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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Run-2 ...

  •   46.

      又一古色古香的茶楼。
      乔渭深感莫名其妙的、第二次被动的见了骆母。

      这个在他印象里温婉雍容,向来带着一种高位者的从容的女人,目光悲切,用勉强克制住颤抖的手,向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声音压抑地说:“乔渭,伯母很抱歉,又来打扰你……可是,伯母…伯母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里,这个看透沉浮大半生的女人终是压抑不住地红了眼眶,语带哽咽,继续说道:

      “阿崇小时候,因为他姑姑在他面前自杀,去看过心理医生,我本以为之后已经没事了,可是…”

      “阿崇和你在一起之后,又去了。”

      乔渭刚想端起茶杯,听到后顿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他听骆母继续同他讲:“他的……病历,都在这儿了。”

      “病历”二字像是又刺痛了这位母亲,强忍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乔渭递去手帕,等骆母稍稍平复后,听骆母讲:“伯母之前,之前曾找过你,谈过…继承人的事,阿崇受伤之后答应我他会履约,然后不声不响地就把景尧抱了回来。”

      “景尧啊,景尧是…试管婴儿,他母亲是谁,我都不知道”

      “之前我以为,阿崇和你已经分开,他像他父亲一般冷情,可后来……”

      “后来景尧这孩子,就被他教的,叫你妈,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看你的戏,后来……后来竟还把孩子送到你身边”

      “阿崇……阿崇受伤之后,除了家里人,不愿触碰任何一个人,我……我还以为没什么事,可前一段时间”

      骆母像是极不愿回想,吸了口气继续道:“我看到……我看到他的手腕上全是伤,那种自杀割腕的伤法……我不小心看到,可你知道阿崇跟我讲什么吗”

      “他跟我讲……说妈妈,自残不是自杀,死不了人的”

      骆母终是受不住般地哭泣起来,抽噎着说:“就好像……好像我的儿子被我们逼着活着……”

      “乔渭啊,伯母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是个好母亲啊”

      乔渭轻柔的握住骆母的手,沉默地安抚着痛哭的骆母,待情绪再次平复后,骆母轻声地说:“乔渭,伯母来找你,不是来要求你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伯母,伯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看到那上面都是你的名字,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乔渭送走骆母后,又一个人坐在了原处。

      在午后日光下升起的袅袅茶香里,乔渭望着壁角古瓷的花纹出了神,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
      末了,松开被攥到发疼的手指,翻开了那份病历。

      47.

      当骆崇晚归时,从助理口中得知母亲找过心理医生、而后找了乔渭的时候,面上始终镇静的他,难得露了显而易见的焦躁和慌乱。

      西装还扔在一旁,袖扣解开一颗,他却不顾,穿着衬衫冒着雨就去开车,一路疾驰,跑到乔渭家楼下。

      深吸一口气,拨出那个保存为“A”的号码,听到电话里传来带着醉意的“喂”,强自镇定地说:“乔渭,我在你家楼下,能开门让我上去么?”

      他听到对方一阵沉默,而后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48.

      乔渭听到门铃声,晃晃悠悠地穿过满地的酒瓶,一只手抱着酒,一只手把烟熄了。
      乔渭只抽过一个牌子的烟,许久不抽,第一根照旧呛得死去活来,第二根好多了,又是第三根、第四根……

      打开门,看到骆崇,抱着酒瓶冲人家乐了一下,说:“来啦”

      骆崇进门,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散乱的酒瓶,满屋的烟味,沉默的走进客厅。

      乔渭站在那儿,笑了一声,说:“一起喝?”

      骆崇看着乔渭,轻声讲:“渭渭,你听我解释好么?”

      乔渭听到后,眼睛弯了起来,笑眯眯地说:“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笑得更开心了,说:“干嘛啊骆崇,你想干嘛啊”

      乔渭皱了皱眉头,问到:“上次是装醉,这次干嘛?先让我给你养儿子,然后来给我装病啊”

      走了两步,凑到骆崇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脸说:“骆崇,你觉得耍我好玩儿吗?”

      骆崇看着这样的乔渭,知道现在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说:“渭渭,我没有耍你。”

      乔渭听到跌跌撞撞地往沙发走去,拿起茶几上的病历捏在手上,说:“那这是什么啊?”

      声音突然拔高,用力的摔了酒瓶,在一地残渣里声嘶力竭地问:“你跟我说,这他么是什么!”

