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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卧着的冰是水 ...

  •   冷,浸透了骨髓的冰冷,呵出来的气体,瞬间能将一切冻结。
      “好冷…”
      冷清殇张开黑白分明双眼,头顶是一片晃动的光线,有一条光线透过重重的气泡流转,缠绕上手臂。
      “光…”
      张口吐出一串气泡,胸腔压抑十分难受,呼吸越来越困难。
      好冷?
      这是哪里?
      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悲无喜,甚至带着一丝疑惑,身体在不停的下沉,光亮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快要看不到了,身体逐渐僵硬,此刻思维和感官却异常清醒。
      哦,是了,是那这地方。
      是那个水底,那个冰冷的湖底,湖面飘着雪花,已经是深冬了,可是那天早晨,太阳却破天荒异常的明亮。
      要死了吗?
      就这样,也好吧。
      冷清殇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
      也是,当那个女人发疯一样把挣扎求生的她按压下去的时候,她心也跟着一块死了吧。
      掐着脖子的手,丝毫不将生机给与她。
      既然连你都不肯给我一线生机,我如何去活?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那么我又何必去挣扎呢?
      冷清殇闭上双眼,黑暗里有声呼唤想起来,似乎在唤她,又似乎离她很远。
      小殇…
      “阿靖——”
      冷清殇脱口喊出来,喊完之后整个人就懵了,四周是陌生的环境,不是常年下雪的雪山,更不是那面冰封的湖面,而且现在的她也已经不是五岁的身体,这让她很诧异,她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就出现在这个简单却很温馨的小屋子里,只有她自己,四处静悄悄的,月光淡淡,从天窗里洒下来。
      冷清殇,伸手一接,寒香落进她黑白却冷清的眼睛里。
      阿殇还是阿殇,又不是阿殇了。
      屋子不大,收拾仅仅有条,账本码放整齐,杯碗用具透着淡淡的清香,架子上放置着一把红色的伞,撑开可以看见里面水墨泼出来的梅花,冷清殇一一看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有打好的藤架,茂密的藤架下面有几张竹制的桌椅,垂下的蔓藤下吊着一副秋千,一院子的奇花异草在这静寂无人的夜里争相开放,和月光相呼应。
      “小殇,睡不着吗?”
      院子里有一个茅草屋,屋子里的灯是灭着的,屋顶却坐着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个男人。
      这个人的声音,冷清殇很熟悉,在梦里他喊她小殇。
      小殇?是另一个她的名字?
      冷清殇慢慢走到屋顶下,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月光下对月而饮的男子。
      他就是那个阿靖吧。
      “要不要上来,这里的月亮更漂亮。”男子温温柔柔的说道,拍拍身边的座位,冷清殇疑惑了一下,男子忽然自嘲笑着说:“忘了,小殇这么小,这里这么高,等一下,靖哥哥现在就下来接你。”
      靖哥哥?
      冷清殇眯起眼睛,从来没有人和她这么近过,还是昵称。
      冷清殇脚尖一个打旋,人轻飘飘飞上屋顶,在萧靖将要跳下来之前,一屁股坐在他刚才拍过的地上,拿一双秋水无波的眼睛打量着萧靖。
      “怎么自己上来了?”腻宠去揉阿殇的发顶,萧靖重新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灌下。
      “你不开心?”冷清殇虽不习惯别人的碰触,但是也并不排斥萧靖那亲昵的举动。
      “不开心?”萧靖停下来,望月一会月亮,说道:“以前的我也是这么在屋顶守着月亮,我在等,等月亮下去了的明天,只要太阳升起来了,我还活着话,我就勇去等待下一个黑夜。以前觉得那种渴望真实的生活,希望自己真真实实的活着,直到,李柔递上那杯毒酒,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虚度了那么多光阴只为活着,却没有真正的活过。”
      冷清殇心中一动,问道:“那么,你喝酒不是因为不开心?”
