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与影有情唯日月（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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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脚步声响过，沈望熙抬头一看。
来人一袭华贵紫衣，举止颇有洒然之势。他长发束之冠后，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寒星似的一双眼刚和沈望熙对上，嘴角就牵起一抹笑来。
乖乖巧巧的，令沈望熙心情都好了不少。
沈望熙轻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该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吧？”
顾予怀挑了挑眉，没说话。脚边的虎子毛绒绒的尾巴在他脚腕绕了绕，喵喵叫唤：“诶大人，我还是第一次看着反派呢，感觉不错呀～很帅很帅的≥﹏≤”
顾予怀视线绕着他脸盘晃了一圈，“你别说，是挺好看的。”
沈望熙看着猫，“你养的？”
顾予怀漫不经心道：“养着玩玩罢了。”随口眼珠子一转，斟酌着开口：“嗯……你可能不知道，我今日碰见云之锦了，还同他小小地吵了一架。”
沈望熙眼帘一颤，顿了下，“你同人吵架倒不算怪事……怪的是，你似乎把罪名安在了我身上。”
顾予怀随便地找了个地方靠着，半是嗟叹半是玩笑道：“我哪里敢呢。我就是来问问你，他今早和你说了些什么，听说把你也气着了。”
沈望熙摇了摇头低笑一声，道：“你这小家伙还算有良心，知道先问我。他今早一来，张口闭口就是‘陛下若德才不济，不如早早退位让贤得好’！你来评理，我再没点脾气的话，他可不得骑到我头上来了？”
顾予怀一愣：“他这样说？”
沈望熙看着他，“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还骗你不成？他这人口无遮拦，这种话一出口就是冒犯，我是顾念你才没惩罚，否则他怎能这么轻易走出皇宫！”
这样的前因后果倒是和他们想的不同，甚至连虎子都有点吃鲸：“怎么回事……”
顾予怀眼中也是晦暗不明，他抿了抿唇，便抬头坦率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陛下了，抱歉抱歉。”
但事实上，沈望熙口里的话斟酌之下和顾父告诉他的有颇大的出入。原主记忆中的顾父为人虽然圆滑，但也算刚直不阿，断不会说假话的。
两相较量，其实他心中的天平更倾向云之锦。
“小没良心的，信谁都不信我。”沈望熙低叹一声，“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朝中的贪官是得逮着机会收拾收拾了……阿恒，我明明和你说过，你别靠他太近。”
“行行行，我知道了！”顾予怀道，“朝中关系错乱，我最懒得掺和。我见你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了。虎子，走吧。”
沈望熙笑着看他离开，等到那抹紫色彻底消失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浅了下来。
从来到走，才几句话的功夫。
沈望熙独自坐了一会儿，闭上了眼。半晌，空气中传来他苦涩沙哑的声音。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偌大的皇宫，空荡荡的灵魂，整日面对乏味的美景，感叹离死亡遥遥无期。
在这种没什么好期待的日子里，他思念着回不去的时光，思念对他不设防的少年。
而刚才脱口而出的托词，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有所察觉……
但也没办法。
实在是，嫉妒啊。
——
回到顾家，推开房门，映入眼底的是烛光下单薄的身影，好看的侧脸照在窗纸上，微微晃动。云之锦捧着书仔细看着，见他回来，抬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顾予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背过手关上了门。
云之锦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紧了书页，“你刚才是去找陛下了吗？”
顾予怀道：“是啊。大冷天的，还飘着雨呢，这么远的路。”
云之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那辛苦你了？”
顾予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换下了沾了雨露的外衫，裹上厚厚的袄子：“陛下说他早就想整治那些贪官了……诶，今早，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啊？我看他也气得不轻……”
虎子甩着毛栽倒在地上，云之锦放下了书，把猫抱在怀里。“我说‘陛下应广开言路，察纳雅言……’”
顾予怀犹豫道：“没说别的了？”
云之锦抬眼看着他，极认真道：“没说别的！”
虎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两个人肯定有一个撒谎……不过大人你也别纠结这么对了嘛，没用！”
顾予怀俯下身佯作逗猫的样子和虎子说话：“还没说你，你有什么用！剧情一点都对不上……还不如我靠感觉走呢。”
虎子尬笑：“哎呀……这个世界变故太多了，也怪不上我嘛……”
