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吴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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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S市这么远。”吴缘俯身拿过周昊天的行李袋，掂了掂，不沉，“哎，独自出远门，就带这么点东西？”
“短期停留，还指不定能不能留下呢。”
“说什么短期…J大考研的人那么多，能进复试就说明你有能力！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相信自己能留下来。”
“你，这么希望我留下？”
“那当然，总不能让你大老远的，刚来了就走吧。到时候要真没人收你，那就是J大的老头子们眼睛都长斜了！”吴缘挤了挤眉毛，玩笑地，“其实我倒希望他们都不收你，那我就把你推荐给我爸~他一定会喜欢你！”
吴缘的父亲，他想，尽管知道的不多，但那可也是国内光电学的权威，走在巅峰的人物，据说曾经服过役，还是校官级别的，在20多年前的多国反恐战争中立过二等功。和平年代的年轻人，还燃烧着一腔热血，对于战争总还抱有些许浪漫主义的幻想，而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却讳莫如深。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生，经历过真实的战争，然后断绝所有的光环和荣誉，默然献身于研究和事业。周昊天觉得仅仅是这样的经历，就足以让他景仰，却无法想象自己区区一个本科毕业的菜鸟能得到眷顾——吴哲教授，传奇一样的人物。
周昊天回了吴缘一个表示不怎么相信的表情。吴缘觉得，这表情怎么就有些眼熟……皱眉头，嘴角一勾，跟家里的老头子真是有些神似。
“留我，总要给我地方住呀。”
“也是。走，先回我宿舍吧，放下东西，我带你逛逛。”吴缘提过行李包，勾起周昊天的手臂就往宿舍楼直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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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缘的宿舍在7楼，朝南的阳台正对着镜子一样的湖面。房间里东西不多，书架，电脑，木板床，地上的滑板，篮球，挂在墙上的一套迷彩装备——野战游戏，听吴缘说起过他的业余爱好。
“随便坐，我可算给自己找了个室友了！”吴缘放下行李袋，顺势就狭意地趴倒在床上。
周昊天看着吴缘，阳光从窗台洒进来，照到吴缘的身上，晃眼。周昊天没发觉自己在笑。都没个凳子，能做的地方似乎也只有地上和床边了。
他想，自己之前从不相信网络这种东西，脱离现实的依附，没有存在感，直到一年前在网上遇到吴缘。
那时学电信工程的周昊天正在准备大学毕业论文，埋头于铺天盖地的资料里，无奈却收获甚微。公开网络上的资料总是翻来复去的那么些“真理”，很少有实质性价值的东西。周昊天面对着毫无进展的论文头痛地一个脑袋两个大。后来他终于在J大的网站上找到几份深入浅出的小论文，觉得很有见解，思路清晰，而那些资料的署名都是一个人——吴缘，光电信息硕士。于是他给吴缘发了Email，说自己正在写毕业论文，诚恳地请教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
他没料到吴缘很快就回了邮件，还在附件里加了详细的实验数据资料。那些数据详细到几乎够得上保密级别，周昊天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想这人怎么没有版权保护意识，就不怕别人盗用数据成果么？结果吴缘说“因为你提的问题证明你很认真地研究了我的论文，我很感动，并且相信你！”他的回答让周昊天也有些感动，一来二去的交流请教，顺便扯出许多共同话题，两个人也就熟络了。后来吴缘说那些个实验是自己还在念硕士学位时主持的，当时花了很多心血，但成果却受到打压，因为自己“还不够辈分”。周昊天的出现，用吴缘一句很暧昧俗气的话说“你让我灰了很久的心热起来了”。
他们在网络上谈很多事。
比如吴缘20岁，比周昊天还小两岁却已经是硕士毕业了；
比如吴缘梦想当兵，曾经投考军校，体检时视力却没过关，并引以为人生一大憾事。而周昊天说，一提到有关军队的话题老妈翻脸比翻书还快；
比如吴缘业余爱好野战游戏，穿着迷彩服穿越在密林里，感觉很过瘾，以弥补人生的遗憾。周昊天说我们那儿可没有这样的场地；
又比如说吴缘迷恋S市的海岸线，绵长无尽，周昊天跟他讲故乡的大漠，苍茫天地间的一株古树，讲苍鹰和狼，讲得吴缘很向往；
再比如说谈到未来，吴哲宗信誓旦旦的要超越家里的老爸，那时周昊天才知道原来吴缘的父亲就是J大的吴哲教授。周昊天说最大的目标是要让老妈过上好日子；
还比如吴缘在□□，魔兽上的号从来都是一个名字“吴缘”，而周昊天的网名也永远是一个字——“昊”，两个人游戏里是配合默契，形影不离…………
某天吴缘说周昊天我想见你，来考J大吧，这样我们就能见面了，我可以带你去看海！
“想什么呐？”回过神来，吴缘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来回晃，被周昊天一把抓住。他一低头，发现吴缘一双眼睛正瞅着自己，那表情，跟个小孩儿似的。周昊天呆了呆，下意识的蹭蹭自己的脸——没什么异常吧，只不过有点烫。
“没什么，想你当时怂恿我考J大，我怎么就为了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儿，稀里糊涂的真去考了，可算是断了自己后路阿，还伤了多少青春和脑细胞！这回复试要是过不了，就只能卷铺盖回老家，这下午就要面试了，还没个心理准备呢！你说我要是真没人收，那到时候……”
“……！！”吴缘还趴在床垫子上，一只爪子被反握在周昊天手里，看着周昊天眉头一收，心里也一紧，他知道J大的门槛多高，也
知道复试的淘汰率不低。没有谁绝对的保证，但他真的希望周昊天留下来，如果不能，那结果……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周昊天会说什么。
