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蝶[科幻推理]》梦落遗尘

10、四号酒馆

　　四人在靳默隐的办公室待了整个下午。
　　直到夕阳的余晖通过窗口洒在办公桌上。
　　魏相叶没有时间概念，也并不觉得疲累。
　　她只是负责听，在做事的是其他三个人。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也有每个人的缺陷。
　　在精神上，她不会感到烦躁，哪怕循环听重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她也没有感到不耐烦。
　　相反，其他三人心情都不怎么好。
　　因为整个下午，基本上都在做无用功。
　　追踪与反追踪。
　　很显然，他们输了。
　　文仲懊恼的耙头发，恨不得将电脑也给砸了。
　　靳默隐摸了好几次腰间的手枪。
　　虽然他的脑子很好使，但是明显双手更为灵活。
　　临近吃饭时间。
　　没有收获，再加上饥饿，很容易造成人的情绪失控。
　　生性敏感的魏相叶微微一笑，“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我们先暂停一下，去吃点东西……你们觉得呢？”
　　三人听她这话，都下意识看时间。
　　盲人的生物钟让他们感到神奇。
　　“叫外卖？”文仲道。
　　警局里的生活一般都是这样的。
　　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吃，能记得叫外卖就不错了。
　　“我没有意见。”魏相叶笑着说道。
　　“相叶，跟我去一个地方。”靳默隐十分突兀道。
　　魏相叶微微偏过头，望向他，“好。”
　　不问理由。
　　不需要问理由。
　　她信任他。
　　这种默契……叫文仲和温柔感到惊奇。
　　这两个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温柔。”靳默隐看向温柔。
　　“好的老大。”
　　他们的默契可是经历了好几年的出生入死积累下的。
　　靳默隐的意思，是要让温柔开车送他们去。
　　更何况，魏相叶的行李还在她车上，最后还是要她送他们回家。
　　下属兼任司机这种事，温柔和文仲都习惯了。
　　温柔的车技不比文仲好，但是也被靳老大锻炼得很不错。
　　“老大，那我……”文仲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茫然的看着靳默隐。
　　“自己看着办。”靳默隐一脸的冷漠。
　　文仲小媳妇样委屈的扁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你是想回家吃自己了是吧！”温柔瞪他一眼。
　　“嘿，温柔，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文仲控诉的看着她。
　　“你是我内人？你说老大和你哪个重要？”温柔又瞪了他一眼。
　　文仲更加小媳妇的垮下了肩膀，“几位大爷走好！”
　　魏相叶低着头轻笑。
　　这对欢喜冤家的对话还在进行，靳默隐完全不感兴趣的往外走。
　　魏相叶默默的跟上。
　　此情此景，文仲和温柔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看来，很快就能改口叫“大嫂”了。
　　……
　　三人来到停车场，坐到温柔车上。
　　温柔看着靳默隐。
　　靳默隐看着魏相叶。
　　“拆除了。”魏相叶轻声道。
　　他们说话并不避讳，因为装窃听器的可能性很小。
　　窃听器通过电波传导，靳默隐和温柔的手机都有追踪电波的功能。
　　如果附近有电波干扰，他们的手机都能察觉到。
　　闹钟拆除了，那么卧底的存在就是肯定的。
　　可以排除温柔和文仲，因为他们四个人自始至终都在一起。
　　就如靳默隐所言，能信任的，只有这两个人。
　　“老大，我们去哪里？”
　　“四号酒馆。”
　　温柔猛然瞪大眼，“四号酒馆？”
　　魏相叶面露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靳默隐给了温柔一个眼神，大约是要她解释。
　　温柔无奈的摇摇头，发动了引擎。
　　“四号酒馆，又名死亡酒馆。当家作主的是个女人，一个被称为黑寡妇的女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出身不详，什么都不详。四号酒馆算是灰色地带，黑白两道都要给她面子。因为黑寡妇明面上是酒馆老板，其实私底下在买卖消息……只不过不单是金钱上的买卖。”
　　温柔说到这里，从后视镜里看了靳默隐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靳默隐微微颔首。
