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杀人事件-团酷》蓼萧

4、Chapter 04

　　不被理解的事物必将再次出现；就像一个来未找到位置的灵魂，知道解开神秘之事，破除魔咒之后才会安息。

　　——弗洛伊德《五岁男孩的恐惧症分析》.1909年



　　四月十四日，周一，中午12：47分。
　　下午第一节是应用心理。酷拉皮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趟图书馆。库洛洛依然在休息室。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抱着他的Loki。那只小刺猬畏缩在角落的叶子堆里，新鲜的草散发着独特的气味。库洛洛坐在一边抽烟，酷拉皮卡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把烟蒂按熄，大开着的窗户和门形成对流，在一瞬间把烟草的气息带去。这男人手指洁白，远远看着这样一个姿势，都觉得很有故事。
　　酷拉皮卡忽然想起一句话“阅读之前，没有真相”。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回头，笑着指了指烟灰缸里香烟的尸体：“这叫什么？口腔固着，来源于弗洛伊德学说。儿童在零到一岁时即有原始欲望，满足此□□的主要途径是口部的吸吮活动。如果在此一时期内心欲望未能得到适当满足，就可能产生口腔固着，使人在以后的生活里表现出贪吃、酗酒、抽烟等行为。”
　　酷拉皮卡微微一愣：“老师的专业是心理咨询？”
　　“跟你一样是这个学校应用心理毕业，导师是老头子。”他懒洋洋的整理桌子上的书，“说起来算是你师兄。”
　　“毕业之后学校直接就业？”
　　库洛洛骇笑：“有可能吗？H市和全国的心理咨询师有一半是出自我们学校……我出了一点问题，老头子拉我回来的。”
　　“什么事情？”
　　“噫。”库洛洛拎起一张纸看，“我看看……这里。课代，酷拉皮卡。去年所有的作业和测试都是优等。可是上一次我给你们的测试，你是零分，而座位表里你旁坐的班长一直成绩一般，这次却是60分——为什么？”他晃晃那张纸，“按照这一举动的心理绘画，首先，这个人并不是不注重成绩；即使我说过不算成绩，可是好胜心是一种习惯性举动，你们班长的卷子才是你的对吧？如果我没记错，名字都是划掉重新写上去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个举动呢？阿尔伯特·艾利斯有一个ABC理论，A代表诱发事件，B代表信念，在这里是指人对A的信念、认知、评价或看法，C代表结果。并非诱发事件A直接引起C，A与C之间还有中介因素在起作用，也就是B。这个举动的B，就是你个人对A的认知和看法。”库洛洛把纸放回桌子上，“综上。你这么个理智、谨慎、瞻前顾后的人，为什么会问这样冲动的问题？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病人都会愿意直接透露病因。”他笑。
　　“酷拉皮卡，你的专业理论还需要努力。”
　　酷拉皮卡面无表情的：“老师在待人接物的举止上，过于特意的给人一种自大和目中无人的错觉。比如用两只手指拿东西，迟到。但实际上，如果我猜测正确，你的个性其实截然相反，更接近于细致与冷酷。比如在试卷的问题上，我有把握除了最后一题全部答对，而刚才你说成绩是60分。也就是说，这张试卷的总分只有60分。”他停顿一下，“因为最后一题是没有任何正确答案的。你既然在一开始就决定这样戏弄学生又习惯性的隐瞒自己，天性方面必然狂妄仔细，并且是有意、引导性的完成结果。库洛洛老师，你真不是一个好人。”
　　他反问他：“我有必要对这样一个不可能成为病患的人保持什么态度吗？”
　　这问愣的是库洛洛，下一秒笑得前仰后俯，半晌停下来说：“酷拉皮卡，你的好胜心会让你吃亏的……要上课了，我们走吧。”
　　酷拉皮卡抱起批好的一大叠卷子，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套《安徒生童话》，稍微停顿了一下。库洛洛见状笑了一下，又开始点烟：“《安徒生童话》加上火柴，你想起什么？”
　　“卖火柴的小女孩。”酷拉皮卡脱口而出。
　　库洛洛吸了口烟，等他出门了，拿钥匙把门锁上：“几年前我遇到一个患者，她受失恋打击，引起忧郁症。我当时决定用满贯疗法。”
　　酷拉皮卡跟在他身后默默听。
　　“我跟她说我爱上她了。她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症状完全消失。我认为她已经痊愈，就委婉的告诉她我这么做是为了治疗，不是真的爱她。没想到的是她自建心理再次崩溃，跳楼自杀。”他想了想，“那时候好象被媒体当作新闻。我暂时没办法在心理界继续呆着，老头子就叫我回来了。”
　　“……哦。”
　　库洛洛失笑：“现在才小心翼翼有用个鬼……那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失败了，我承认，就这样。”
　　酷拉皮卡抬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四月阳光灿烂，日光不能直视。剪影里一个模糊人影。
　　只觉嘴角笑意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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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五日，凌晨3：00。
　　老汤打了个哈欠。
　　凌晨的H市最为安静。太阳还没升起来，一片黑暗。这个巨大的城市在这一时刻像一只巨大的兽，时刻准备着醒来，并且吞噬一切。
　　他看看手机，运货车应该快到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拎起一长窜钥匙。往冷藏室走去。
　　在冷藏室门外他套上散发着异味的防护服。门里的温度将近有摄式零下20度，不穿防护服不行，但这味道他还是习惯不了。他暗自嘟囔着，手摸到钥匙去开锁。锁没有打开。
　　难道拿错了？
　　他费力的通过一盏昏暗的长明灯找到正确的钥匙，然后打开冷藏室门上巨大的锁。“哐铛”一声，沉重的锁链直坠到地上。老汤摸索着摸到门把，门上的密码锁已经坏了大半年了，一直没人来修，所以用一条锁链锁起来。
　　他慢慢地、吃力地推开门。一股冷气和一种冰室里特有的不通风而引起的臭味与生猪肉的血腥味的混合体扑面而来。他喘了一口气，熟门熟路的去扯最接近门口的一条全猪肉。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铁钩摩擦声，老汤疑惑的更加用力的一扯，一团冻僵的物体迅速倒向他身上，他接住一看——
　　一张被冻得铁青僵硬的年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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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身上有借书证。”门淇戴着手套，翻到有照片的一面蹲下来和尸体对照，“是本人的……H大的学生。没有明显外伤……先送去检验。”
　　“锁是被人从外面锁起来的。基本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雷欧力啐了一口，勉强压下爆粗口的冲动：“有人故意把他关进去冻死？”
　　“可不可能是学生之间的恶作剧？”另一个警察问，“然后发现不小心弄死了人，或者压根忘记了……”
　　“没验尸前看不出来。”门淇冷笑，“不知道验尸前要解冻多久。”
　　没有人做声。
　　很多时候，他们只能这样。雷欧力想。据说一些做后勤工作的警察，因为长久的与这个社会最阴暗的一面接触，有时候在运尸的过程里会故意不尊重尸体——并非有什么恶意，只是通过这样的发泄方式，不把死人当死人看，以此逃避这些事故带来的负面情绪。
　　生命有多脆弱，这个城市白天欣欣向荣的景象有多脆弱。
　　“现场的证据继续采集。”门淇叹一口气，“分一组人去H大学收集学生生前的资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