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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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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的最后一天,舍友都回来了。
陆一砂揉着手腕抱怨行李箱重:“带来了很多衣服,重死我了。”
容藤给了她一个爱的拥抱,就继续看书去了。
大后天就是展览日子,容藤誓死与词典共存亡。
陆一砂看着她深感惭愧,于是收拾完了东西也去书海遨游去了。
剩下的俩舍友一进门,顿时退回去看了眼门牌才进来。
“我的妈呀……”
到了那天她俩都起得很早,其实会展中心离学校不远,但是以防万一,她们还是早早地准备好了。
学校有统一的大巴接送,她们上车的时候车上还只有零星几个人。
到了离七点差几分的时候一随行老师才开始点名。
“陆一砂。”
“到!”
她俩是一组的,下一个应该是自己。
容藤坐直,挺胸抬头准备喊到。
“钱丽葭。”
“来了来了。”
车门上来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女生,妆容精致身形窈窕。
“这个碧池怎么也来了。”陆一砂震惊。
容藤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点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容藤这个名字。
老师依次给名单上的人发了工作证,最后惊讶地看着她:“同学你是……”
“不好意思。”容藤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错了。”
前排的钱丽葭在朝着她笑,志得意满的笑容。
“死胖子。”
她用口型无声地说。
陆一砂脸色涨红,站了起来,容藤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她按回座位上,直接就下了车。
她站在原地看着校车慢慢开远,给陆一砂发了条信息让她不要冲动干傻事。
天色像是要下雨。
“容藤?”身后有人忽然喊她。
她回过头,看见虞朦一身正装走过来。
“你怎么不上车?”
容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吭声。
虞朦以为她起晚了,温和地笑道:“我和公司的朋友也去会展中心,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容藤一下一下地眨眼睛,笑了笑,“我不去了。”
“这怎么行。”虞朦不明所以,正好车子来了,拉着她上了车,“临阵脱逃是不好的,你是有能力的,不要担心,习惯这种场合就好了。”
容藤抬头,虞朦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她。
刚刚的乌云飘走了一大片,早晨太阳的光洒在他身上,金闪闪的一片,他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人。
目光一错开,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自己。
圆圆的一张饼,可能还是双层肉馅的。
容藤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自己身上的肉,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起来,她恨不得把双下巴肿眼泡撕下来才好。
虞朦转回去,从包里拿了个盒子:“没吃早饭吧?”
她接过来,是一包饼干,她和陆一砂经常吃的牌子。
“谢谢你,学长。”
“不用谢,应该的。”虞朦又递来一瓶水,“我刚开始的时候也这样,生怕自己做错事,慢慢地就好了,你很有潜力的,不要放弃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试一试,说不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呢?”
容藤咽下了这口鸡汤,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
虞朦欣慰地点点头。
坐在驾驶座上的同事揶揄道:“一天到晚普度众生,服了你了。”
虞朦双手合十,挑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同事嫌弃地撇过头去。
容藤笑了出来。
“好了,就这里吧。”她看见会展中心的门说。
“工作人员去二号门进。”虞朦提醒。
容藤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接个朋友,等会儿再去。”
“那你别迟到。”虞朦不放心地说,“联系好你的老师,别耽误正事啊。”
“好的好的。”容藤连连应道。
离展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她散了盘整齐的头发,挽了个有些老气的卷,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腕上,西装裤往上卷了几公分——幸好今天没有穿套裙,不然就不好办了。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左看右看,又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散开,衣摆打了个结,确认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正式了,她才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持有邀请函的来客一个一个走进大门,门口有两个礼仪小姐和一个接待来宾的服务生。
据她所知,这次的展览同样也是一个相看会,很多老总会带着自己的团队来这挖专利和人才,出入的检查也没有那么严格。
容藤到了门口,微抬着下巴向前叫了一声:“老公~”
她着急地走上前去,服务生拦住她。
“小姐邀请函……”
容藤闻言瞪了他一眼:“前面那个徐总是我丈夫,他手里拿着呢,没看见吗。”
服务生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看她一脸理直气壮充满杀气的富太太样,就鞠了个躬,让进去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果然事在人为啊,幸亏这个服务生比较好糊弄。
容藤喜滋滋地想。
她记得日方嘉宾应该在二楼。
怎么还有人……
容藤故技重施,这个服务生明显不像上一个那么好糊弄了。
“这里是特殊嘉宾通道,请出示证明。”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说道。
“我都说了是跟着老公来的,他走太快了。”容藤嘴硬。
“请出示证明,不然要叫保安来了。”这里很少会带家属来,他面露怀疑。
情急之下,容藤向着前面高声叫道:“老公……”
还真有人回头了。
容藤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没看清那人长相,直接就对服务生说:“看见了吗,他在等我,我要进去了。”
说完她就急急地追了上去。
服务生见前面那黑衣男人的确停在原地,犹豫了一番,还是没阻拦。
好险……
容藤拍着胸脯,觉得心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又是你啊。”男人笑道。
容藤惊悚地一抬头,看见站在对面的人。
“……”她看着柳崇一身正装,顿时无语,“你……这里是机械和家具展,咖啡店也受邀请?”
柳崇再次在心里感叹道这人脑子和胃绝壁长反了,看了她身后的服务生一眼:“溜进来的?”
容藤心虚地小声:“嗯。”
柳崇左手肘曲起,见她没反应,用目光示意。
“啊?”
他无力:“你手,挽过来,后面,在看。”
容藤回了个头发现那个服务生还在朝这个方向望。
瞬间把手插进柳崇臂弯里。
走了半圈,柳崇才把手放下,调整了一下袖口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要怎么谢我?”