　　温柔舒了一口气，继续道，“酒馆被叫做死亡酒馆，老板被叫做黑寡妇，就是因为她提出的交易很邪门。最简单的自然是金钱交易，可是有时候她心血来潮会让对方用人命来换消息。她好像很享受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和厮杀，喜欢看着人类绝望的样子，总之是个很变态的女人。对了，在她面前可千万不能叫她黑寡妇，不然她立刻就会翻脸。”
　　“既然是收买人命，难道警察不管？”
　　“没办法管。”温柔叹息，“够不成犯罪，因为她并没有教唆杀人。人言这种东西，在法律上很难界定，就像两个人吵架，有一个人可能会脱口而出‘你去死’‘我要杀了你’这种话。但是这算什么？诅咒？恐吓？犯罪预告？”
　　客观事实，和主观判断，两者有时候能一致，有时候是相悖的。
　　心理学家，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职业。
　　并不是催眠，也没有教唆。但是，若是他在开导病人时，没有将他引入征途，而是将他内心阴暗面全都引导出来……最后那个病人精神失常，跑出去犯罪。
　　这个心理学家是不是在犯罪？该判什么刑？
　　“黑寡妇还很喜欢赌。她说，如果有人能赢得了她，那么交易取消，她免费提供消息。但是听说，至今没有人赢得过她……其实，有小道消息说，赢了她的人，都被下一个交易对象杀了。所以这个女人才会被称为黑寡妇，她根本输不得。”
　　顿了顿，温柔突然压低了声音。
　　“再告诉你一件事，黑寡妇真的很漂亮，追求她的男人就算知道她性格恶劣，还是不断飞蛾扑火。好像很多上流社会的大老板，还有……咳，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和她有一腿。”
　　所以就算黑寡妇造成犯罪事实，上头也有人会保她。
　　然而这个女人很小心，也很聪明，无论干多么缺德的事，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和把柄。
　　相反，她手里掌握的消息，可是从贩夫走卒，到王公贵族。
　　“你们和她打过交道么？”魏相叶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问出来的问题都是关键。
　　“没有。黑寡妇不出来走动，通常情况下不轻易见人。不是有钱有身份就能见到她，还要看她高兴不高兴。哎，同样是女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温柔满脸讽刺道。
　　魏相叶抿了抿唇，不予评论。
　　“你话太多了。”靳默隐突然说道。
　　不是话太多，而是不该说的说太多。
　　只要说情报就好，那些八卦玩意，怎么能玷污了魏相叶那双重要的耳朵？
　　温柔表示很理解靳老大想要表达的含义，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还没有告诉我，一般人是怎么称呼那位黑寡妇的。”
　　温柔看着后视镜里的靳默隐。
　　靳默隐转过头看向魏相叶。
　　“艳姝夫人。”

　　四号酒馆，位于城市边缘。
　　混乱的街角，红灯区还是绿灯区。
　　暴力与兽性的汇聚之地。
　　这里是，城市中最肮脏最低贱的人居住的地方。
　　温柔很庆幸。
　　庆幸魏相叶看不见。
　　否则眼前这种不堪的场面，怎么能入得了那个人的眼。
　　“你在车上等。”靳默隐对温柔道。
　　“可是相叶她……”温柔担忧的看着魏相叶。
　　是，就算看不见，她能听见许多他们听不见的……比看见的更肮脏的事情。
　　但是，这是不可抗力的事情。
　　靳默隐需要她。
　　需要她的耳朵，需要她的大脑。
　　“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担心我。”
　　这个世上的肮脏，她并非没有接触过。
　　她不会选择无视。
　　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有时候是情势所逼。
　　有时候是生活所迫。
　　也有时候，只是自己想要醉生梦死。
　　魏相叶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她看不见。
　　她听着。
　　听着每个人嘴里的声音，心里的声音。
　　她不是圣母，她不会不自量力的想要拯救每个人。
　　因为，在她心里觉得不好的事情，很有可能对对方来说，是最好的救赎方式。
　　她只要听着，然后给予祝福。
　　所以，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并不觉得有多肮脏。
　　这只是属于这里的人的生活方式而已。