“到时候，吴大硕士你是不是该为我负责任啊~？”下一刻，周昊天凑近吴缘笑得竟然有些无良。
“俄……”吴缘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周昊天纯良的表情A到了，“才不，周先生应该为您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
交手一回合。两人相互对看了几秒，嗤嗤的笑出声来。
本是素昧平生，却引为至交，初次谋面，却像是久违的知己。
吴缘做起来，伸手去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笑嘻嘻地抛给周昊天，“今儿起，小生这屋里的财产安全人生安全可要劳烦周先生分担了！”
“委以信任，不甚感激！”
“真是出口成章阿，行了别酸了。那个我马上有课，得走了，就不陪你面试了，”吴缘拿着自己的提包，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浴室里有热水，你洗洗换套衣服吧……晚上等你复试完了，我们，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你复试成功呗！顺便庆祝我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吴缘出去，关上门。
房间里剩下一个陌生人，周昊天想，这小孩还真放心。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刚刚没来得及看的东西——墙上造型奇特的挂钟，超宽屏的液晶显示器，挂在桌子旁的进口大耳罩，一架FBC-1飞豹全真模型——大城市里的小孩真是幸福啊！
这么感叹着，周昊天猛然间撇到刚刚自己座着的地方——床单上留了个灰灰的印子，真碍眼！他急忙把那难堪的印子拍掉，飞速的翻出自己的毛巾冲进浴室——洗头！洗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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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的地方离吴缘的宿舍楼不远，还没到点，阳台上就已经能看到人陆陆续续的汇集来了。周昊天走到指定教室门口的时候，走廊里已是颇为拥挤热闹的场面了。这么多人的阵仗，周昊天虽说准备万全，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正紧张着，就撞上了擦边走过去的一个人影。
周昊天神经反射地要去扶被自己撞到的人，却被自己的脚绊到，一瞬间失了重心，脸就要往墙上撞。
“这回惨了！”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就有一双手扶稳了自己的肩膀。
“真是谢谢……！！”周昊天下意识的去感谢那个人，站稳脚抬头一看——扶着自己的竟然就是被自己撞到的那人！一时有些窘，只能低了低头继续说，“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
眼前的人竟也没反应，周昊天抬头却看到一双颇有深意的眼睛，似乎在自己脸上探究着什么。
“没事吧，小心点。”扶在周昊天肩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那人轻轻笑了笑，转身走进教室。
阿……什么运气？竟然在面试前撞到考官……周昊天心里给自己划上一个大大的叉。能够当J大研究生考试的考官，一般也都是老教授级别的人物了吧，可是刚刚那位……看上去也并不怎么老，虽然穿着旧式的西装，但是身材修长，脸也……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轮到自己面试之前的冗长时间里，周昊天始终在想，这是谁呢。
“下一个，39号。”
周昊天做了个深呼吸，长长地吐了口气，挺直了背脊走进去。
“老师们好！”略一欠身，坐下，眼神平视前方。他心想，很好，仪态动作无懈可击！
“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坐在中间的老先生发话了。
“我叫周昊天，来自宁夏，本科专业是电信工程……”眼神略过眼前的五个考官，却生生在最左边的人身上停顿住，收不回来。周昊天看清了刚才撞到的那人的脸，清瘦而轮廓分明，眼神透着某种接近忧郁的深沉。而那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仿佛黯淡了一下，然后变得很深，很远，他还是看着自己，却又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些什么……
自我介绍好像说了一大堆，可自己完全记不得到底说了哪些，他只是看着那个人凝视自己的眼神，直到那人低头在表格上记了些什么，并不在抬头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周昊天暗暗的懊悔，同时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
理清了思路，之后一些常规性和专业性的问题几乎对答如流发挥的很好。看着考官们质疑的眼神渐渐的转化为欣赏，周昊天也松了口气，带出一句“刚开始有点紧张了。”
十分诚恳的神情，中间的一脸严肃地老先生也回给了他一个比较友好的微笑，“没关系年轻人，这很正常。那么差不多了吧。”他象征性的左右询问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终于结束了……周昊天缓缓地吐气，正准备站起来跟考官们告别。
“你能，介绍一下你的故乡么？或者你的家庭？”自我介绍后仿佛始终心不在焉的，坐在最左边的那个人，提了整场面试的第一个问题。
“……”周昊天顿时有一种无力感。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吴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