“这个……”容藤想了一会儿,“多、多去你咖啡店买东西?”
“……”柳崇本来就不是奔着她感谢来的,完全是出于补偿和新奇,就也懒得多说,颔首转身,“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哦。”
“对了。”他想起这个回了个头,“上次那个,你杯里的不是虫子,是服务员不小心掉进去的粉条,抱歉了,以后来都免费。”
容藤刚想说不用,他已经走远了。
算了,下次再去吧。
逛了一圈也没看见要接待的日方嘉宾在哪,她掏出手机给陆一砂发信息,忽然想到要是在工作可能会不太方便,于是犹豫着点了删除。
“その上にデータをベアリング”
容藤猛地抬起头,看见钱丽葭和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站在一起,旁边还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她正满脸通红地比划着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容藤装作路人走过去,路过的时候放慢了脚步,悄悄地竖起耳朵听。
听了两句她就笑了。
就钱丽葭这蹩脚的口语,还随行翻译,搞笑来的吧她。
连na形容词都会用错,专业词汇一个都没有,还说的磕磕绊绊,难怪那个矮个子男人皱着眉一脸不悦了。
“何か私にできることはありますか?”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钱丽葭看见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容藤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在得到准许后直接向着田中先生流利地介绍起眼前这个导电器材的构成来。
田中频频满意地点头,末了还笑着问起她的工作。
“我还是个学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略懂一些。”容藤解释道,“久仰田中先生的大名,于是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进来想见上一面,唐突了,希望先生不要介意,能和先生聊天非常开心。”
“你的日语说的非常好。”田中给予了肯定,“鄙人谢谢你的帮助。”
陆一砂带着另一队人在接待室里等着他们。
看见容藤跟在田中先生旁边同样非常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悄悄向她比划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翻译容藤和陆一砂配合默契,钱丽葭则全程在一旁充当礼仪小姐。
“你6翻了!”陆一砂眉飞色舞地形容着当时别人的反应,“那个老师以为你是主办方请的外援,知道你是我同学之后那个惊讶的哟……”
“还有还有,田中先生就是大boss,本来他是不来的,所以主办才从我们学校里招了人,想不到今年boss亲自来了,幸好没搞砸,要不然我们一伙可就完了。”
容藤同样兴奋,不过她显得克制,一想到柳崇可能还在这个会场里,她就心惊肉跳。
陆一砂的状态刚刚开始好转,再见到前男友会爆炸的吧……
尤其是今天……她回忆了一下柳崇的穿着打扮发型五官,完全是颜狗眼中的神啊。
“走走走,我们回去了。”容藤拉着陆一砂往外走。
“这么急啊……”陆一砂撇撇嘴,“我还想逛几圈呢。”
“我饿了。”容藤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吧。”陆一砂拿出手机,“为了庆祝我们的顺利,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我们去吃吧。”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容藤奇怪道,陆一砂国庆从家里回来就嚷嚷着要减肥,说是被爹娘喂成猪了。
陆一砂甩着包,叹了口气:“你用现实给我上了一课,外貌是次要的,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有朝一日竟然能从校花嘴里听到这种话,也是天下红雨。
“……欢迎进军胖子界。”
陆一砂一顶她的手肘:“去你的。”
冒着热气的火锅店总能勾得人食指大动。
乱七八糟点了一堆,陆一砂和容藤吭哧吭哧吃得浑身发热。
陆一砂脱了外套,掏出手机看了几眼,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过了一分钟放下说:“虞朦学长问我们在哪里,会场没看见我们,我告诉他火锅店地址了,你等会儿好好把握机会啊。”
容藤脸上发热,不知是不是被辣的。
坐立不安了十来分钟,容藤噌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陆一砂正在啃一只蟹腿,头也不抬地说道:“去吧。”
“那个……”容藤忽然想起来,“你有带什么补妆的吗?”
陆一砂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地笑:“在包里,自己拿。”
容藤脸红红地去厕所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懊恼地揉了揉两颊,捏捏下巴,叹了口气,用棉签蘸了点口红,慢慢地往上抹。
倒腾了将近十分钟,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收拾了东西往回走。
远远地看见陆一砂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她做了两个深呼吸,笑着走近。
虞朦手里还有一束花。
大概是玫瑰。
容藤停下脚步。
男人把娇艳的花递给娇艳的少女,人比花娇。
陆一砂后退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
容藤能猜到虞朦在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我喜欢你好久了,在一起吧”之类的话,他的脸上一定挂着温和而帅气的笑容,就像自己最喜欢的那样。
谁说相貌是次要的,没有一张美丽的脸,哪来的一见钟情。
容藤站在原地,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日语里的“嫉妒”怎么讲。
半晌她才开始思考,能力和爱情有关系吗?
高中的政治里好像有一题是讲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或许在事业上,能力排第一,但在爱情里,脸才是先决条件。只有主要矛盾消失了,次要矛盾才能上升成为主要吧,但是都说是矛盾了,哪里能说消失就消失。
连心灵毒鸡汤都说,一个女人作的程度不能超过她的颜值。
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容藤招了出租,在学校后门下了车。
心情不好,不想回去,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路往后街走。
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家店门口,门口挂着个牌子。
【今天暂不营业】
里面明明亮着灯。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像个游魂似得飘过窗口,百叶窗没拉,柳崇被好多人围着,每个人脸上都是笑。
还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个顶个的赛貂蝉。
柳崇偏偏这时候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