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他们的脑子》泷夏川

5、第04章

　　穿着白大褂的李树没等吕铭浩说完就上场了，并且在众目睽睽下给了情绪失控的邹妍一个安慰的拥抱。邹妍慢慢稳定下来，向吕铭浩点点头，飞快地跑下了舞台。这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超出了节目规划的预期。
　　一般来说，任何计划之外的行为都算是一场播出事故。文菁菁在场下给吕铭浩打暗示，示意他挽回局面。
　　吕铭浩赶紧对着镜头说：“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我们本次的脑医人员，李树。下面请李树来为我们做一下鉴定，究竟刘一宝是有病呢，还是没病。在此之前，请我们场下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做出自己心目中的判断。”
　　激昂而紧张的音乐响起，三十秒之后吕铭浩背后的大屏幕亮起来，百分之八十九的观众选择了“有病”这个选项。
　　刘一宝望着天抖着腿儿，不屑地从鼻子里轻哼出来。
　　吕铭浩趁热打铁：“下面有请李树。”
　　李树望着刘一宝问：“大家都说你有病，你自己觉得呢？”
　　刘一宝发表了他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大家之所以觉得我有病，是因为我还没有成功。成功路上，难免会遇到很多不赞同的人，当初比尔-盖茨成功前，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他中途缀学，对他进行各种有病的抨击。我跟他情况相似，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那时候你们再来看现在这个节目，一定会有一种打脸的感觉。”
　　他说得太过夸张自信，台下一片奚落之声。
　　李树环顾了一下观众席，下了结论：“你说的对。你没病。有病的是他们。”他指了指观众席上对刘一宝进行冷嘲热讽的众人，“你还没有到达人生的终点，他们就断定你有病，这种做法是片面的。”
　　听到这里，刘一宝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台下观众则是一脸气急败坏，连吕铭浩都觉得他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李树继续对刘一宝说：“你想成功，没问题。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你想要什么？”
　　“真的什么都可以？”刘一宝面露喜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场面完全失控了，原本的节目计划是李树在吕铭浩指定的时间上场，然后用犀利的言语批判刘一宝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再提出人们津津乐道的治疗方法。但此刻李树的行为显然与所有人的期待背道而弛。身为主持人的吕铭浩明白自己必须挽回局面，可这样接而连三的变故让他也颇有些措手不及，频频向台下的文菁菁使眼色求助，然而节目录制时间还没到，文菁菁也是爱莫能助，向吕铭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把握。
　　最终吕铭浩只能无奈地说：“由于李树是第一次参加节目，在这里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本节目只对病患提出帮助，其它的资助目前还没有得到国家的正式认可，无法提供。不过鉴于刘一宝先生情况特殊，对于你的要求，我们可以酌情考虑。”
　　李树瞪了吕铭浩一眼，直接无视他的申明对刘一宝说：“你想要什么，只要能让你成功，什么都可以。”
　　吕铭浩简直快哭出来。
　　刘一宝却很开心，两眼放光：“其实也不瞒你说，我最近在准备一个项目，希望能拿到至少两百万的投资，这样我就可以从现在的公司辞职，自己当老板，做下一步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只是你成功的第一步？”
　　“没错。但只要有了这个第一步，我想下一步对我来说不会太难。”
　　“我明白了。”李树沉吟片刻，转向镜头，“我这里有几位天使投资人的名片，节目结束后，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们，就说是我介绍的。把你的项目大致跟他们说一下，如果他们有兴趣，会进一步和你联系。”

