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雪微》雨落山

6、六

　　且说这云瑶被内廷的公公领着去濮阳殿的路上，正巧赶上了宫女领着国礼上献艺的官家小姐进宫。这内廷的公公想着还要伺候主子，便让随行的宫女领着云瑶一路，正好省了自己的活计去伺候主子。这些官家小姐是锦皇后千挑万选才定下来的，打算在国礼上献艺之后给自家儿子定下太子妃用的。虽说现在的大扈氏不必通过联姻来巩固政权，但大家闺秀的血统教养摆在这儿，可以先培养太子与这些个小姐的感情，这样才能保证以后的皇家血脉也是优秀的。自扈氏建立政权以来，这大梁国的婚礼风俗便是男子二十弱冠之后才能娶妻，女子十五及笄才可嫁人。如今晏太子十六了，还有四年就可弱冠，于是这些官家小姐也是选的十岁到十二岁之间的，由此可以看出锦皇后的良苦用心。
　　世间之事抵不过一个巧字，这些官家小姐中有这么一位才女，就是林尚书家的三娘子灵儿。在云太医还没有想让自己闺女学医之前，妻子刘氏还想着让云瑶也做个大家闺秀，况且云康成与这林尚书是莫逆之交，林尚书的二子还是自己师兄的徒弟，于是云瑶与这林灵儿便成了从小玩的伙伴。就这会儿的光景云瑶早已穿过人群寻到了这个小姐姐。只是在这穿梭人群时不小心撞到了人，而云瑶却只顾着眼中的小姐姐，便忽视了被撞之人眼中的愤怒，也顾不得睡不饱的煎熬与林灵儿开心的交谈在一起。
　　“灵儿姐姐，待会儿结束后要不要同我去看濮阳宫荷塘里新来的蝴蝶鱼，听说可好看了。”还有三天就是国礼了，今天林灵儿她们进宫来就是为了抓阄好以此为序献艺，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林灵儿爱慕晏太子，却又敌不过女儿家的娇羞，正犹豫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细细的声音说 “这位妹妹不会是云家小娘子吧。” 云瑶与林灵儿一起看向说话的女子，只见她一身艳丽的红色罗裙，梳着一个成熟的绾发，正疑惑间只听她娇笑一声道“望妹妹们原谅，我是陈太史家的大娘子元衣，我听云妹妹要约着林家妹妹去濮阳宫里看鱼儿，我天生就对鱼儿着迷，可否也偕我同去瞧瞧咧？” 这陈家姑娘说过的声调虽有女子的柔弱，但却太尖细了，以至于听到云瑶的耳朵里太过磨人，本想回绝她。但是林灵儿想到若有陈家娘子在的话自己若见到太子还能自然一些，便对云瑶点了点头示意，云瑶一看便知林家小姐姐的意思，便同意了。三人随着人群走到锦皇后的凤鸾宫，便告诉林灵儿，陈元衣自己就在这凤鸾宫外，等她们抓阄以后一同去濮阳宫。
　　这边濮阳宫里的扈江离与扈晏准备比试一番自己的习业，俩人就遣了宫女只留下几个公公伺候着，在濮阳宫后花园的亭子里比试起了十八班武艺。等到云瑶与林灵儿、陈元衣嬉闹着进了濮阳宫后的花园，就看见扈晏与扈江离在射箭，相比起十二岁还是孩童的扈江离，十六岁的扈晏早已有了男子该有的魅力，更何况他展现出拉弓的样子更是迷倒了两个大姑娘。陈元衣早就知道自己国礼献艺的目的就是要让皇后娘娘挑中自己作为太子妃的人选，而林灵儿是因为爱慕太子晏，于是两个人都想在太子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咻'的一声，箭射靶心。引起了两个大姑娘的惊呼，也引来了两道视线。通向亭子的路只有那荷塘上的木桥，陈元衣看着往木桥走去的林灵儿，心中嫉妒万分，凭什么太子表妹与她是好友，又为什么她能称的起'才女'这个名号，又想起今早人群中云瑶撞到了自己却漠视的样子，心下一计。当下拉起云瑶的手追上林灵儿，表现出一副'妹妹怎能自己走'的羞答答的模样。而云瑶正因为看到扈江离想起了黄玉一事，心中正忧愁万分，就没注意到陈元衣将她拉到林灵儿的身边。陈元衣看着快要走到桥中间，便慢慢走到林灵儿的另一边做事崴了脚的样子向林灵儿身上倒去，于是林灵儿被她这样一扑，便将身边的云瑶撞下水去。
　　当身子沉下荷塘，河水灌入口鼻的那一刻，云瑶感觉到了寒冷。桥上的女孩哭喊着，岸上的公公们着急的呼救着，一道跳水声打断了扈晏要跳下水的动作。当他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扈江离早已游到荷塘中央潜了下去，于是扈晏顾不得刚刚脱掉的靴子跑向了桥中央。
　　在水中下潜的云瑶脑海中冒出来好多还没有实现的事情，系在腰间的黄玉掉落在她的眼前的水中以比她慢的速度下沉着，穿过水的光线映在黄玉上，映在她的脸上，光影斑驳。她伸手握住那块黄玉，正以她最后一丝绝望的神智打量着水中的景物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一声噗通的水声，最后看到了正在向她游来的那个人，那个水中光晕穿过荷梗映在他的脸庞上泛起阵阵光芒的那个人，伴着绮丽的鱼儿慢纷纷游过的痕迹，美得好不真实的样子。
　　在云瑶最后的神智里，她觉得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扈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