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萧三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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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定国公府与南安侯府女眷要来寺中小住，又提前打了招呼，安国寺这几日都闭门谢客。进了寺门，除了偶尔来去的僧侣，并无多余的人来来往往，到也算清净。
寺内一个大大的莲花池，大多含苞待放的花蕾。星星点点的白色的、黄色的、粉色的莲花开至极盛。接连的碧叶让人以为是一个封闭的莲花池，走近了才知道是两条十字相交的悬空小道。赵苏杭不由得感叹：“若是都开了，必定极美。”
“是啊！”一人附和道。
赵苏杭回头看，是萧岳嫡长女，定国公府三小姐萧玉橙。萧岳嫡妻林氏是怀化大将军林青之女，为人潇洒爽利。萧玉橙颇有其母风范，性格开朗。在萧府，赵苏杭与她颇为聊得来。看见赵苏杭回头看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二嫂可能不知道，这个莲花池可是与后山的溪水相连的呢！”
“真的吗？”赵苏杭有些惊讶。
“是啊！”萧玉橙点头。
赵苏杭喃喃道：“竟是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1]？”
萧玉橙崇拜地看着她，“二嫂好文采！出口成诗。”
赵苏杭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我作的。”她可不敢盗用朱大师的诗句。
萧玉橙不信，“可我怎么没读过这两句诗呢？二嫂在哪里读的？”
赵苏杭颇有些难为情，小声道：“我忘了。”
“哦！”萧玉橙有些失望。
赵苏杭生怕她纠缠于此，连忙小声问她：“怎么南安侯府的人也来了？”
萧玉橙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她们，神秘兮兮道：“听我娘说，是要谈七妹妹与南安侯世子的婚事呢！”
“哦哦！”赵苏杭了然地点点头，又问：“怎么二婶三婶没来？”
“二伯母和娘在家替大伯母管家呢！”她语气有些抱怨，想是她娘不能跟她一起出来玩有些不悦。
“没事！没她们管着，我们玩的自在些。”赵苏杭看出她的心思，笑道。
萧玉橙想想也是，便与赵苏杭相携着往前走了。
袁氏带着她们拜见了安国寺主持，又在小沙弥的引领下住进了后院厢房。吃过午膳，歇了一会儿，便有袁氏的人来唤，说是去听主持讲经。
赵苏杭坐在蒲团上，只听白胡子的主持大师念道：“大智德勇健。化度无量众。今此铸大会。及我皆已见[2]……”她不懂经文，听得昏昏欲睡。可是不敢明目张胆地睡，怕冲撞了哪方神明。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低着头看脚。可到底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她猛地一惊，醒了过来。抬头就往袁氏那里看，却发现袁氏与方丈相对而坐，袁氏神情端庄，双手合十，道：“多谢方丈大师。”方丈微眯着眼睛，站起身道：“阿弥陀佛！”随后便离开了。
赵苏杭揉揉眼睛，这才知道原来已经讲完了。她竟瞌睡了一个半时辰，怪不得脖子疼，脚麻。
“好了，你们若是无聊，就出去转转吧。”袁氏道，“只是要多加小心，不可惹是生非。”说完便由萧玉莹抱着胳膊走了。
“嘻嘻，”萧玉橙掩嘴笑着，“二嫂，你可真大胆！”
赵苏杭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萧玉橙道：“刚刚大伯母瞪了你好几眼呢。”她这才知道自己睡觉竟被发现了，可她瞪自己，自己又看不见，她有把人瞪醒的功夫？怪不得她走时看自己那一眼，让自己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好了，二嫂别担心。”萧玉橙以为她害怕，劝慰道，“不如我们去求个签吧，好容易来一趟。”
“我就不去了吧。”赵苏杭推辞道。她都为人妇了，这些小姑娘求签，不就是想求个姻缘，她去干什么。
“走吧，一起去吧，就当是陪我了。”萧玉橙拉着她往外走。
到了上香求签的地方，赵苏杭受不了萧玉橙的劝，勉为其难地求了个签。萧玉橙没多久就摇了一支签出来，急急跑去解签师傅那里去了。等赵苏杭拿着签过去时，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便问：“怎么了？”
萧玉橙脸色微白，愣愣地看着解签师傅手中的签文。赵苏杭奇怪，便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祸相依得失己心。赵苏杭笑，“这是好签哪，说明你有好运呢！”
