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蝶[科幻推理]》梦落遗尘

13、真实面目

　　里头是暗的。
　　外头也是暗的。
　　天色很晚了。
　　所以……
　　靳默隐不可能有夜盲症。
　　那么他……
　　“相叶。”
　　魏相叶抬头，做倾听状。
　　“刚才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靳默隐的容颜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他没必要对这个女孩隐藏表情，她本就看不到。
　　是出于习惯。
　　或许对他来说，黑暗比光明更加适合。
　　虽然职业是光明正大的人民警察。
　　可是这个人的个性，很适合黑色，很适合黑暗。
　　不过，从刚才的事就可以看出，他或许喜欢黑色，但是很厌恶黑暗。
　　理由呢？
　　这是不是他成为警察的一个原因？
　　揭露世上所有的黑暗。
　　……为自己带来光明。
　　“你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你和艳姝夫人早就认识。”
　　魏相叶不认为，他是担心名声受损。
　　比如什么……“靳默隐警官与黑寡妇有染”这样的传言，根本不可能动摇这个男人的心。
　　他有很多秘密。
　　是，只要是人，都有秘密。
　　只不过，有些人的秘密是粉色的——爱情，有些人的秘密是红色的——鲜血，而靳默隐的秘密……明显是黑色的。
　　黑色的什么？
　　如果她能看到他的眼，或许就能分辨出来。
　　他们的确很合适。
　　靳默隐不希望任何人探究到他的心，而魏相叶正好看不见。
　　靳默隐不喜欢多说话多解释，而魏相叶正好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合适。
　　与爱情有关么？
　　“我抓她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牵扯到很多人。六年过去，局里的人更换不少，而文仲和温柔是近两年才跟着我。”
　　魏相叶微微一笑，“你想说，当年的事情，是你的黑历史，不想被那些崇拜你的人知道，从而影响你的形象？”
　　靳默隐看着她，伸出大手，覆上她的头顶，“你的聪明，应该用在对的地方。”
　　“你是不是还想说，一般男人，不会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靳默隐凝眉，没有说话。
　　“靳默隐，是一般男人么？”
　　魏相叶望着他，笑意盈盈。
　　想看到。
　　他想看到。
　　她的脸。
　　她的眼。
　　靳默隐不该有的好奇心。
　　可是他好奇了。
　　他想看到。
　　他伸出手。
　　魏相叶倏然抓住他的手！
　　“跑。”
　　“听到什么了？”
　　“上膛的声音。”
　　靳默隐握紧魏相叶的手就往外跑去。
　　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每天死几个人不奇怪。
　　偶尔这里还会发生枪战，死去的人直接给拖到后面的荒山，连埋都不用埋。
　　他们刚出了四号酒馆，就被人盯上了？
　　没有理由。
　　车上没有监听器和监视器。
　　知道他要去四号酒馆的只有温柔和他们。
　　除非……
　　是在四号酒馆里，被人目睹了样子，然后报告给那个组织。
　　那么巧？
　　或者说，对方早就知道，无路可走的他们，一定会去四号酒馆寻求帮助。
　　而且……
　　会不会，对方也早就知道，靳默隐和艳姝夫人是旧识。
　　魏相叶刚才说得理由，是在开玩笑。
　　而靳默隐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这不是在默认，而是在转移话题。
　　所以，靳默隐方才说，当年的事，牵扯到很多人……这个“很多人”，才是关键吧。
　　对方为什么非要靳默隐活下来的原因，不单单因为他是个出色的警官。
　　组织的头目……和靳默隐认识。
　　这个解释，才是目前来说，最合理的。
　　嗖——！
　　靳默隐连忙抱着魏相叶滚落在地！
　　子弹打穿了一旁路灯的钢管。
　　“你的枪呢？”
　　魏相叶被扑倒在地，声音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不紧张，不害怕。
　　冷静到诡异。
　　“警察的配枪在口袋里。”
　　但是不能用。
　　魏相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靳默隐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来了四号酒馆。
　　警察的枪都是统一配制，而枪有枪的指纹，任何人拿走了子弹，都能指认他。
　　他们这里还没有什么证据，怎么能让对方先抓住了把柄？
　　“所以，你是真的准备用命来换消息了。”
　　在这个时候，魏相叶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靳默隐看了她一眼，将人拉起来继续跑。
　　“不会有事。”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近在耳畔。
　　“我不会让你有事。”
　　魏相叶笑着点点头。
　　“我相信你。”
　　从第一次见面，就相信，一直一直，始终如一。
　　嗖——！
　　砰砰砰——！
　　人手增加了。
　　“坚持住，温柔的车就在前面。”
　　靳默隐的脚程和魏相叶的脚程自然是不同的。
　　魏相叶这样孱弱的身体根本追不上身经百战的警官的步伐。
　　靳默隐当机立断，将少女一把抱了起来。
　　不会显得累赘。
　　她最多九十几斤，他抱着丝毫不觉得有份量。
　　靳警官平时锻炼的成果这就体现出来了。
　　魏相叶没有再说话。
　　因为这种时候，说话会耗费多余的体力，还会使人岔气。
　　我们知道，跑步的时候，气息的流畅很重要。
　　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得说。
　　比如，子弹从什么方向射过来。
　　她明明看不见，却在此刻，成为了他的双眼。
　　脚步声，子弹上膛声，对话声。
　　在那么嘈杂那么混乱的地界，她竟然能够分辨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一个盲人的特殊性了。
　　而是，一个人类的特殊性。
　　不知道跑了多久。
　　不知道跑了多远。
　　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疲累。
