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删除》王小甜不在

2、心里有座山

　　今天睡到八点多才醒，被儿子吵醒的，还是困的厉害。晚上和豆瓣的一个女孩子聊天聊到快一点。哈哈，我在豆瓣的失恋组潜水好几个月啦，看看别人发帖说故事，有时就冒泡评论几句。
　　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啊，失恋组里几十万几乎都是女孩子，也不光女孩子，比如我，有谁知道我其实是个30＋的大婶呢？
　　大婶又怎样呢，大婶也有情绪啊，也困扰啊，要死要活起来和那些十几二十几的年轻人是一样一样的啊！可年纪长了几岁也不是白长的，看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且身在局外，所以说的话，比较得人心，很多小姑娘给我发私信，有的要我的微信，因此我之前的旧的微信号一直留着，偶尔登陆看一下，一个熟人没有，全是豆瓣失恋组冤气冲天的伤心人。一登上那个微信账号，我自己都感觉到脊背发凉阴风阵阵！当然也有过了一段时间走出去的姑娘，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恋情，但是还有不断新失恋的人源源不断前赴后继。我也是闲的啊，快成了失恋专家，分手专家了！
　　昨晚这个网名叫悠悠的小姑娘，很谨慎，加了我的微信，先问我是不是女生，我说是，她又让我发语音给她，我说了声你好，她又让我开视频，我说不聊算了要睡了。然后悠悠马上说对不起，说怕我是网上骗炮的男人。确实网上很多这样无聊的人，看来悠悠也遇到过。我说我和别人一起住呢，不方便，你发语音我打字吧，我戴耳机了。然后悠悠就开始说她的事儿，声音细细软软的，特别温柔，从声音上判断，也就二十多点的样子。
　　岔开话题说一下，哈哈哈，我突然想到某人的声音，某人，嗯，陈波吧，你在我这里叫陈波了。记得吧？咱们开始联系了之后，还没再见面之前，我教你□□上发语音，估计你是真的不会，你第一次给别人发语音，我一听，隔了快二十多年嘛，哇，和记忆里一样啊！然后调侃了一下，说你是谁呀听着像快60的老头子，然后你说不聊了，有学生不听话要造反不尊重老师了。我说使劲揍啊！你说不敢揍，打不得了。我问你学生怎么气你了呢，你说有学生笑话你到了养老的年纪了，我就忿忿不平了，说那学生眼瞎吧，你这么帅，四十几岁男人正有魅力的时候呢，说完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是骂了自己，然后你就很开心。哎呀，那时候真好！说不完的话，我没看到没及时回你信息，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我后来怎么进失恋组了呢，因为你让我觉得确实恋爱过，后来你也确实让我觉得失了恋……
　　接着说悠悠。悠悠的事儿并不特别，也不新鲜。其实世间男女那点破事儿都是相似的，热恋时甜蜜的雷同，分手后甩人方开启甩狗屎模式，被甩方开启死缠烂打，牛皮糖模式，仿佛打不死的小强灵魂附体。
　　悠悠被谈了两年多的男朋友甩了，被分手了。悠悠很漂亮，身材也好，追求她的男孩子很多，她的这个男朋友并不算多优秀，还是单身家庭，爸爸多年前车祸去世了，家里经济条件一般，这个男生个子不高也不帅，性格内向木讷言语不多。起初悠悠并没有太在意他这个追求者，后来完全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他每天准时6点发早安，晚上9点发晚安，不早一分钟不迟一分钟，有了好玩儿有趣的事，就拍下来发给悠悠，不论悠悠回不回复他，他都不怨不恨永远和和气气。一个月过去了，悠悠完全习惯了每天有他的问候，有时悠悠看着快到点了，就默默盯着手机，等到他的头像跳出来，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悠悠就嘴角上扬忍不住笑了。
　　可是有一天，悠悠没等到他的信息，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到了第四天，悠悠感觉到很不安，各种猜测，是不是生病了呀？遇到啥事儿了呢？被抢了？手机坏了？她觉得该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主动发个信息问问，可女孩子的矜持又让她很为难了。思前想后，悠悠决定去他上班的地方附近转转，说不定就遇见了呢？悠悠打开门要出去时，看见了提着两大包零食和水果的他。那一刻，悠悠竟然觉得很委屈，很生气，这么可恶的人真想狠狠的骂他一顿。
　　这天以后他们正式交往了。他对悠悠很好，各种包容体贴。他知道自己条件不好，给悠悠发了那么久的信息，没得到悠悠多少回应，他心灰意冷的想要放弃了，郁闷了几天后，他觉得还是得去见悠悠一面，亲口和她说清楚，哪怕被拒绝，也没遗憾了，歪打正着，他们因此恋爱了。
