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路过我的城》天香豆蔻

2、完结

　　【三】
　　自从那天一起喝过咖啡，我和许鹿昭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找过彼此，即使在公司不小心碰上，也是目光笔直的擦身而过。

　　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星，而我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导演助理，我和他仿佛成了两条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线。

　　转机是在公司拍最后一条广告的时候。

　　那是一个平面广告，需要许鹿昭和一个女模特搭档演情侣，但是当天原定的女模特生病来不了，为了不影响进度，只能临时找人替补。

　　几个模特替补上去效果都不满意，最后导演灵光一闪，对着我喊道:“九微啊，要不你去试试吧，我看你身高体型都挺合适的！”

　　我感觉到许鹿昭穿过人群投射过来的视线，整个身子都有些发虚，“不行的，导演！我……我没经验！您还是……”

　　“怕什么？”许鹿昭迈着长腿走到我跟前，将我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脸上的笑意灿烂的过了头。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会演戏的吗？”

　　我一愣，半晌才去看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明艳的午后。

　　那是1998年的夏天，一部《还珠格格》火遍了大江南北。

　　我叉着腰，指着电视上那个会把《静夜思》背成“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小燕子说:“我以后也要去演戏！要当明星！比她还要红！”

　　许鹿昭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九微九微，你为什么要当明星啊？当明星有什么好？”

　　我插着腰骂他:“笨蛋！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知道我在哪，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呀！”

　　我看他摇头晃脑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由想笑，我问:“许鹿昭，你以后想干什么呀？”

　　“我？”许鹿昭有点羞涩，磨蹭了半天才说:“我以后……想当建筑师！”

　　“九微，你爸爸不是建筑师吗？”

　　他仰起小脸，眼睛里都是我的模样，“你说过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了，我以后也会成为建筑师，到时候，九微也会崇拜我了！”

　　我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物是人非，还真是个残忍的词呢……

　　【四】
　　第一次站在镁光灯下，我紧张极了，可让我惊讶的是，照片出来的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连导演都忍不住夸奖我，“啧啧，没看出来啊，九微，你当我助理还真是屈才了呢！”

　　时光被定格在那一张小小的取景器里，光影中我和许鹿昭背靠背坐在秋千上，日光倾城而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这句诗，心里五味杂陈。

　　“这张照片……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份备份吗？”

　　导演显然吃了一惊，倒是路淼一脸了然:“导演！你就满足一下她这个花季少女的心吧！毕竟能和许鹿昭合影的机会不多呀！”

　　我笑笑，是啊，的确是不多……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合影呢……

　　因为拍摄顺利的结束，晚上导演特意请客，作为助理，我自然是要同去，宴席散掉的时候我和路淼被留下来善后，等忙完已经接近凌晨。

　　十二月的北京滴水成冰，我和路淼不顺路，在酒店门口就分了手，我去正门拦车，刚出去，就看到一辆显眼的加长版林肯停在不远处。

　　后座上一个陌生女人道: “夏小姐。”

　　我一愣: “您是……”

　　女人没再说话，只是身子往边上靠了靠，我这才看见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许鹿昭？

　　他不是跟着导演的车走了吗？

　　“上来。”许鹿昭的声音夹着北京城特有的冷意吹进我的耳朵里。

　　我拉了拉围巾，搓着手拒绝: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了，我可以……”

　　许鹿昭忽然看向我，语气有点寒:“这个时间你打不到车的，确定不上来？”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局促了半天才坐上去，“那……那就……麻烦您了。”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我拘谨的坐着，直到背脊僵硬的快失了直觉，窗外的风景才缓缓凝固。

　　下车的时候我连连道谢，“这次真是麻烦了……”

　　许鹿昭的眼睛却穿过我看向我身后，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就住在这？”

　　这里位于城市的边缘，是个半废弃的民宅，我脸上微烧的点头:“这儿房租比较便宜……”

　　“一个人住？”

　　“嗯。”

　　“住几楼？”

　　“三楼”

　　“哦，你上去吧。”