      “...是跟我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他么把你逼疯了是么”

      说到最后,乔渭眼眶里蓄满了泪却固执不肯落下,像一头困兽般声嘶力竭的筋疲力尽,他蹲下身,抱住双膝蜷作一团,把脸埋在腿上,低哑的哭泣,不知道在质问着谁,说着:“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乔渭难以描述自己得知消息后的心情,起初觉得荒谬,不可置信,然后安慰自己说,这不过就是骆崇的把戏,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到后来,酒越喝越多,烟越吸越上瘾,而这些仍旧止不住心上泛起的疼。

      抱歉,他乔渭真不是什么圣母,可就这一个,就他么骆崇这一个而已,让他的心咝咝啦啦地泛着疼,止也止不住。

      香烟不行,酒精不行,就连时间也不行。

      他口口声声爱着这个人,为了这个人受尽委屈搭进去半条命,自以为爱到足够了,就也放手了,这些年自问没悔过一分。

      他以为自己不再是那个用尽全力也不能让妈妈抱起他的小孩,他也不是那个自以为可以用哭泣换来廉价父爱的幼童,他不是那个在爱里跌到头破血流、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他以为自己日渐而立,早已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可是,当他得知他所谓的爱快要将他口口声声爱的人逼疯,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时候,那种暌违已久的、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曾经理直气壮地说,乔渭就是爱骆崇,可现在看来,这又算什么呢。

      49.

      骆崇看着蜷起来哭泣的人,他慢慢走近,蹲下身,将乔渭拥进怀里,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地讲:“没事了渭渭,没事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他轻声安抚着,直到怀里的人累到慢慢睡着,骆崇心里也觉得安静下来。

      事隔经年,当骆崇再度把乔渭拥在怀里。
      这一刻他竟难得生了好奇,他想,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时间如流水,将沧海换作桑田,将险峰磨成湖泊,大动干戈的爱恨也在日复一日的冲刷下也变得古井无波、一派安澜。

      就好比骆崇在最初得知乔渭是真的离他而去时,胸口像有岩浆沸腾、躁动,以致他整夜难以安眠。
      可这么多年,骆崇能够在反复听那条语音的时候,心底已不起波澜,夜深人静想起乔渭反而更容易入睡,甚至他可以很平静地提起乔渭。他觉得自己其实大约是平静而释怀的。

      可这一刻,他再度将乔渭切切实实的拥在怀里,他想,这些年他到底在过怎样的一种日子啊。

      那种许久未见的灼烫感再度席卷了这个男人的胸膛。
      骆崇第一次承认,他觉得很痛,很痛。

      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这个铁血冷漠的、从未求过任何人的男人,此刻抱着深眠的人,对着无人的寥寥夜色,声音低沉而压抑地乞求:“渭渭,回来我身边好么,回来好么”

      他深深地闭着眼,一滴泪转瞬即逝地滑落。他说:

      “宝贝,救救我,救救我。”

      这个男人没有再步步为营地等着彼此冷静,用着一场蓄意的装醉,清醒地说着我爱你把人给哄回来,因为彼时明白他的放不下,所以留一个台阶就能把人哄回来。

      而此时却是一种极深的无力感。
      仿佛知道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他的爱人再回到他身边,明明不是死别,但他仍旧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好像知道了,我这辈子的漫漫余生,你终将不会和我一起度过了。
      了无生趣。
      所以只剩低到尘埃里的乞求,求你救救我。

      而这些,他也不过说给还未散尽的烟味和酒气,对着他怀里的人,他想,他还能这样抱他一次。
      他该知足。

      爱当真是一件卑微又贪婪的事。

      那场闹剧般的事故,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让他终于可以坦白自己的心,可却又知道,自己连求他回头的资格都已经没有。
      他心甘情愿地把心捧出来,无论是被支配喜怒哀乐,还是被控制心绪起伏,他愿意低到尘埃里的爱一个人。

      甘之如饴。

      可是,不能了。
      乔渭不要了,这样的自己也不好再放在他面前了。

      骆崇,虚长年月,照旧是那个胆小鬼。
      原来不敢承认自己爱着乔渭,现在啊,是不敢让乔渭爱他。

      他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乔渭的睡脸。
      他真的没什么奢求,现在的一分一秒都是多得的。

      他一下子真的没那么期待明天的到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Ru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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