会让他们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话虽这样说，可萧钰却觉得长平公主此次的心思未免太重，周子琰竟未发现那两人皆事先服了毒药。
　　赵苏杭悠悠叹了口气，这就叫做害人害己啊！

　　次日，赵苏杭依旧在萧钰怀中醒来，只是这次却淡定很多。既然他想制造他们二人相爱的假象，那她便配合。

　　二人用过早饭去福寿院给袁氏请安，走近门口，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来：“母亲，二哥怎么还没来？”
　　“你们二哥与二嫂新婚燕尔，来晚一些是正常的嘛！”袁氏略带笑意道。
　　“哼！”小姑娘不屑地冷哼，“都怪二嫂！”
　　赵苏杭好笑，她们不能小点声吗？好歹也给自己留点面子。

　　进了屋子，便见袁氏身边坐着一个美貌小姑娘。身着粉色襦裙，不画而黛的眉，与袁氏相似的杏眼，红润润的小嘴巴，脸上稚气未脱，整个人仿似一朵娇嫩的花。下首坐着一个小小少年，与那小姑娘极为相似，只是鼻梁更为挺直，唇形略宽。二人正是袁氏的一对双胞儿女，萧钦与萧玉莹。

　　萧钰二人给袁氏请了安，另外二人便起身与他们见了礼。
　　萧钰在萧钦上首坐下，赵苏杭被袁氏唤到身前：“来，杭儿，坐母亲身边来。”
　　赵苏杭满面含笑，道了谢坐了过去。

　　“昨夜休息得可好？”袁氏关心道。
　　赵苏杭略微红了脸，轻声道：“极好，多谢母亲挂怀。”
　　袁氏笑道：“谢什么呢！母亲自是要多关心你的。”顿了顿又问道，“昨日头回进宫，感觉如何？”
　　“就是有些紧张。”赵苏杭不好意思道。又看了一眼萧钰道：“夫君照顾的极好！”

　　萧钰刚喝了一口茶，听到这句话，差点把茶一口吐出来。掩饰性地轻咳两声，萧钰温柔地看她一眼，温声道：“照顾杭儿是为夫该做的。”
　　赵苏杭听他叫杭儿，轻轻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这一番对视，看在另外三人眼里就是含情脉脉。袁氏也不点破，可萧玉莹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道：“二哥，你也别太宠着二嫂了。”
　　萧钰笑笑，不置可否。赵苏杭却暗自腹诽，小姑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袁氏笑着问道：“听闻昨日宫中出了一些事，你们可有受到牵连？”
　　萧钰下意识看向赵苏杭，而对方却并未看他，只惊讶地瞪大了眼，一脸无知道：“发生了何事？”
　　袁氏探寻地目光看向她的眼睛，问：“杭儿不知道？”
　　赵苏杭皱了下眉道：“杭儿昨日在宫中迷了路，走着走着便到了英华殿，遂一直在那里待着，直到夫君找来，后来我们便回府了。”言外之意便是她真的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

　　袁氏闻言，却肃了神色，责备的目光看向萧钰，“钰儿，怎么回事？杭儿怎么会迷路？你就是这样照看杭儿的？”
　　萧钰倒也不恼，欠身道：“是儿子的疏忽，母亲教训的极是。”
　　赵苏杭连忙道：“母亲，不怪夫君，是杭儿一时贪鲜，才会宫里乱走。”

　　“哼！没事找事！”袁氏还没说话，一旁的萧玉莹便开口道。
　　赵苏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袁氏斥道：“莹儿不许乱说！”
　　“哼！”萧玉莹嘴一撅，脸转向了另一边。
　　“杭儿，莹儿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袁氏又拉着赵苏杭的手笑道。
　　“母亲说的哪里话？”赵苏杭笑，“七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做哥哥嫂嫂的怎会与妹妹计较？”一席话说的另外三人都愣住了，袁氏没想到她竟然顺着说下去，承认是萧玉莹的错。
　　“莹儿日后不得胡说！”袁氏又指责了萧玉莹一句，看似责备的话语，神情却满是宠溺。
　　赵苏杭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嘴角微弯，似笑非笑。萧钰把一切看在眼里，眼中也闪过一丝趣味。

