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删除》王小甜不在

8、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就在我以为陈波就此销声匿迹时，突然看见他空间更新了一条说说动态。我们并没有删除任何联系方式，只是彼此互不联系。今天十天整，这对于我，对于陈波，十天是极限了。我想这十天，他也是坚持的辛苦。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脾气倔犟起来，谁也不服谁，都死撑着较量。每次都是陈波先憋不住，他先讲和，看来这次也是我赢了。
　　因为这条说说是发给我看的。我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因为他扣扣上没别人，只有我。我知道他的密码，也能登陆他的账号，只是我没那样干过。陈波算是比较笨的，对于这些聊天软件，他只会回复和发送消息。
　　陈波微*信上有他两个同学亲友聊天群，另外还有几个同事学生，学生家长，当然还有我，还有我的都老师。他的朋友圈只有两条，第一条是去年正月初三，他拍的一张桃花的照片。第二条是前几天他拍的一张桃花的照片。去年拍的，无论是角度还是光线，都找的非常好，非常漂亮，今年的显得很潦草，很漫不经心。两条朋友圈时间间隔了一年。而我所有动态，停止在年三十那天早上，一张雨明在贴对联的背影的照片，至此都没有再更新过。而我之前是一天一两条这样子的。
　　我有两个扣扣号，一个号是常用号，还是我微信上的这些人在上面，是电脑登陆的。我都老师也在我这个扣扣上。而且我微*信上也有都老师。在我和陈波重新联系上之后，都老师有一天看陈波的手机，看到我，于是也加了我的好友，所以我和都老师也一直有联系。我也很喜欢都老师，和喜欢陈波一样的喜欢她。逢节日什么的，我会问候祝福一下，都老师有时和我聊一会儿，我也觉得很高兴。和陈波断联系的这十天，我联系过几次都老师，过年嘛，相互发过几个小红包玩儿。我另外一个扣扣，谁也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绑定手机号，也没告诉过另外的人，上面只有陈波。我心里也是心虚和不安的，单独把陈波放在这里，感觉安全一些。有些刻意隐瞒的意思，所以我从不在这个号上发任何东西。陈波的扣扣本来也有很多人，因为几次吵架，我赌气把他上面的人都删了，只留了我的两个号，还有都老师。他也在气头上就说不如都删了干净，他自己删了都老师和我的大号，只留了我的小号。
　　一般，说些平常的事情，我们就在微*信上说，说些特别点的话，吵架，都是在扣扣上。
　　其实我，还有陈波，虽然还没到错的离谱的那一步，但是在精神上，我们早就背叛了自己的另一半。在道德上，在良心上，我们都是该受到谴责的一方。特别我，和陈波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万分愧对都老师的。道理我懂，陈波也懂，我们也无数次纠结痛苦，可是谁也下不了最后的决心。我喜欢了他二十多年，再没有别人，他对我是怎样的感情，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他不是随便无耻之徒，我们有很多次机会，可始终没有跨出最后那一步。对于两个成年人，见面只是牵手拥抱，说说想念，我觉得已是难得。
　　我看见陈波的动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我知道他忍不住了。我心里还是好舍不得他，好怕失去他的，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看见他的一点小动作，像是又蹿起了希望的小火苗。简直要喜极而泣了，随之而来的也有对他的埋怨，压抑了好久的委屈涌上心头，又爱又恨。
　　那是一张照片，陈波拍的他手写的顾城的一首诗。“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陈波的字迹很秀气，像是个温柔的女孩子，我写的字，很像他。我们字迹相似，他喜欢顾城，我也喜欢顾城。
　　我扣扣是充了黄钻的，我没少进陈波的空间，可是隐身没留下痕迹。我看了好几遍陈波抄写的诗，把它保存到手机了。
　　陈波并没有发信息给我，我也不打算先和他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可我一点反应都不给他，又觉得不忍心。想了想，我取消了隐身访问，然后又进去他空间看了五次，在他的图片说说下面留下了五次浏览记录。我是在告诉陈波，他发的我都看了，而且反复多次看过，我很关注他。若是心有灵犀，陈波就该明白我的意思。