顾予怀撇了撇嘴没说话。云之锦则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勾唇笑了笑。
这次事情过后，果真朝廷的氛围紧张起来了。沈望熙开始彻查贪官，手段果决毫不留情，许多大人忙做一团。除此之外，云之锦和沈望熙之间的矛盾也摆在了明面上，双方看不对眼摆脸色，但又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后来大漠传来讯号说是外族人已经开始入侵中原南部地区，沈望熙更是大手一挥力排众议，派云之锦一介文官做副将去了大漠。这下好了，眼不见心为净，一连两三年他都觉得格外舒坦。
而云之锦不愧是命运之子，无论哪方面都有过人的天赋。三年来大漠捷报频传，士气大涨，云之锦在百姓心中占据了极高的地位，甚至称他为百年一见的“兵雄”，又封号常胜大将军。
彼时，顾父站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对他说：“阿恒啊，我记得当年你和云公子关系不错……”
顾予怀吊儿郎当地斜靠着石柱，眼底青黑，连连打哈欠。听顾父言语之中颇有期待，他慢悠悠道：“……也没有吧？我这人乐善好施，喜欢助人为乐，帮了他两把而已，能有多熟？”
顾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胡须抖了三抖：“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看看人家云之锦，当年是文状元，如今又成了大将军！文思敏捷不说，还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恐怕连陛下都得让他三分！然而你——你你你瞧瞧你自个儿……”
顾予怀浑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时不时点两下头。
街头人声鼎沸，倒不是碰上什么佳节，而是因为今日就是常胜大将军凯旋归来的日子。大漠战事已平，他也历练归来。百姓和官员都站在了街边夹道欢迎。
等了好久，人群的热情依然没见半分消退。顾予怀却有点不耐烦了，正转身要走，就听后面传来马儿一声长长的嘶啼。
旋即就是踏踏踏的马蹄声，悠闲自在地从城门口传来。顾予怀回头一看，见马的神情竟然瞧得出几分高傲来，心中不由得失笑。再抬头一看，正和马背上的将军四目相对。
云之锦一身铠甲，头盔夹在臂间，皮肤晒成了古铜色。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行止间已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一双眼澄明如初，情绪却变得复杂难言。当年的云之锦尚有几分书生气，如今却尽数蜕变为铁血男儿的铿锵锐利了。
见顾予怀看过来，他便坦荡荡勾唇一笑。凌厉桀骜的气势转化为脉脉温情，温柔又不失豪爽，直让人心跳加速。
顾予怀一愣，也笑着点了点头。
云之锦倒是想念他，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报仇。他入朝为官是为出人头地，更为有足够的名利权势去彻查当年父母双亡的背后隐情。当年没这个能力，而如今他已是满朝尊敬的大将军，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百姓欢呼声中，军营的马队在长安街道招摇而过，云之锦却眼眸低垂，心中别有思量。
将士出征归来，晚间设宴庆贺。云之锦回府换了常服，姗姗来迟。
战事已平，民生安定，沈望熙自然心中高兴，大笑着举杯，“云将军少年英雄，朕实在是佩服！不瞒你说，朕当年还是看将军不顺眼才派你去了大漠，不曾想误打误撞出了个惊世奇才！实在是天定的机缘啊！”
云之锦也释然道：“臣在大漠作战三年，心中虽然苦些，却也是快活。若不是陛下派我驻守大漠，想必我一生中难有这般快意的时候！”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顾予怀坐在台下倒是有些感慨。他叼着酒杯咂了一小口，悠闲自在地看着登台女子曼妙的舞姿。
这样的场合，虎子自然是来不了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它还是给他交代了剧情。就比如说，这次的舞女中，有一个刺客。
云之锦也端起了酒杯，顺便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对面的顾予怀。
还是老样子啊。
云之锦忍不住笑了笑。
而那边，顾予怀却是小心地观察着舞女们的姿态，暗自防备着，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护驾的准备。
忽然，他眼前一亮！
是一舞女自袖中亮出了短剑，寒芒自剑锋偏射出来，看起来危险至极。
然而顾予怀却皱了皱眉。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舞女的动作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动作算不上特别快，但正因为不快，所以才令人怀疑。
顾予怀刚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已经有一人冲在了他的前面。来不及看那人是谁，他已起身碰倒了酒杯，卯足气大喊一声：“——来人，护驾！”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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