　　“母亲，时候不早了，儿子和苏杭先去苏府了。让她回来再与母亲叙话。”萧钰放下茶杯，起身道。
　　“好，你们也快去吧。”袁氏笑眯眯道，又问：“东西可都备好了？”
　　“嗯。”萧钰应，“都已备好了。”
　　“那便好。”袁氏点头，又对赵苏杭道，“记得代我向尚书夫人问好。”
　　“是，母亲。”赵苏杭也站了起来，与萧钰并排站在一起。

　　二人出了东篱院，赵苏杭吐出一口气，嘀咕道：“终于出来了，可真累啊！”
　　走在前面的萧钰嘴角微弯，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赵苏杭见状，也连忙跟上去。

　　门外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牵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萧钰直奔它去。赵苏杭问道：“你要骑马？”
　　萧钰头也不回地点点头，下一瞬间便翻身上了马。
　　赵苏杭呆呆地看着坐在马背上的身姿，眼中有毫不掩饰的羡慕与惊艳。萧钰上马那一刻，动作潇洒，衣袂翻飞，说不出的俊逸出尘。身后两个丫鬟吃吃而笑，小声道：“少夫人，该上马车了。”

　　赵苏杭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上了马车，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冬雪感叹道：“我们姑爷真好看！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姑爷这么好看的男子。”
　　秋月赞同地点点头。
　　赵苏杭笑，“怎么？这么喜欢你家姑爷，不如我禀了他把你们提了做姨娘？”说这话时，赵苏杭心里没什么感觉，反正她和萧钰是有名无实，自己也不喜欢他。
　　谁知两个丫鬟却是下白了脸，连忙跪下道：“小姐恕罪，奴婢们绝无这个心思。”
　　赵苏杭没想到她们反应这么激烈，笑道：“好了，别大惊小怪的，我吓唬你们的。”她又怎么会真的赞同别人去做妾？

　　两个丫鬟这才放心，她们自小伺候苏杭，可以说是苏杭的心腹，苏杭来萧府，大丫鬟也只带了她们两人。且苏杭承诺过等她们年纪到了，会做主为她们二人找个好归宿。她们也不是不知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姨娘是那么好做得吗？更何况她们怎可与小姐共侍一夫？

　　冬雪见真的没事，拍着胸口道：“小姐净会吓唬奴婢！”
　　赵苏杭笑道：“谁让你们取笑我来着？”
　　“奴婢说的是真的，小姐嫁给姑爷这么好的夫君，真是有福气！”冬雪性格活泼，苏杭对她们又好，从不把她们当下人看，是以她们在苏杭面前也没那么拘束。
　　赵苏杭苦着脸叹口气道：“什么福气啊？你家小姐我才是嫁了个大.麻烦呢！”
　　冬雪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齐大非偶啊！”赵苏杭叹道。
　　冬雪依然疑惑，赵苏杭看向正在沏茶的秋月。秋月会意，笑着道：“齐大非偶是指辞婚者表示自己门第或势位卑微。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又看向赵苏杭道：“小姐是说您配不上姑爷吗？”
　　赵苏杭点头。

　　冬雪皱眉道：“可我们小姐那么出众，与姑爷站一起就像那金童玉女似的。”
　　赵苏杭“噗嗤”一笑，看着冬雪道：“你当然看你家小姐好了。定国公府家大势大，又是京都头等世家。我们苏府与之相比，便成了小门小户了。萧钰又是此等人物，京都有多少高门贵女挣着抢着都想嫁给他？可最后却是我得了这个便宜，你说我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那小姐是怕别人找您麻烦吗？”冬雪又问。
　　“是啊！看来以后只有少出门了。”赵苏杭叹道。
　　“小姐不怕。”冬雪神色严肃，“若是有人敢欺负小姐，奴婢便替您打回去！”

　　赵苏杭这才想起，冬雪是会些拳脚功夫的。笑道：“哪就用得着你动手了？那些人都是暗中使绊子。”就像昨天一样。
　　“怪不得小姐自从圣旨赐婚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冬雪撇着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