萧玉橙看着她摇摇头，那解签师傅看了一眼赵苏杭，笑道：“这位女施主说得极是。”
“真的吗？”萧玉橙不敢相信地问。
解签师傅点点头。这下她放心了，拿过他手中的签文放进袖袋里。又转头对赵苏杭道：“二嫂，你的签呢？”
赵苏杭想着既然求了，便也看看是什么，就把手里的签递给解签师傅。他看到签号时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等赵苏杭细看，那笑便消失了。待取得签文，直接递给了赵苏杭。她拿着手里的签文啼笑皆非。萧玉橙好奇，“二嫂，你什么签？”
赵苏杭无奈地笑笑，把签文递给她。萧玉橙看了签文瞪大了眼，看看赵苏杭，再看看解签师傅。赵苏杭也看着他，谁知他竟笑着眨了眨右眼，二话不说便走了。二人愣在当场。这解签师傅身材微胖，长得一张大圆脸，看起来一脸福相。做出眨眼的动作，极为滑稽。待二人回神时，哪还看得见他的身影？
“枯木又逢春！”萧玉橙看着手里的签文憋笑道。
赵苏杭一把抢过来，伸指弹了弹，叹道：“看来我苏杭是要迎来第二春了啊！”
“哈哈！”萧玉橙捂着嘴笑，“二嫂，你这话可别让二哥听见。”
赵苏杭无所谓地笑笑，“你不说，我不说，解签师傅不说，谁知道？”说完便拉着她走了。只余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
当两府的其他女眷拿着签去解签处时，哪里还找得到解签师傅？
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在后山转了一圈便回去了，和袁氏一行人一起用了晚饭，闲聊了片刻，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了。赵苏杭本以为袁氏会甩他脸色，可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每日也就是听听安国寺的大师讲讲经文，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和萧玉橙在后山玩耍。
第三日午后，赵苏杭被外面不歇声的蝉鸣吵的睡不着，起来洗了把脸便坐在窗边发呆。没多久萧玉橙便来找她出去玩。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她心不在焉地陪着萧玉橙在后山转。
后山有一溪水，流水潺潺，如鸣佩环。溪水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3]形态不一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阳光透过溪水洒在鱼身，有鳞光反射。鞠一捧清水品尝，清凉略带甜味。顺着喉头流下，一阵舒爽，心头的浮躁也略消散。
水中倒影摇曳，发钗上的流苏微晃，引来几条鱼与之嬉戏。赵苏杭咧嘴笑：“溪水如此干净清冽，养出的鱼也必定鲜美可口。”说着还又把袖子往上挽了一节，欲伸手抓住那条正悠闲吐泡泡的鲤鱼。那条鱼似看出她的意图，往水里一缩头，转眼便不知所踪。
“二嫂，”萧玉橙笑嗔，“若方丈知你心思，必定气的七窍生烟。”
赵苏杭站起身，拿过冬雪递来的帕子擦干手和胳膊，又把袖子放下。遗憾道：“可惜我不会烤鱼，不然一定让人下水抓几条尝个鲜。”
“二嫂，我竟不知你何时如此贪吃了？”萧玉橙笑道。
赵苏杭笑嘻嘻的，“我本来就贪吃啊。”
“唉！”萧玉橙叹口气，“看来二哥以后要抓紧时间升官了，不然怎么养得起二嫂呢？”
“好啊！”赵苏杭指着她笑，“你敢取笑我！”她话音刚落，萧玉橙便觉得脸上一阵清凉，耳边还传来她似怒似笑的声音，“让你取笑我！”
萧玉橙提着裙子笑嘻嘻的往寺院跑，“二嫂害羞了！二嫂害羞了！”
赵苏杭见状也连忙跟上，跑的比她还快，没几步便抓到她。二人笑闹着躺在草地上，身边两个丫鬟又好笑又好气。幸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她们二人如此玩闹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赵苏杭一手遮在眼上，透过五指看着稀疏的阳光，身上懒洋洋的，感叹道：“许久不曾如此恣意了。”
“是啊！”身边的人侧着身看她，“我总觉得二嫂与传言不同。”
赵苏杭笑，“传言的我是什么样的？”
萧玉橙性格再开朗，这时也尴尬地不语。赵苏杭叹口气，“乖张暴戾？不学无术？”她闭上眼睛，嘴角噙笑，“什么都要自己用心去看，用心去想。所谓眼见为实。”不知想到什么，又低喃一句，“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