　　我点头，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奇怪，回过头，许鹿昭还站在原地。

　　路灯年久失修早不亮了，他就站在车尾灯的前方，身形被拉长，显得格外萧索。

　　他点了支烟，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手法娴熟。

　　“你……”

　　我刚出口，许鹿昭就打断说:“上去吧，等你上去了我就走。”

　　我愣了一下，半晌后点点头，转身又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那人说:“九微，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五】
　　我躺在被窝里看着空洞洞的天花板，丝毫没有睡意。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那声音又一次钻进耳朵里，我仿佛能够看到黑夜里许鹿昭那双悲伤的眼睛。

　　手机是在这个时候震动的。

　　我拿起来，进了一条短信。

　　“宝贝，圣诞快乐哦，虽然迟了几个小时，嘻嘻”

　　落款是路淼。

　　我身子一僵，翻开手机日历去看，果然显示昨天是圣诞。

　　忽然一股难以抑制的潮意涌入我的眼眶，眼泪铺天盖地，我将整个脸都埋进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2000年的冬天，我生活的那座南方小城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雪地里堆雪人，手冻的像块腌坏的萝卜，气急败坏的对着许鹿昭吼:“笨蛋！你说人家都是国庆，元旦生，你怎么偏偏挑这么个洋节日生啊？”

　　我用雪人堆成一个大大的蛋糕形状，用树枝在雪上歪歪扭扭的写道:许鹿昭，生日快乐。

　　“喏，生日礼物！”

　　“谢谢你，九微！”许鹿昭笑的像个傻子，歪着头问，“你以后都会给我过生日吗？”

　　我很仗义的说:“如果你一直当我的小弟，我就给你过生日呗！”

　　“九微九微，那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我愣住了，忽然鼻子小小酸胀了一下，很快又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奶奶说她不记得了。”

　　“啊？”许鹿昭睁着大大的眼睛，很失望的样子。

　　半晌，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高兴，又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笑容灿烂道:“不要紧的，九微，那我把生日让给你吧，等明年下雪的时候我也给你堆个蛋糕！”

　　“笨蛋！生日怎么可能让！”

　　“那我跟你一起过生日不就行了！”许鹿昭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胸脯说:“九微，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吧，虽然是个洋节日，但你不要嫌弃它啊……”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我划开手机，在微博上搜索“许鹿昭”三个字，看到数百万的粉丝给他留言祝生快，心里有些开心，又有点难过。

　　许鹿昭你看，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收到我一个人祝福的人了。

　　我点开评论，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道。

　　“生日快乐，许鹿昭，很抱歉，我又食言了。”

　　【六】
　　圣诞过后，很快就是新年，公司难得放假，路淼抱着炸鸡和啤酒敲响我家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她把大包小包的零食放在桌子上，鸠占鹊巢的窝在我的沙发里像个瘫痪青年，“我说夏九微啊！你也二十有五了是不是，怎么就不见你谈个男朋友呢？我看你可怜才每年陪你跨年，像我这样的朋友这世上可不多了……”

　　我懒得理他，打开电视看跨年晚会，路淼自顾自的拆零食，边说:“你们小区物业良心发现了？坏了几百年的路灯竟然修好了，堪称今年年初第二大奇事啊！”

　　我转过脸，“什么路灯？”

　　“楼底下的路灯啊！”路淼指了指窗外，“我还怕你一个人走那段夜路不安全呢，这下好了……”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鹿昭。

　　我甩甩头，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怕是讨厌我都来不及呢……

　　“那你说说第一大奇事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路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微博都已经沦陷了！夏九微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

　　路淼插着腰站起来，“许鹿昭的女朋友啊！许鹿昭有女朋友了！是新晋的艺人唐小婉！”

　　我感觉到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这时候恰好整点，电视机里放着欢乐的《阳光乐章》，外面是一簇又一簇的绚烂的烟花。

　　全世界都在为这一刻欢呼，我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下去，冷掉了。

　　“喂！夏九微！戏过了哦！”路淼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忽然停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我，“天！夏九微！你你你……不会真喜欢许鹿昭吧！就因为跟他拍了张照片？”