　　开始总是甜蜜的。和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都一样。他有些小心眼儿，不高兴悠悠和别的男生来往，吃醋起来就闷闷的不言语，悠悠渐渐的就和朋友们联系的少了，和好闺蜜也出去的少了，一有空就和他腻歪在一起。越来越依赖他。有时他忙工作，和哥们儿同事一起玩儿，悠悠就觉得受到了冷落，就委屈，就和他吵。他哄了一次，两次，吵的次数多了，他不耐烦了，悠悠就闹分手，心里还是想试探他还在意不在意自己，总是冷战两三天，他就来道歉了求和好了，悠悠就心软了，本来也不是真要分的，于是和好了。两人好一阵子，可问题还是有啊，又吵，悠悠又提分手，又冷战，又和好。事情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冷战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两个人都累了。终于在最后一次争吵后，他提出了分手。悠悠彻底懵了。都是她要分手，他挽回，这次是他不想继续了。
　　悠悠觉得是晴天霹雳，哭的天昏地暗，可她怎么求都没用了，他说受够了，不爱了，大家分开冷静一下再说。悠悠不吃不喝三天瘦了5斤，她觉得要疯掉了，她说再见一面，见面说清楚，她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好，她可以改，她原谅了他无数次，为什么他却不能原谅自己一次？一次就判了自己的死刑？悠悠打电话，他不接，发信息，他不回，社交软件全被删除拉黑屏蔽，跑去他找他他避之不见。悠悠快崩溃了，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那么爱她宠着她的人，怎么变得这么绝情？
　　耳机里传来悠悠的哭声，她一遍一遍的问我“他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以前他说怎么都看不够我的，我只想再见他一面，想和他说几句话，他明知道我这么伤心知道我哭，为什么不管我了。”
　　对于情绪这么激烈的悠悠，怎样的安慰都没多大用处。我先表示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她马上反驳我，说我不懂，我说我怎么不懂，我也在失恋组呢，我和她感同身受。悠悠哭的呜呜的，问我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呢？他就不见你，也不犯法，警察叔叔都帮不了你。悠悠说“我不甘心，他对我这么无情，就算他想明白了要和我复合我也不要他了，我就是想见他一面，他凭什么像躲狗屎一样躲着我！凭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回复悠悠:没有为什么，不爱你了就是不爱了，他也回答不了你为什么，什么病都有药治，但是没有治变心的病的，也治不了失去的苦。悠悠大叫着“我怎么办？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了吗？真的再也不见了？说句话都不可能了？我来着大姨妈，冷风里站着等他两个小时，他的心呢！他见我又不损失什么，半个小时都好，他怎么不见……”
　　我回复悠悠:你越要见，他越偏不见，你越见不着。你越想要一个结果，越被这个结果折磨。你能做的，只有等，只有忍。等时间淡化掉你的痛苦，淡化掉你们曾经的那些矛盾，忍住别再犯贱去找他，求他，忍着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悠悠说了好久的话，声音显得疲惫不堪了“没希望了是吗？我害怕，他喜欢别人了怎么办？他不管我了，是不是心里有了另外关心的人？我好害怕，我想想那样的场面，就受不了，心都碎了。”
　　我也很难过，但是不得不告诉悠悠:你担心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你们分手了，可生活还是得继续，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还会恋爱，结婚，有小孩儿，他肯定也不会孤独终老，他也会有别人。你得接受分手的事实。他是他，你是你，你没法再去掌控他，他也没义务照顾你的情绪，最起码眼下，他确实烦你，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了。你折磨自己他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心疼。但是最后结果谁都不知道，人活几十年，转来转去重要的也就那么几个，有缘分，还会重逢，会重新开始也是可能的。
　　悠悠问“你这么冷静，分了多久了？你男朋友有没有找过你？”
　　我回答她:或者算不上分手吧，因为他没说。他也不想看见我呢。他也很少和我说话了。
　　半天，悠悠没再发语音过来，我给她发了:晚安，好好休息。她回了谢谢两个字，一个拥抱的表情。
　　和悠悠聊完之后，我很久没睡着。我想陈波几时会来看我。我和悠悠一样困惑，为什么当初那么喜欢自己的人，后来都懒得看自己一眼？难道不想念？还好我没有像悠悠那样去纠缠，那样只会让陈波更看不起我吧？而且，也确实尴尬，我算得了什么呢？别人是正经的恋爱呢，说到底，我是少女时期一厢情愿的暗恋了他，隔了这么些年又遇见，两个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已。不吵不闹，保持着师生的情分，也算是种安慰吧。