“二嫂说的对。”萧玉橙轻笑，“每次想到你在大伯母面前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我就觉得好笑。”
身旁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只听到平缓绵长的呼吸声。探头去看，只见她双眼轻阖，嘴角含笑，竟是睡着了。额头的发丝在微风下轻轻浮动，阳光下，她脸颊如透明，让人心生怜惜。
“冬雪，去拿你家少夫人的披风来。”萧玉橙吩咐道。虽说夏日炎热，可在林中睡觉，不免着凉。
赵苏杭回去时，刚好赶上晚饭，便匆匆洗漱了，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与众人一起用饭。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中的燥意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与袁氏分开时，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不对劲。下午在后山的轻快感被深沉的不安所替代。
另一间厢房内，萧玉橙的丫鬟小萍递给她一个纸条，并道：“小姐，这是晚饭后冬雪姐姐交给奴婢的。”
萧玉橙看完纸条，秀眉微蹙，不解道：“二嫂为何约我到后山呢？”又看向小萍，“冬雪还有没有说别的？”
小萍道：“冬雪让奴婢转告小姐，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萧玉橙沉吟片刻，道：“既如此，那我就去看看二嫂要给我什么惊喜吧。”又嘀咕道，“还神神秘秘的。”
酉时末，天色渐暗。两个身影穿梭在安国寺后山，向小木屋渐渐靠近。小木屋是她们在后山玩闹之时发现的，这里专门供路人歇脚所用。听见里面传来的响动，她们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
“你别痴人说梦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一声压低的怒斥传来，萧玉橙皱紧了眉头。
“阿莹。”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痛心中带着无奈，“我也不想这样的。”
“哼！”女子冷哼一声，“定是你和你母亲散播的传言，才逼得我父亲让我嫁给你。”
“你误会我了。”男子低叹。
“你以为我会嫁给一个废人吗？”女子不听他的解释，声色俱厉道。
“阿莹？”男子的语气中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女子似也觉得刚刚出口的话太过伤人，吞吞吐吐道：“我……我……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接着又提高了声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紧接着，“砰砰”的摔门声传来。
月色下，萧玉橙看见一个娇俏少女从小木屋中气愤地离开。她脸上震惊之色未褪，还真是萧玉莹。她又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小木屋禁闭的门，听见里面低低的笑声，满是自嘲与痛心，最后变成压抑地抽泣。不知为何，她心里涩涩的，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回……”去字还未出口，便觉得后颈一痛，接着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姐，您还不睡吗？”安国寺一间厢房内，冬雪对着坐在窗前的赵苏杭道。
赵苏杭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到铜镜前，有气无力道：“算了。”
“小姐，您是身体不适吗？”冬雪看着这样没精打采的她有些担心。
赵苏杭摇摇头，没说话。那股不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可她又不知为何。有萧钰派的人暗中保护她，她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才是。
冬雪边给她梳发边皱着眉道：“也不知三小姐有什么事，奴婢刚才看见她带着小萍往后山去了。都这么晚了，也不知……”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萧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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