　　我不说话，忽然抑制不住的悲伤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矫情什么。

　　那么多粉丝喜欢他的时候我都没有难过，现在不过是多加了一个人而已啊！

　　路淼急的团团转，“别介啊！是，我承认，许鹿昭是有那么一丁点帅！可是人家是明星嘛！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吸吸鼻子: “其实我认识许鹿昭很久了。”

　　“……啊？”路淼没反应过来。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五岁那年，他叫人欺负了，是我拿着砖头打破了那人的头，回家差点被我外婆打断腿；七岁那年我们第一次上小学，期末数学我考了鹅蛋，许鹿昭却得了满分，我被外婆捏着耳朵扔出家门，他安慰我说:没关系啊，我爸说了，家里只要有一个数学好的就行了啊……”

　　我笑，笑的眼泪簌簌而落，“十岁那年，他说他要当建筑师，以后给我造全世界最大最好的房子；十二岁我用雪给他堆了个蛋糕，他就傻傻的说要把生日都分给我一半；十三岁他陪我过了生平第一个生日，还许愿说我们永远不分开……十四岁他陪我看第一场电影，说以后他只看我演的电影；十五岁……十五岁……”

　　“微微……”

　　“呵呵，骗到你了是不是！”我抹抹眼泪，努力保持微笑，可心里的苦涩却满到溢出来。

　　“我怎么会喜欢许鹿昭呢？”我大声说，仿佛说的越大声就真能成事实一样，“他那么笨，除了数学好点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路淼搂紧我，心疼道 :“微微别说了！别说了！”

　　我看着满天绚烂的烟火，却从没有一刻和现在一样孤单过。

　　你看啊许鹿昭，我再也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九微了。

　　我变得那么胆小。

　　来到这座我曾经恨到骨子里的城市，为了微薄的薪水被老板骂到狗血淋头也不敢回嘴，就连喜欢你……也只当作笑话才敢说出口呢。

　　【七】
　　因为许鹿昭忽然宣布恋情的原因，整个世界都仿佛失恋了，大街小巷放的都是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我关闭了微博，也关了微信，仿佛和全世界都隔绝了，但依旧能从周围人的耳朵里听到许鹿昭的消息。

　　可喜可贺的是，许鹿昭变得越来越红了，不仅签约了北京最大的娱乐公司，还接下了许多代言，终于像当初我的梦想一样，红遍了大江南北。

　　过完年，公司明显忙碌起来，我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里，忙到无暇去想许鹿昭。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候从梦里转醒，感觉到枕边冰凉的潮意，心也会跟着一点点凉下去。

　　我与他终究成了陌路人。

　　再见许鹿昭已经是两个月后，他站在我们公司楼下，身后依旧是那辆加长版林肯。

　　璀璨的灯火映进他的眼里，可他双眼却只倒映着我的模样。

　　“夏九微，能陪我走走吗？”

　　我看着他瘦削的下巴，忽然有点儿心疼。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许鹿昭疲倦的吐出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我知道，艺人这个行业，从来都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

　　为了防止狗仔跟拍，我们特意选了条不起眼的小路，期间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并排走着，偶尔两个人的衣角蹭到一起，我都会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上一步，拉开些距离。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觉得手臂一痛，摩托车轰鸣一声，呼啸而过，夹杂着一个男人咒骂。

　　“不要命了！”我抬起头，正对上许鹿昭眉宇间染着的怒气。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我轻轻推开他，推开的还有许鹿昭身上淡淡的皂花香。

　　他怔了一下，双臂还维持着护着我的姿势，僵硬在空气里，却没再看我，只是仰头看着天，表情有些悲伤:“九微啊，你喜欢这座城市了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这座城带给我的似乎只有伤痛。

　　“从前有个人告诉我，北京是个冷酷的城，那里发达，那里繁华，却也冷漠到骨子里。她告诉我这儿多雾霾，呆久了会得肺癌的，晚上也从来看不到星光。她还告诉我座城市让她失去了妈妈……”