　　儿子吵着要起床了，雨明也做好了饭。我给儿子穿好衣服，又喊女儿起来洗脸，吃了饭要去故县我大姨，四姨家。过了年光走亲戚就得好几天，累得不得了。
　　故县不是县，是个村。不算远。我们高庄镇，在沂水和蒙阴两县交界处，隔了一条河，一座桥，河这边是沂水县的高庄镇，河那边是蒙阴县的坦埠镇，我大姨和四姨家就在坦埠镇的故县村。我们家没买车，电动车的话要二十多分钟。
　　雨明带着儿子在前面，我和女儿一起。到了边界处那座桥时，我停下电动车。女儿问我干嘛，我说我拍张照片。
　　是拍河西那座山。上初一时陈波带着我们四班的学生爬过那座山。他那年大约25岁，正和我们的数学老师谈恋爱。我遇见过他俩在河边瞎溜达。那时我就喜欢他，可我不敢和他说话，上课他叫到我名字我都心慌。那次他带着我们爬山，站在山顶上，我就在他身后，我那时很矮，觉得他又高大又长得好看，那天下午刮着暖暖的风，他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我的心剧烈的跳动，我觉得自己想要嫁给他，别人谁我都不想要……
　　每次走过这里，我都会看看那座山。都会想到陈波。20年了。这里开了采石场，这座山也面目全非，被削去了快一小半了，海枯石烂是真的，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或许再过20年，这座山就没了，被人铲平了。终有一天，他也会消失，我也会消失。想想很悲凉，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场空罢了。
　　我想把照片发给陈波看看，我猜测着他在干嘛。和所有女人一样，我也爱神经质的瞎猜想，我想他是不是和他女同学聊天啊，或者啥人看上他了啊，他不理我是不是心里又喜欢谁了啊。很多人得笑喷了，是的，客观讲，他是一个标准的40＋的大叔了，长得是好看，但身高没我记忆中那么高大，只170cm，偏瘦。不会讲话，经常得罪人，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情商低，不是一般的低。严重妻管严末期，而且手里没钱，性格比较懦弱，优柔寡断。这样一个人，不会惹上那些花边是非的。我告诉他小时候曾对他有好感，喜欢过他之后，他就说心乱了，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从没有人说喜欢过他，这样的情感问题，是他第一次经历。
　　道德这东西，批判人的行为，但约束不了人的情感。人不自由，可人的心，是可以天马行空的。你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接近一个人，可很难控制住不去想那个人，想念的多了，情感积攒的多了，人还是最终服从自己的潜意识的，反过来讲，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情感不够多，不够喜欢，又或者是意志力足够强大，可以扭转对抗自己的潜意识，那绝对是太牛逼了，这样的人必有一番大作为。
　　而我，是个普通人。我陷进这样的情绪里，心情和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年人没啥区别。确实我只喜欢陈波，除了他再没动心过。而人总会要结婚生子有个家，这是必须的一个过程。
　　所以我很爱胡思乱想。就像每个恋爱中的年轻女孩，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那么特别，那么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别人眼里丑的猪一样呢，自己也好怕这猪被别人抢去怎么办？杞人忧天患得患失。
　　我想把照片发给陈波，可又被自己的联想气到了，我干嘛发给他看？他没理我我难道去理他？看见了没，我还和悠悠聊天时，还无比清醒的劝说她呢，我呢，我的智商又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习俗，在农村还是特别看重过年的。人情味重，亲戚家走走，喝喝酒，一年到头都忙，也就是过了年清闲几天。在外闯荡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混得好的就是衣锦还乡了。所以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仪表堂堂的小青年和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
　　情何以堪！自己一个标准的农村媳妇了，年前忙的很，也没来得及买衣服，黯淡无光到不想出门啊！幸好几个表弟表妹各位长辈会夸奖人，说我显年轻，不显老，算是让我有了点面子。
　　雨明在长辈眼里也算不错的个人。主要处处依着我。别人介绍，见过5次双方父母就安排结婚，结婚十二年了。农村里这样的很平常，平平淡淡过日子吧，心里波澜不惊，从没有过热烈的感觉。长年在外，但从不会想念。偶尔电话也是说说家常，通话时间从没超过5分钟。
　　今天的流水账，就写这么多吧。日子朝前走。
　　陈波，你在干嘛呢？今天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