　　身体的肮脏，内心的肮脏，哪个更为不堪呢？
　　人类，又是凭什么去界定别人的好坏？
　　谁的内心，没有魔鬼呢？
　　不过……
　　魏相叶心中的魔鬼，又是什么呢？
　　下了车之后，靳默隐将魏相叶整个人圈进怀里。
　　这就叫情势所逼。
　　他必须保护她。
　　因为是他，将她带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魏相叶依旧脸上带着浅笑。
　　嘴里的正义，心中的正义。
　　是客观事实，还是主观判断？
　　行凶者，真的是恶人？
　　受害者，真的是弱势？
　　眼见的，真的是事实？
　　穿过街巷，嘈杂声渐渐远去。
　　一隅之地，与众不同。
　　似乎，很少有人敢在这个地盘上撒野。
　　靳默隐推开了一扇木门。
　　沉重的吱呀声，能听出这扇门的老旧。
　　“向下的台阶。”靳默隐轻声道。
　　魏相叶点点头，“好。”
　　很安静。
　　非常安静。
　　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木门之外。
　　回声。
　　脚步的回声。
　　一步一步，踏在人心上。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空间。
　　魏相叶想，那位艳姝夫人，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
　　很长一段距离。
　　两人都没有说话。
　　然后，靳默隐停下了脚步。
　　眼前又是一道木门。
　　靳默隐无所畏惧，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吱——呀——
　　沉重的声响。
　　魏相叶低垂着头，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依旧很安静。
　　这样很不对劲。
　　事实上，眼前的空间，并不像一般酒馆那样。
　　虽然不是包房，但是每一席座位四周都被隔离开了。
　　用珠帘，和单面反射玻璃。
　　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私密空间。
　　会让人产生很诡异的感觉。
　　隔间里的人看得到外面，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在里面的人，会担心外头的人看到他们，听到他们。
　　靳默隐用力搂住魏相叶的肩膀，甚至把她捏痛了。
　　魏相叶不禁蹙了蹙眉，“阿默？”
　　他的情绪……似乎不对劲。
　　“很压抑。”靳默隐低声道。
　　暗色。
　　不是灯光暗。
　　而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黑色的。
　　好似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空间。
　　幽闭的，神秘的，异次元空间。
　　靳默隐做了一次深呼吸，放松了搂抱她的力道，“没事，我们走。”
　　地底下的密室。
　　不愧是四号酒馆。
　　待在这里的人，难道不会想象，自己或许正……躺在棺材里。
　　艳姝夫人的位置并不难打听。
　　每一个人问的人，这里的侍者都会如实回答。
　　但是，能不能达成交易，就看艳姝夫人的心情了。
　　艳姝夫人就在这个空间里。
　　最角落的位置，有几格向上的台阶。
　　在这里，她能够看清整个酒馆的全貌。
　　虽然看不到隔间里头的人，但是谁进出隔间，都尽收她眼底。
　　侍者撩开珠帘，轻轻推开隔间的门。
　　饶是魏相叶，也有一瞬间的屏息。
　　哪怕她看不见。
　　是气场。
　　凝重的，压迫的，如同有把俎肉的刀……在她身边晃动。
　　“呵。”
　　妖娆的女声响起。
　　“你到底还是来找我了。”
　　女人又妩媚动人的笑了几声。
　　“我说过的，如果是你的话……我什么都给你。”
　　魏相叶瞬间回头，望向靳默隐。
　　靳默隐神情冰冷，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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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本来想叫“地狱夫人”→_→但是……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玩过绝代双骄3，里面有个角色就叫地狱夫人，不想重名→_→其实这位夫人，我本来想设定成一个风尘女侠一样的人物……一不小心就成了黑寡妇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