　　许鹿昭闭了闭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可是我还是来了这，九微，你知道我在你公司见到你时的心情吗？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好想抱抱你。”

　　我有些头疼，眼睛也跟着酸胀起来，我揉揉眼，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一点:“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我和唐小婉没什么。”许鹿昭忽然说。

　　我错愕的看着他。

　　“她和我是一个公司的，经纪人说这样捆绑会有话题度，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现在的我还没资格选择……”

　　他叹出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整天跟在我后面的跟屁虫和眼前这个许鹿昭重叠在一起，可怜巴巴的说:“九微，我以为你生气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忽然笑起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对我说，这辈子许鹿昭不可以喜欢别人，只能喜欢夏九微一个，你说的话，我通通都记得……”

　　“很多年了，我都记不清了！” 我笑着打断他，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你也不用记得，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罢了。”

　　我看到许鹿昭僵住的笑容，和那双盛满悲伤的眼睛。

　　我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八】
　　医院通知我母亲病情稳定下来的那天，我给公司递了辞职信。

　　收拾东西的时候，路淼来看我，拉着我的手哭的一塌糊涂:“你真的要走啊，微微！我不想要你走！你可不可以不离开！”

　　手里是一张照片，那期杂志出版后，导演如约给了我一份备份，照片里我和许鹿昭的脸被光影定格住，我把它装在相框里，放在行李的最底层。

　　“医生说我妈需要静养，北京气候不好，我打算回老家。”

　　“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回这儿了？”

　　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吧。

　　这座城市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因为它留给我太多悲伤的回忆。

　　以前是因为妈妈，现在，是因为许鹿昭……

　　“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

　　我拉着她的手宽慰，“你不是知道我家地址吗？等你有空来找我啊！”

　　路淼擦擦眼泪，终于止住了哭泣，“真的？”

　　我笑，“当然是真的啦！你不是说想看星星吗？我们那和北京不一样，那儿没有雾霾，也没有夜晚那么多的霓虹灯，晚上的时候，你一抬头，星星就和棋子一样，闪闪烁烁……”

　　路淼插着腰，大爷一样的说:“好，夏九微，你就等着本小姐大驾光临吧！”

　　中午办完出院手续，我和我妈在医院里一起吃午饭，电视里正好转播一个电影发布会，许鹿昭也在里面。

　　“微微啊，我记得以前隔壁，也有孩子叫许鹿昭吧……”

　　“哦。”我边给她夹菜边说，“重名而已。”

　　妈妈点点头，笑着说:“那孩子我还有点印象，听你外婆说小时候他总缠着你，还说要娶你当媳妇呢！……对了，他现在干嘛了呀？”

　　我鼻头有些发酸，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电视里记者在问:“听说你和唐小婉分手了，是不是真的？”

　　许鹿昭笑笑，“我和她从来没在一起过，哪里有分手一说？”

　　记者愣了一下，觉察出了猫腻，赶紧问:“许鹿昭，你这话的意思，我们可以理解成这是公司在进行捆绑宣传吗？”

　　许鹿昭无所谓的笑笑。

　　“那你是有女朋友了吗，是怕女朋友吃醋才这么急着澄清吗？”

　　“女朋友？”许鹿昭摇摇头，“不过，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许鹿昭看着前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似乎想要穿过冰凉的屏幕看到那个女孩的脸。

　　“她叫夏九微，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说我要做她一辈子的小弟，她说她会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九微，我没有食言，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

　　我看着电视里许鹿昭放大的笑脸，整个人都怔住了，餐盒掉到地上了，哐当一声碎响。

　　电视里记者七嘴八舌的问着，我却有些恍惚，直到妈妈在我耳边喊: “微微，电话！”

　　我匆忙接起，许鹿昭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进我的耳里: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夏九微，你听见了吗？”

　　我顿时红了眼眶，对着电话骂: “你疯了！许鹿昭！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

　　他连公司决定捆绑哪位女艺人都没办法左右，他怎么敢那么说！

　　“你的前途不要了吗！”

