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他们的脑子》泷夏川

22、第21章

　　刘一宝是被电话吵醒的。这个宿醉的清晨，他接了两个重要的电话，让他原本平稳沉着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第一个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刘母哭着跟他说家里出事了。他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在学校里早恋了，一大早就有男孩子来接她上学，刘父不同意，和妹妹大吵一架，事后妹妹上学去了，刘父却急火攻心，脑中风被抬进了医院。
　　刘母带着哭腔求他：“要不你回家里来一趟吧。你爸这会还没醒，医生说要动手术，住院，最少二十万跑不掉。宝，咱家做小买卖的，没什么钱，你爸下岗早，又没有社保，家里情况你是知道的……”
　　刘一宝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离家路远，只能安慰母亲：“妈，你先别急，钱的事咱慢慢商量，先让爸把病治好。”
　　刘母的声音有些发颤：“人家医院说，不交钱不让住院。我把家里的钱都取出来了，光交手续费就花掉一大半，剩下的钱，只够住三天的……”
　　“那实在不行，把家里的小摊卖了吧。”刘一宝心烦意乱出着主意。
　　“家里的小摊还要挣钱，卖了这个，你让我们一家吃啥喝啥呀。宝呀，妈知道你不容易，可你这不才拿到一百多万的钱么，又交了这么有钱的女朋友……”
　　“妈，我的钱是有大用处的。”刘一宝最怕妈跟他提这个钱，“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动这个钱。只要挺过这段，以后咱家要多少钱没有啊。你先把小摊卖了吧，实在不行，我在微信上给咱家搞个捐款。总之你别打我的钱主意。你要以大局为重，懂吗？”
　　“什么大局呀，你从小花花肠子就多，心里想什么也不和家里说。现在你爸病倒了，你连点钱都不肯借……”
　　刘母絮絮叨叨地说着，哭了很久。

　　刘一宝费了很大心思宽慰了母亲，让家里暂时找别的亲戚朋友想想办法，等他把现在这段时间撑过再说。他这头刚挂完电话，朱德彪的电话又进来了。
　　朱德彪告诉他，目前仅剩的一个代理商名额也被好几家公司争得头破血流，有一家甚至找了他们公司总裁，条件是预付款2倍。
　　“老弟呀，你看看，人家这条件比我给你的苛刻吧？我昨晚可是连夜跟总裁密谈了很久，好不容易把这个事压下了，你要是愿意，一会儿就过来把合同签了，咱们大干一番。你要是不愿意，趁早告诉我，人家那边可急急地等着回话呢。”
　　刘一宝终于开始着急了。他想赚钱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何况现在家里还出了事，他不能再让这个机会跑掉，当即便同朱德彪约好了签约时间。

　　挂掉这通电话，刘一宝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他没有如李树所建议的那样，先拟一份投入收益表，心里终归是有点发慌觉得不靠谱。
　　他来到李树的房前，准备出发前先商议一下。只要合同还没签，他就有对朱德彪反悔的机会。
　　他正准备敲门，里面突然传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里面住着的两个人，先是吕铭浩醒了。他一睁眼便感到不对劲，他几近麻木的左手好像搂着什么东西。昨晚喝太多，他想不起发生过什么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拉着文菁菁一直说他房间里的水龙头坏了没法住人之类的话。总之当他慢慢把脸扭到左边之后，他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脸，李树的脸。
　　吕铭浩率先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并一脚将李树踢下了床。
　　接着李树也醒了，当他发现两人都没穿衣服后，也发出了一声分贝不小的尖叫。