　　几分钟后，节目在刘一宝的欣喜若狂和吕铭浩的目瞪口呆中结束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能不按计划乱来呢？”摄影机的灯刚暗下去，吕铭浩立即生气地拉着李树问。
　　李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请我来治病呢？还是单纯来做秀？”
　　吕铭浩有点语塞。他们这个节目正在向上申请国家资助，如果说单纯做秀的话，节目的社会价值不能体现，国家就不会拨款，但如果是治病的话……
　　“我爸跟我说，你们请我来是治病的。”李树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魔方，低头边玩边说。
　　吕铭浩张了下嘴，没发出声音，等着李树自己把话说完。
　　李树说：“既然是治病，就得听医生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做电视的插嘴了。”
　　你才是做电视的！吕铭浩心里的火气顿时蹭蹭地往外窜，但他保持着很好的涵养，尽量礼貌地说道：“可你爸之前上节目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同样是医生，我想你爸应该更知名一些。”
　　这意思是说李树不如他爸。李树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着吕铭浩：“每个医生治疗的手法不一样。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那你说这个刘一宝究竟有没有病？”
　　“你管他有病没病。节目好看不就行了？”
　　李树说完，看了下表，像有急事似的，匆匆转身走了。留下吕铭浩独自生闷气。所以你还是来做秀的？打着治病的名义做秀？吕铭浩感觉自己被李树绕进去了，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文菁菁拿着平板向吕铭浩走来：“收视率46.8，基本和上期持平。好在其它栏目情况也不好，你的饭碗勉强保住了。”
　　吕铭浩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不满地瞪了李树的背影一眼：“谢谢文姐，不过这期的节目可真是难做。”
　　“是的。观众对你的评分异常糟糕。”文菁菁划动着屏幕，看着BBS上的调查说，“10分总分你只拿了2分，观众对你这期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连以往热捧你的家庭主妇群体这次也倒戈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你的控场表现太差。而且，你可能自己没注意，李树截了你的话后，你很大声地咂了下嘴，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严重毁了你平常文质彬彬的形象。”
　　吕铭浩下意识地摸了下嘴巴，相当不满地说：“那也是这个李树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文姐，我看下期节目还是不要他上了吧。”
　　文菁菁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观众对于李树的评价比你好得多，你应该感谢他挽救了这期的节目。”
　　吕铭浩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文菁菁指着BBS上观众调查对他说：“总体来说，他的颜很不错，受到各阶层女性的一致好评。连男性也有不少投了他的颜值分。还有，他看病的套路和以往李博那种中规中矩的做法完全不同，让人耳目一新。再加上他最后评价刘一宝没病，观众很期待后面怎么发展。可以说，他的表现让本来有点枯燥的综艺节目充满了悬念，激发了观众想往下看的好奇心。”
　　又不是写小说，要什么好奇心。吕铭浩在心里嘀咕。
　　“我个人感觉，他比你更适合做艺人。”文菁菁关掉平板，爽快地做了最后总结。
　　吕铭浩彻底崩溃了。
　　这时文菁菁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走到门外，几分钟后回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吕铭浩：“台长来电话了。上面有领导看了这期节目，非常满意，同意在申请国家资助的文件里面帮我们美言几句。台长让你好好做，一旦项目批下来，你就是功臣！”
　　吕铭浩喜不自尽，正要道谢，又听文菁菁说：“不过有一条，以后的节目，都听李树的。你从旁协助他！”
　　吕铭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颜好，受欢迎，有后台，等等等等，李树什么的，最讨厌了！

　　和文菁菁谈完，吕铭浩饭也没心情吃，气哼哼地开着自己那辆破甲壳虫回家了。
　　有人在搬家，把电梯堵死了。大概是16楼的租户嫌房租贵，不租了，不知道过两天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搬来，但愿别再弄得地板咚咚地响。
　　他在车库等了二十分钟才等来电梯，按了15楼直奔家门而去。看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二十了，比以往晚了二十分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怪罪于他？
　　打开家门，果然看见自家“主子”危襟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不怒自威。
　　吕铭浩走过去把“主子”抱起来：“主子饿了吧？奴才这就给您准备晚餐。”
　　“主子”并不领情，翘着胡须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啊，主子息怒！”吕铭浩还沉浸在自己受虐的享受中，“主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吕铭浩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家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新猫架，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倒是装猫架的快递箱子里有几根猫毛，显然“主子”又傲娇了，就是不让他的心意得逞，这是玩他呢。
　　他突然觉得无限委屈，谁都能欺负他。辛苦一天回来，连“主子”都不爱搭理他。小情绪一上来，他干脆直奔卧室，扑到床上，抱着枕头汪地哭出来。
　　假兮兮的哭声很快把“主子”引来了，轻盈的身子跳上床头，萌萌的爪子拍在吕铭浩头顶。
　　吕铭浩顺势把“主子”抱在怀里，无视对方不满意的叫声，心满意足地把头埋在对方毛茸茸的身体里。
　　哼，今天他才是小公举呢。碰上李树，天知道他这一天过得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