　　许鹿昭却笑: “九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明星吗？”

　　“我找不到你了……”他的声音忽然变的忧伤，“四年前，你不告而别，我却再也找不到你了……后来我想到，你说过，只有站在最光鲜的地方，才能被人看到，我想你打开电视就能找到我，或许会回来找我……小时候我想当建筑师，现在我成了明星，九微，我的梦想从来都是因为你而生……”

　　“你是笨蛋吗！”眼泪簌簌而落，我哽咽着大喊:“我不喜欢你！许鹿昭！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现在立刻去向媒体解释清楚……”

　　他却打断我，“这次你怎么也赶不走我了，夏九微，路淼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我怔住，良久，说不出话。

　　【九】
　　2008年的冬天，我得到了母亲患病的消息，浑浑噩噩间被外婆塞进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北京可真冷，滴水成冰，风都是干燥的，刮在脸上像刀割，我想，怪不得我会讨厌这。

　　我被带进医院，看着病床上母亲苍白的脸，第一次为她流了眼泪。

　　“微微……你……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骗我！你不是说你嫁人了吗！那个人很有钱！你还给我生了个弟弟……如果不是外婆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要瞒我一辈子！”

　　“微微……”母亲插着针管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我看着她眼角皱纹里绽开的眼泪，她呜咽着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死后，她一个人来北京打拼，想给她的女儿更好的生活，第二年却被查出来得了病。

　　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难过，就编了个美丽的谎话，在我以为她在北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她正在医院痛苦的做着透析。

　　“没有什么有钱男人，也没有什么弟弟，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编造的谎言！”

　　许鹿昭站在病房的门口，用手臂紧紧的搂住我，“没事了，九微，都过去了……”

　　我在她怀里泣不成声，“我没有办法，许鹿昭，我只能呆在这里……这个世上除了外婆，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没有办法……”

　　“以后，你还有我。”许鹿昭低头，吻干我的眼泪，发誓一样的说，“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孤单一个人，我会照顾你！”

　　尾声
　　北京的气候，即使入了三月也带着严寒，我和许鹿昭走在宽阔的马路上，手牵着手，像每一对情侣一样。

　　“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许鹿昭回过头，“九微，你不相信？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句话骗过你！”

　　“可是，你的事业……”

　　“比起事业，我更想和你在一起。”许鹿昭的眸子璀璨如星光，就像装满了记忆里那座南方小镇的整个夜空。

　　“不用当什么明星了，也不用害怕找不到你，因为，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我泪目，伸腿踢他一脚，“笨蛋，是不是真的啊？”

　　许鹿昭嘿嘿的傻笑，过了会，忽然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上来！”

　　我愣了下，“干嘛啊？”

　　“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你说过的！”

　　我想起来了，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有次我和许鹿昭在院子里玩过家家，有大人背着小孩走过，那孩子坐在他爸爸的肩头，笑容灿烂，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爸爸。

　　记忆里，我爸爸似乎也这样背过我。

　　“许鹿昭，我以后找的丈夫，一定得背的动我！”

　　“啊？”

　　我指了指前面，“喏，就像那样！”

　　“哦！”许鹿昭点点头，半晌，又蹲下身，很慷慨的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肩头，“九微九微，不需要什么丈夫，我也可以背你啊！”

　　结果是他还没站起来，我俩就摔倒了。

　　记忆里，许鹿昭仰着脸，第一次用认真的口气对我说:“九微，你再等我两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能背的动你！”

　　我眼睛酸涩的厉害，拍了拍身下的许鹿昭，“笨蛋，我的话，你都记得？”

　　“记得。”

　　“那我重不重？”

　　“不重！”许鹿昭把我颠了颠，笑的开怀，“轻着呢！以后，我都背着你走，等你老了，我也这么背着你！”

　　我撇嘴，心里却满是甜蜜:“我有腿，干嘛要你背着！”

　　“那我也不放！”许鹿昭仰起脸，笑容里带着狡黠:“我背着你走，你就没机会再离开了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