　　“你……你怎么在这里？”李树一面用被子裹紧自己，一面指着吕铭浩大声质问。无奈天气热，房里没开空调，最后他只能把被子缠在腰上，尴尬地瞪着吕铭浩。
　　吕铭浩简直欲哭无泪，这要是个女的多好呀，再不济是刘一宝也行，怎么就是李树呢，怎么就偏偏是李树呢？他居然搂着李树睡了一晚，想想都郁闷。
　　而李树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完了，听说智商低是可以传染的！
　　两人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李树差点没把吕铭浩脖子拧断。
　　“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吕铭浩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我连我怎么进来这里的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两人都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那你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呢？”
　　“我也是。”
　　“那怎么办？”吕铭浩一愁莫展地望着李树。
　　“我觉得有可能我们在做梦。我数一二三，我们都把眼睛闭起来，也许再睁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里虽然明白不可能，但吕铭浩还是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三秒钟后，他被李树连人带衣服踢出了房间。

　　“混蛋！”吕铭浩骂着脏话，一定神，就看见刘一宝正站在走廊上尴尬地盯着他看。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吕铭浩赶紧手忙脚乱地套裤子，单脚跳了几下，被裤子腿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我警告你，立刻马上现在把你看到的忘掉，听见没！”
　　“哦。”现在的刘一宝根本没心情看他笑话，问他，“李树在吗？我找他有事。”
　　“他不在，升天去了！”

　　吕铭浩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间收拾，然后下楼吃早餐。文菁菁听说这事，足足笑了半个小时。
　　听说刘一宝打算签下长生无疾制药厂的代理合同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很兴奋，看来今天又有直播可以录了。李树也没有反对，只对刘一宝说：“签与不签是你自己的事，如果有用得到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刘一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约定时间再次来到长生无疾制药厂。
　　这次朱德彪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他，而是将他请到了会议室。简单的寒喧过后，身着一步裙的秘书罗兰将合同递了上来。
　　刘一宝飞快地翻了翻，朱德彪抱歉地说：“真是对不住啊老弟，原本应该让你的律师慢慢审阅的，但我们的新药正面临着上市的契机，而且好多代理商都在争这份合同，时间不等人，机会也不等人啊。”
　　刘一宝含糊答应着，眼睛没离开过合同。他并不是绝顶聪明之才，大部分情况下无法做到一心两用，要是被朱德彪的话打扰了心神，那也许审阅合同就会出现纰漏。
　　朱德彪又说了几句后，坐下来喝茶，也没再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秘书罗兰敲门进来，对朱德彪说：“朱总，总裁说的那个代理商已经到了。他们这次是来签合同的，他们的那部分已经签好了，就等着您签您的名字了。”
　　“这……”朱德彪为难地看着刘一宝。
　　刘一宝从合同里抬起头来。这份合同如此紧俏，以至于他心里发慌，别不是真遇上什么骗子吧。可是这么大的公司在这儿，总不会是人家买了场地来骗他呀。再说，营业执照年审报告什么的，他都亲眼看过，没有问题。
　　他飞快地转着眼珠，思考着。
　　朱德彪朝罗兰挥了挥手：“带他们去别的会议室，稍坐休息，就说合同已经和别家代理签过了，他们来晚了一步。你给他们上壶好茶，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务必满足。”
　　罗兰绕有深意地看了刘一宝一眼，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刘一宝又想了想，然后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朱德彪也写下自己的名字，加盖了公司公章。由于刘一宝的公司章还没到手，这块暂且略过。

　　双方都很高兴，朱德彪握着刘一宝的手说了许多话，一路将他送到工业区门口，并约定后续的问题再邮件详谈。刘一宝这才满脸笑容地上了车，同节目组一起返回A市。
　　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了。刘一宝明白从自己内心来说，无论如何都想拿下这份合同，但他天生是三思而后行的人物，心里的天平没有平衡之前，他不想贸然做任何决定。人们常说，当你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时，只需要抛硬币就行，如果抛完一次还想再抛下次，那你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其实刘一宝在出门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当他想要放弃时，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他太需要这份合同了。
　　一路无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部分还沉浸昨晚的宿醉当中，只有他干业务出身，酒量不错，加上现在心情也好，就怎么也闲不住，索性把合同拿出来，把方才没看完的部分继续看下去。
　　没想到，他这一看，就傻眼了。
　　合同的附加条款里，明确地写着，如三个月内他没能成功将新药买出去，长生无疾制药厂预收的1.5倍货款将不予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