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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Part 25 一个人的婚礼 ...

  •   Part 25 一个人的婚礼
      距离杨晶晶去广州访学已过去两天了。
      徐寒雪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手上无力地拿着一张红灿灿的请柬——傅恭鼎给杨晶晶的结婚请柬,这是她在整理杨晶晶翻得凌乱如狗刨的衣柜时偶然发现的。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请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今天,是傅恭鼎结婚的日子。
      切切实实地看到上面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有点胸闷,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与魂正在被剥离她柔弱的身体,想要伸手去抓住点什么,然而什么也抓不到,如同置身于虚无缥缈的梦境。
      那个曾经许以她海枯石烂、此生不渝的人,那个跟她明里恩断义绝、暗里藕断丝连的人,那个跟她搭着方向完全相反的列车的人,如今终于走到了他的世界的尽头,而她却还像是风中飘零的浮萍一样,在滚滚尘世、茫茫人海中独自等待、漂泊。
      突然间,她好想放声狂笑,像傻子那样旁若无人地笑,像患了失心疯那样不知所谓地笑。真正可笑的是,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是茫然无所措地坐着、望着,没有任何的焦点。
      也不知是稀里糊涂还是心有感应,她下了楼,搭上车,来到一间教堂——教堂里面的摆设,大到整座建筑的格局,小到一桌一椅的布置,都散发着浓郁的古典的气息。
      这间教堂,并不是他举行婚礼的教堂。
      偌大的教堂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虔诚祷告,徐寒雪眼望着面前栩栩如生、气势恢宏的壁画,沿着狭长的过道,径直地走进去,直走到前排,然后坐下,静静地,眼睛一眨不眨。
      教堂里静得很,静到人们连自己的微弱的心跳声、呼吸声都听见,然而徐寒雪却好像没发现,在她的身后,正有一个人徐徐走来,走到她旁边,距离两三个座位的位置,也一声不吭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的钟声低沉而洪亮地响了起来,那是一段古老的乐曲,听来沉着而庄重,犹如撞响在人的心房,激起的乐音在里面震荡回旋。
      徐寒雪蓦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幽灵般坐着一个人,一个她熟悉的人——安神父。
      此时她所在的地方正是玛利亚大教堂,安神父供事的地方——她知道她来的是一间教堂,走进来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她心不在焉,也懒得去多想——她曾来过这里一次,和洛倩萍一起,那是她同事结婚的时候。
      她是鬼使神差来到这里的。她只记得,她上了出租车,嘱咐师傅到附近最近的礼堂,结果,阴错阳差地,就来到了这里。
      “有心事?”安神父问道。
      徐寒雪点着头,“嗯。”
      “情感问题?”安神父毫不避讳,一言点破。
      “前男友今日结婚。”徐寒雪红唇紧闭,望着高墙上色调浓重的《最后的晚餐》,沉默了良久,才徐徐说道。本来,她已决心不再提起他,不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但经安神父问起,她还是没忍住说了。
      无论一个人的防线设得多高,在一个神圣的地方,在神职人士的面前,在天主的眼前,他多多少少都会放开心中的芥蒂,摘去强行伪装的面具,试着做回那个真实的自己。
      徐寒雪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她坦言相告,只是她没想到,安神父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来,我跟你玩一个婚礼游戏。”安神父轻柔地拍几下她的手,然后抽身走上礼台,捧出一个红边黑夹子,看着一脸迷茫的徐寒雪,再问道,“上来啊。”
      “婚礼游戏?我跟你?”徐寒雪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提的要求,哭笑不得地咋舌道,“不合适吧?”
      “想什么呢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安神父愣了愣,解释道,“我是打算给你模拟一个婚礼,让你亲身感受一下而已。”
      “模拟?没有新郎?”转头看到身边空无一人,徐寒雪眨着清水般明澈的眼睛,更加好奇。
      “你一个人就够了,新郎新娘都是你,一个人的婚礼,让自己嫁给自己。”安神父笑容灿烂地说道。
      徐寒雪扑哧一声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幽默笑话似的——自己嫁给自己,如此别出新意的婚礼她可是第一次听到,而且故事中的主角还是她自己——她觉得很有趣,感觉就像小时候看别人玩过家家一样好玩,顿时便来了兴致。她三步作两步走过去,站在安神父跟前,眼睛里放着期待的亮光。
      安神父清了清,声色庄重,余音绕梁地问道,“新郎徐寒雪,你是否愿意这个这个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徐寒雪强力忍着不笑出声,眼波如星光流动。
      “新娘徐寒雪,你是否愿意这个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阿门!”安神父右手搭着徐寒雪的双手放于圣经上,一脸肃穆地宣着誓,却没发现,徐寒雪的双颊已悄悄地爬起一抹绯红。
      “婚礼”结束,两人又坐在原先的位置,安神父问道,“有什么感觉?”
      “感觉很有趣。”徐寒雪笑得很开心,眼睫毛都在舞动。
      “其实呢,我是想借此让你明白一点东西。”安神父的眼神仿佛要穿过前面的高墙,望向不知名的远处。
      “噢?”徐寒雪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泽,期待着。
      “能够全心全意、真真实实照顾你的人,除了你自己,没有谁更合适了。”安神父说道,“刚才念的那段誓词,充其量只是爱情的一张幌子而已,对着一千个人 ,它可以反复念一千遍,有的人甚至不止念一遍。就好比如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天都有人结婚,每天也有人离婚,很多时候,人们站在台上的时候信誓旦旦,下台后就像患了老年痴呆症,什么都忘了。把自己交付托给自己,那才是真正美满的姻缘。”
      徐寒雪默不作声,全神贯注地听着。
      “恋爱就像是签合同,是有时效的,时间一过,什么都不复存在。有人签了五年,然后兢兢业业地去爱,;有人签了一辈子,无怨无悔,风雨同舟;但也有人半途就毁了合约,一去不回头。而只有你自己,才能做自己永远的守护神,永不改变。”安神父神色认真,像是在说着自己的感悟,“生命中有人相依相伴,那是一种幸福,若是踽踽独行,那也是一种潇洒。快乐的真谛很简单,就是靠别人的时候不要靠得太紧,自己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看着静静聆听着,思绪宛若飞出了九霄云外的徐寒雪,安神父嘴角划起一方弧度,话锋一转,“我刚刚是不是很像说教者?”
      “说教?”徐寒雪愣了愣,歪着头,笑着说,“有一点,不过火候好像还不够,还差那么一点点。”
      “噢,差什么?”安神父就像一条上钓的鱼。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差后面一半。”徐寒雪开玩笑道,其实她感受得到,安神父不只是在跟她说道理,哦不,应该说,安神父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的。
      感觉她正在看着他,安神父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向外面,边走边不着边际地说,“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了,不过外面的阳光很明媚,很温暖。”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默默地,徐寒雪望着他略微有些驼的背影,跟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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