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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束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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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朔遇见顾炎生的时候,他刚刚光明正大地从旁边的包子店偷了两个刚出炉雪白包子,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当那只修长的手即将按到顾炎生身上时,那个原先鼓着腮帮子皱着脸的少年立刻闪身,在那一瞬间躲过身后那人,顺带着把嘴里的包子一口吞了下去。
顾炎生原本是想着要不动声色风流倜傥毫无痕迹地闪身躲过江景朔,然后溜之大吉的,谁知道被那一大口包子呛得咳得要死,差点把肺咳出来。
好不容易灌了几口面前那人递过来水壶里的水,他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副生死天定任由处置的样子,仰头却看见一个美得像神仙姐姐一样的女子。
……
顾炎生定睛看了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个男的。
江景朔对自己的容貌不太在意,因而一直没注意到刚才过旁的人无论老少妇孺都转头盯着他看并且窃窃私语,讨论的话题围绕着“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展开。
眼下看这个雌雄难辨的少年站着迎上对面坐在地下的另一个少年,居高临下气度非凡,众人赶忙呼啦啦在他们旁边围了一圈,说是围观,眼睛都死盯着那位负手而立的翩翩美少年。
顾炎生那张脸虽然遗传了母亲大部分的美貌,却还是保留了男孩子应有的英气棱角,眼前这个人,面貌却是真正美到雌雄莫辩,若不是他举止之间坦荡英姿飒爽,胸前一马平川,怎么也看不出是个男人。
江景朔在拦下顾炎生之前,原来是想着叫他掏掏钱保证以后不干这事儿过后也就算了,毕竟自己这回出来还有事儿处理,谁知道这人像是有武功底子,一下子闪开他的手……虽然被包子呛得半死不活,但也看得出来,不是好捏的柿子。
江景朔这人见惯了许多名利权益,这会脑子里只飞快转动了几下,乘坐着的少年因为他容貌微微怔愣的那一瞬间,开口字字清晰抱歉:“兄台,您没事吧?”
顾炎生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听到他的话愣了愣,面前已经多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刚才的美若天仙的少年倾身浅笑,素白色的衣衫在清风里微微扬起来。
“……”顾炎生毫不客气地拉着江景朔的手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后的灰尘,“多谢……”
话未说完,面前那个笑得如同仙子一般的少年伸手拿过顾炎生手中自己的水壶,风轻云淡地收进包裹里,笑得人畜无害,“被包子呛着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人的唇角微挽,眸子也温柔地弯成月亮,还没等顾炎生开口,已经伸手揩去那人唇角白色的包子屑,“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都吃到脸上了。”
……脸你妹。
顾炎生铁着一张脸,生生笑了一下,转身要走,却被江景朔拽住手腕,“兄台等等。”
两枚铜板从江景朔指间被抛到包子铺的桌上,老板娘愣愣地盯着旋转的铜板不做声。
“……走吧。”
顾炎生暗骂了一句旁边那人多管闲事,却被江景朔死钳住手腕挣脱不开。江景朔将顾炎生拉到巷里,便翻身把他压在墙上。
温柔清爽的皂角气息充斥着顾炎生的鼻腔,他只感觉眼前眩晕了一下,随后抬头就是那人极其俊秀的面孔。
……竟然和他差不多高。
顾炎生挣脱几下没办法挣开,便靠在墙上在心里嚎了几句师傅救我,毅然决然地盯住江景朔漆黑的眼眸:“喂,不就偷吃两个包子嘛,这么计较,又不你家的。”
被压住的少年一副痞子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却又因为受人压制不敢发火:“小爷现在身上没钱,你替我付了包子钱,到时候你去京都媚红楼,跟那老婆子说我叫顾炎生,保她把整个媚红楼都给你都成,里面的姑娘也随你玩儿,现在我……”
江景朔听得眉头一紧,更往少年的方向压近了些,那张好看得像是女子一样的脸离顾炎生只有两寸远,清晰得让顾炎生甚至看得清那人眼睛里浅浅嘲讽的笑意。
顾炎生顿时有些火了,他的名字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号的,要不是看江景朔像是有点本事,根本都不会正眼瞧他。谁知道眼前这人这么无理,他都这么大方得要把媚红楼送他了,他还是纠缠不清。
媚红楼。
江景朔暗暗压下心里的不屑厌恶,对面前少年的印象也差了不止一分半点,只强忍着怒气和鄙夷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我不会去媚红楼的,我今天付这个钱,只是因为良心过不去。不过要是早知道你这个样子,就算给我银两我也不去管这个闲事。”
说罢,江景朔放下那人已经被掐红了的手腕,转身衣衫一闪就消失在巷口。
“……脑子有病。”顾炎生恨恨地朝江景朔飞扬的衣角瞪了一眼。
***
顾炎生晃晃悠悠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刚巧看见江景朔被几个人围进一巷子里。