　　近了。
　　温柔看到靳默隐奔跑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立刻发动了汽车朝他们那里开去。
　　“狙击手，前方八十度，十点钟方向。”
　　靳默隐顿了那么零点几秒，然后才闪开。
　　砰——！
　　射中了。
　　眼罩的带子。
　　白色的眼罩轻飘飘的落地。
　　他如愿的看到了。
　　她的脸。
　　一张完全不能看的脸。
　　魏相叶并没有躲闪，无畏无惧的抬起头。
　　“为什么。”
　　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会迟疑？
　　靳默隐也没有移开视线，很认真很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容。
　　“你太专业了。”
　　靳默隐说。
　　就好像……干过某种特殊职业。
　　杀手？间谍？警察？特工？
　　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我看不见。”
　　魏相叶很轻很轻的说道。
　　她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要指路的时候，能够说明参照物。
　　刚才的情景，若是非专业的普通人来说明，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说“前方白色大楼五楼第一扇窗后有狙击手”。
　　这要一个盲人如何来表明呢？
　　不然，她该怎么说？
　　温柔见他们两人站在路边久久没有动静，便快速将车开过去停在他们边上。
　　“……相叶！你的脸！”
　　伤疤。
　　烧伤的伤疤。
　　占整张脸几乎二分之一的面积。
　　从眉毛到颧骨的位置，正好是她用眼罩遮掩的部位。
　　原本，该是女孩最美的地方，如今被丑陋的凹凸不平的伤疤所覆盖着。
　　她原本的模样已经无法辨认了。
　　魏相叶转向温柔的方向，浅浅笑了。
　　“没关系，眼罩备用的很多。”
　　温柔摇了摇头。
　　不，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
　　“快，把相叶抱上车！”
　　杀手中的狙击手，一击不中，多数不会补上第二下。
　　因为会暴露自己。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敢在灰色地带动手？就算不是在四号酒馆，这条街，都该是在艳姝夫人的监视之下。”
　　这是魏相叶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简直不是人。
　　魏相叶。
　　她冷静的过分了。
　　“你想说，或许艳姝夫人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没有告诉我们。”
　　靳默隐也冷静的过分了。
　　他刚才差点害死这个女孩。
　　很显然，原本的枪口，是对着她的眉心。
　　他若是再慢上那么零点几秒，这个女孩就没了。
　　“如果艳姝夫人真的不知道，那么就说明，对方的势力是艳姝夫人无法相比的。所以他们敢在艳姝夫人门口做坏事，而不怕她追究。”
　　突然，温柔重重敲了一下喇叭。
　　“老大！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到底有没有把相叶当成一个女孩子？你拉着她出生入死，你让她开枪让她陪你到这种地方！刚才你还差点让她被人狙击！就算你们都好好的，你看看相叶的脸！你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么！”
　　靳默隐闻言，看着魏相叶，不发一语。
　　魏相叶轻轻笑了笑。
　　“温柔，谢谢你。但是我真的不要紧。我相信阿默会保护好我，就像他也相信，这些场面对我而言真的不算什么。我戴着眼罩，也不是因为在意自己毁了容的脸，而是觉得这张脸……应该会吓到别人，所以才要遮起来。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哭。我现在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温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下了肩膀。
　　“老大，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靳默隐和魏相叶同时转向前面。
　　什么“不要辜负了人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意思？
　　魏相叶捂着嘴笑起来，“是的，阿默可不要辜负了我。我们可以共同经历过生死的。”
　　靳默隐没说话，左手抚上了她的脸。
　　魏相叶一惊，想要后退，靳默隐另一只手闪电般扣住了她的肩膀。
　　靳默隐的手抚上她的伤疤，魏相叶连忙低头。
　　“是很吓人。”
　　男人中肯的说道。
　　温柔瞪着眼。
　　要不是这个人是她老大，还是她打不过的老大，以她这爆脾气，肯定一拳就上去了！
　　魏相叶抓住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
　　“就算是我，也会介意的。”
　　“难道要说我，这个伤疤很好看？”
　　是的，不苟言笑的靳老大又在开玩笑了。
　　魏相叶很给面子的笑了。
　　“不知道啊，反正我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你如果说好看的话……我就真的信了。”
　　温柔表示，合着只有她一个人瞎操心，这两个人每时每刻都有心情打情骂俏？
　　“很丑。”
　　男人固执己见道。
　　“嗯，我知道。”
　　魏相叶依旧浅笑如故，看不到半点悲伤。
　　我知道，你在用笨拙的方式，在用独特的温柔，来安慰我。
　　我知道。
　　我看得到。
　　你向我靠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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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太多自己会忘的感觉→_→人设一多也会忘→_→整篇文只有男女主多好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