　　都说乐极生悲，真是不错，我刚因为陈波心里好过了一点点，另一件事情，却让我感觉仿佛掉进了万丈冰窟。和陈波重逢是意外，这件事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是晴天霹雳！
　　我是下午接了糖糖下课，顺便去超市买菜。彬彬在我妈妈家里玩儿，没跟着我。上次和我打羽毛球的吴莉莉就是在超市上班的。她已经开始上班了。看见我和糖糖，她就喊我们了，我本来也是要和她说说话的。
　　我本来是笑着的，吴莉莉问了我一句话，我就僵掉了，她说:“你认识一个叫张平的人吗？”我瞬间脸上都凉了，心脏骤停了几秒，说出来的声音都发飘:“我不认识啊？怎么这么问我？”
　　吴莉莉看了我一眼:“有个人来买东西，说着话，问我哪个村的，我就和他说了，他就问我认识你不，说是你中学的老师……”
　　我脸上不凉了，又开始火一样发烫，我狠狠的盯着吴莉莉“你和他说什么了？我不认识，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吴莉莉慌忙说:“没说别的，他就问你还在村里不，结婚几个小孩儿，老公是干嘛的，家在哪个地方住……”
　　我站不住了，蹲下身，抱住头，糖糖和吴莉莉都吓坏了，一个劲儿问我怎么了。我拼命让自己冷静，毕竟在超市里，人好多的。吴莉莉扶着我，她紧张的问:
　　“王小甜，那个人，是谁？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你告诉他了没有？”
　　吴莉莉小声说:“他说话很热情，我以为和你是比较熟的，他问，我就说了……”
　　我抓着吴莉莉的手，恨不得把她掐出血来:“你说我家住哪个地方没有？”
　　吴莉莉说:“我说咱俩是邻居，他就问我家在哪儿，我就和他说了……”
　　我气得推了她一下:“吴莉莉！你猪脑子啊！你笨死吧你！一个陌生人你和他瞎逼逼啥！”
　　平时玩儿的挺好，她没见过我发过。这回她觉得出大问题了，她急得要哭了:“王小甜，对不起，你说，怎么了嘛？”
　　我说:“晚上我告诉你，你来我家。你男人还在家里，咱们说话不方便。”
　　吴莉莉答应着说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那个人说，这是他的手机号，叫你打电话给他！”
　　我几下把那张纸撕得稀巴烂，又塞回吴莉莉手里。我说“打电话？打他妈了个逼！”
　　有几个在好奇的往这边看了，我和吴莉莉说“晚上说。我先走了，还得去我妈妈家接彬彬。”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我决定把张平的事，告诉吴莉莉。因为我和她关系不错。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瞒也瞒不住了。张平既然知道了吴莉莉和我同村，势必往后他还有可能去试探打听我的消息。告诉吴莉莉，叫她可以防备着张平。
　　我是不愿意再揭旧的伤疤。这件事儿，我只告诉过陈波。张平当年拿走我的日记本，威胁我要把我喜欢陈波的事，告诉都老师知道，告诉我父母知道，告诉全校师生知道，我那时十四岁多十五岁不到，害怕的只有哭。
　　快两年，张平一次又一次，找借口让我去晚自习时无人的办公室，去他的宿舍，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按在我尚未长大的身体上，他身上的油垢的气味，他肩膀上衣领上的头皮屑，他那肥嘟嘟泛着油光的脸……那种绝望，那种恶心，那种无助！我在心里早用一千百万种方法杀死了他千百万次！而那时的陈波，毫不知晓，我整日惶恐不安，无心学习，一落千丈，陈波对我只有失望和严厉的批评。当我告诉他当年的事时，我抱着他哭，他沉默着说不出一个字。
　　听陈波讲，张平早就掉去了别的学校，教学不中用，干着门卫的工作。可他家还是高庄镇的。世界就是这么小。真的是要仇人见面了。
　　我好想陈波。张平又出现了。陈波当年不知情，没有保护我。那这次呢？我想给陈波打电话了，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我不知道他在干嘛，也许都老师在旁边呢？我不敢打，我忍住了。
　　我到了我们村里，我在这里长大，结婚嫁人也是在这个村子，到老到死都会在这里了吧？
　　我不羡慕那些出息了，在大城市安家落户的同学。这里清净，离着陈波也近。年纪大些陈波回县城住，也不过四十多分钟的车。
　　等着都老了，我就去看看陈波。他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学生，我可以去看他。能看见彼此都白了头发，也算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