一会那里就传来打斗的声音,动静很大,期间还夹杂了女子的骂声,但没有维持太久。
江景朔那倾国倾城色,顾炎生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心里幸灾乐祸了一下,贴墙听了几声,只觉得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就想着不能趟这麻烦,伸腿要走,却忽然听见有人在里面大声叫了一声混蛋。
登时顾炎生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飞身到墙上俯身看下去。
原来应该呆在客栈里的小妹缩在角落,和早上逼迫自己付包子钱的那货一起被捆成一团,绸裙被撕破了一大块,小腹和肩膀处的衣衫被血浸透,白净的脸蛋上也沾着血迹。
颜晓娇这个人和顾炎生不一样。顾炎生从小重轻功,也就逃跑的本事,拳脚上的功夫本身下得不多,但也凭着速度快,飞镖短刀什么的偶尔也使一使。颜晓娇和顾炎生不是一个师傅,她的师傅是个一身肌肉的壮汉,因此颜晓娇这人被带的和她名字完全不一样,不仅剑术上胜过顾炎生许多,就算赤手空拳也可以把一大汉揍得鼻青脸肿。
看模样是被这四周的四五个人算计了。
这几人都穿着一身黑衣,其中最高的一个举着长剑对着颜晓娇的脖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景朔垂着头,长发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失去意识的样子。
顾炎生看自家小妹即将性命难保,一时没想那么多,乘那些人不备连续用藏在靴中的飞镖放倒了几个,取出怀中短剑割开绑着女孩子手腕的粗绳,就将那人抱起来欲走。
颜晓娇意识到是顾炎生,眼神顿时明亮了些许,藏了几分恐惧,声音嘶哑慌乱:“顾炎生别管我,你快走……”
颜晓娇话未说完,就感觉被人从背后狠狠拽回去,随后又被顾炎生拼了劲儿推了一把:“走!”
颜晓娇被抛落在地上,迅速站起身,不顾腿上还有伤,就飞速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顾炎生被狠狠摔在地上,他感觉灰尘呛进鼻子,身后传来剧痛。背后的衣衫都被粗糙的地面尽数撕毁,顾炎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手帕捂住口鼻,翻白眼晕过去了。
***
顾炎生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马车车厢里。
之所以知道是车厢,源于背后靠在地板上感受到的刺痛的颠簸,厚重布帘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以及车外祥和的鸟雀声音。
顾炎生尝试动了动身子,就立刻被身后的伤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乱动。”旁边那人压低声音,缓缓往他的方向靠了些许,把背后绑着的手朝他那里凑了凑,“帮我解开。”
“……”顾炎生在心里日了一下他大爷,也低声咬牙切齿地回应,“你没看见我现在也绑着吗?颜晓……那个女孩子呢,衣服破了一块的那个,有被抓回去吗?”
“没有。”江景朔朝他的方向挪了挪,摸索着吃力地抓住他的手,“那我帮你解开,你一会……”
马车忽然刹车,两个人翻着滚了几圈,齐齐撞在另一边的墙上。
车夫骂骂咧咧地喊了两声,马车再次开起来。
顾炎生呲牙咧嘴地忍着疼坐稳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靠在江景朔怀里。
熟悉的皂角气息温柔地围绕着他,顾炎生老脸一红,不动声色地挪开。那人转了个身子,再次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抓住他的手,动作却有些粗鲁急躁。
“……”身后那人的呼吸有些急促,指摸索着触碰他的手心。顾炎生只感觉手心有一种莫名的痒意,却强忍着低着头,任由那人折腾。
马车再一次停下了。
车外隐约传来人声,车夫推开车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就下了车。
大概是在路边的小摊歇脚。顾炎生这样想着,有些欲哭无泪,转头想看看身后那人。
“别动。”江景朔咬着牙想要解开那个结,几次无果之后翻了个身,低头咬住那条绳子。
顾炎生感觉到身后那人炽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手腕上。手上的结松了一些。顾炎生一用力,绳子就脱落在地板上,江景朔喘着气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着缩成一团。
顾炎生解了脚上的绳子,就俯身去解那人的绳子。手上的绳子解到一半的时候,车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前面的车帘再次被推开一条缝,前面的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绑起来的两个人,车才走动起来。
江景朔几乎可以数清顾炎生闭着的眼睛上究竟有多少根睫毛,在那个光亮透进来的一瞬间,那人忽然平稳下来的呼吸和闭上的眼睛。
这个人的反应明显比自己快。
顾炎生躺了一会,发现前面没什么反应之后,才敢坐起来解开江景朔的绳子。
江景朔坐起来揉了揉手腕,向马车外面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顾炎生才从他靴旁摸出一枚飞镖,站起来撩起车帘,动作很快。
驾车的人应声而倒,马匹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