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做女人系列》君子心

118、24.卓文君（7）文人的感情字典

　　自古文人，如果不能施展政治抱负兼并天下，则会隐居山林独善其身——可是饭怎么吃，衣服怎么穿，这是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甘受陶渊明式的贫困与窘迫——相如如意算盘打的响，既然皇帝不赏识他的才华，他可以因为文君过的逍遥，休闲时候吟诗作画，伤春悲秋，倒也自在。

　　可是仿佛上天的格外眷顾，汉武帝读了他的《子虚赋》，感叹““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于是经人引荐，面朝天子，因才拜官，为郞官。

　　相如的人生从此开始拐弯——中国历久以来就是一个权力中心的国家，在严格的等级差别下读书人都是把获取权力作为自我价值的最终形式，相如唯一不同的在于，当他获得的权力并非他想要的平台时，他会选择放弃而退隐，因此他抛弃了景帝去做了梁王的食客——可现在不同了，眼前这位帝王喜欢辞赋，并且更喜欢他的辞赋——机会来了，他的伯乐终于出现了。

　　他开始涉及时政。

　　“相如为郎数岁，会唐蒙使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馀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天子问相如……天子以为然，乃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往使。副使王然于、壶充国、吕越人驰四乘之传，因巴蜀吏币物以赂西夷。司马长卿便略定西夷，邛、筰、冉、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还报天子，天子大说。”（《史记 • 卷一百一十七》）

　　巴蜀两地形势不稳，相如以一篇檄文，晓以大义，剖陈利害，威逼利诱，消弭了危机，武帝大喜，拜为中郎将，出使西南边陲地区，宣抚蛮夷，使得西南诸夷尽皆奉表称臣——至此，相如走到了人生的顶点。

　　春风得意马蹄疾，岳父因为他的“出息”也彻底向他低头，又补给了文君一些财富，让她的嫁妆跟自己兄弟差不多——他现在终于可以跟所有人证明自己，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瞧不起私奔于他的文君的乡里乡亲，也终于要对他仰视而望——这个时候，他给分居外地的文君写了封信。

　　他要纳妾。

　　他纳妾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因为自己是个文人。

　　一个文人的感情世界，是谈不起爱那么金贵的，当初的轰轰烈烈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妻子，一个可以撑得起他的婚姻，一个让他能保持政治气节的经济基础——现在他终于出头了，也可以在这个政治舞台上一展拳脚——当一切功成名就时，一个男人只有一个老婆怎么行？

　　因此，在相如的字典里，是有感情但是没有爱情的，一个男人，妻妾成群是天经地义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得到了如意的妻子，能自立的时候，当然要享受男人的基本权力——他要纳妾。

　　而且最关键的是，对于文君的私奔，相如本来是感激的，当初的安分守己，是因为自身不独立也是因为那份感激与愧疚，现在出息了，也还给了文君一份脸面——“至蜀，蜀太守以下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蜀人以为宠。於是卓王孙、临邛诸公皆因门下献牛酒以交驩。卓王孙喟然而叹，自以得使女尚司马长卿晚，而厚分与其女财，与男等同。“（《史记 • 卷一百一十七》）——他不欠她什么了，他想。

　　他理所当然以为妻子会同意。

　　可文君可是火辣辣的川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