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的上游》李小染

65、腐草为萤，亦与恒星拱北辰

　　腐草为萤

　　“季夏之月……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礼记·月令》

　　一
　　“江皋腐草今何幸，亦与恒星拱北辰。”——唐·欧阳詹 《元日陪早朝》

　　我喜欢在清凉的夜里呼吸，浑身舒展开来，似能脱离身下腥臭的污泥。夏日的夜经历过白昼的酷热倒显得格外凉爽。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来过。我时常做梦，梦里都是我变换成的朵朵繁花，在众人惊异和艳羡的目光中肆意绽放。我叹了口气，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腐草怎会衍出繁花。抖落一身的露珠，看它们捧着圆滚滚的身子跌入泥潭，宛如碎满夜空的星星。我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夏日星河耀眼，所有的星辰都闪烁出梦幻的光芒。可我只觉自惭形秽。这里没有什么人要来，我为何要苦苦等待。
　　二“萤光起腐草，云翼腾沉鲲。”——唐·钱起《初黄绶赴蓝田县作》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梦里醒来，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多姿多彩。似乎揭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一直沉睡在黑暗里被封存在腐烂尸体的圣洁灵魂孕育而出，幻化萤火，纯白坚硬的梦破茧成蝶。我惊颤地浑身发抖，仿佛我冒充星光被别人抓了现行。重生的悸动，我冲入苍穹，此刻正值，月色朦胧。诗人的笔写着我，夜里，我悄悄钻进诗人的梦乡。流萤飞舞，我拥抱着诗人的孤寂与悲凉。
　　三“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唐·李商隐 《隋宫》
　　露水是黑夜流下的眼泪。初秋已至，萤飘碎火流。这仓促的重逢，短暂的生死相拥，只为一刻的值得，情愿将错就错，无因无果。方寸天地间，我悄然入眠，躯壳已经冷却，思念旦暮未歇。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四

　　“于盛夏之末，入夜仍灼热，又一场离合，开始凄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