      “小傻瓜,我自然是开心的,”萧靖捏住冷清殇小巧的鼻子,亲昵蹭了蹭,“自从遇上你之后,靖哥哥突然觉得这么活着也是不错的,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开心’,你啊还真我的命里的福星。”对于萧靖的亲昵,冷清殇的身体直接僵硬,萧靖见冷清殇不死往常一样粘腻,一摸冷清殇身上,“怎么这么冷,夜里凉了,以后记得多穿点。”
      萧靖将冷清殇拉进自己的怀里,用体温捂着冷清殇的小身子,疼惜道:“以后我不在身边,记得要乖乖的,要好好听兰熏竹筠菊月梅落她们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了,让她们担心,要是玩够了就回家去吧,江湖太危险了,我怕你有事。”自己无法在保护你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带着猎人的陷阱里面,不呼救也不哭闹,一双眼睛跟雪一样明亮,你就这么望着我,那时我在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纯洁的眼睛呢。”
      身体上源源不断传来男子的体温,脸上流连的指尖,近在咫尺的俊脸,冷清殇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在他的心底她是世间最纯洁的存在吗?他在她这里得到了救赎,冷清殇第一次知道握卧在满是冰的世界的她,还能将他人温暖。
      这,是不可能的。
      心跳的声音是那么的大声和急促,感觉很慌张,抑制不住的颤抖,但是却舍不得松开手,松开这温暖得令她快要哭出来的怀抱。
      “不要哭,小傻瓜,靖哥哥虽然看不到你长成美女的样子,但是靖哥哥这里会一直记得小殇的,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靖哥哥非常喜欢小殇哦。”印上淡淡的一吻,萧靖苦笑呢喃道:“来不及等你长大,所以也不能爱你。”
      来不及等你长大,所以也不能爱你…
      冷清殇抬起惊慌的脸,一颗眼泪滑出眼眶,这个温柔的男人,他是爱‘她’的,他的疼惜和无奈充满了温暖,将冰冷的她紧紧护住怀里,犹如护着一件稀世珍宝。
      “萧靖。”
      萧靖最后心疼小人儿,怕冻坏阿殇,将阿殇送回房间。
      今天的小人似乎异常的安静呢,也不哭也不闹,眼睛不似眼前无忧无虑,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哀伤。萧靖苦笑,等到和亲公主的事一解决,他就该离开了,那时候她会不会哭着到处找他呢?
      真不想看见那张小脸上面的眼泪,刚刚小人儿落泪的时候萧靖心里狠狠揪了一把,很是不舍。
      在不舍,也要舍。
      想起兰熏的冷言冷语,萧靖捏紧了拳,自己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何必要去徒惹别人伤悲了,小人儿还太小,也许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爱。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冷清殇迷惑了,萧靖离去的背影,竟然让她忍不住心痛起来,为什么她对这个会有这种感觉,不对,这个感觉不是她的,不是她,冷清殇看着湖面倒影出来了脸庞,突然泪流满面。
      “阿靖…”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爱着那个叫萧靖的男人吗?
      冷清殇反反复复问自己,在夜里独行,穿过芦苇,立在树枝的顶端。
      这不是她的时间,她记得那个女人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次有一次将自己按入水里,她记得自己已经在冰冷的湖水慢慢变冷了,所有的不甘和痛苦在她阖上双眼的那一刻,已经同她一起死去了。
      那么现在这个长大的自己是谁?
      是另一个她吗?
      如果自己活下来了,那么另一个她是不是像五岁的她一样,死了?
      不不不,不会的。
      冷清殇纠结着,踏着月光,雾打湿她的衣她的发,一直走到太阳都升起来了,人群熙熙攘攘,而她漫无边际,没有焦距。
      “小东西,你怎么在这?萧靖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一个月白的男子,温润的眉眼笑着看着冷清殇,“身上怎么怎么冰,该不是病了吧,萧靖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能让生病的小东□□自一个人在外呢,来,月哥哥带你回去。”
      南宫月要去拉冷清殇的手,被冷清殇躲开了,冷清殇眼落寒霜,南宫月抓空的手一顿,想不到小东西还有两下子,上前一步,就要拿住冷清殇的,冷清殇脚下一个瞬移,已是在南宫月的几步开外,南宫月疑了一声,冷清殇自顾自的往前走。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不对啊,的确是小东西啊,不过眼神不太像啊…”南宫月自言自语,迎面萧靖和李抢神色紧张朝这边赶来。
      “王爷,有没有看见小殇。”
      萧靖四处张望,李抢没好气道:“那个麻烦鬼不见了,院子里的那四个女人鬼哭狼嚎的,一大早去哪找人,我说三当家,要找你找,爷我累了。”
      南宫月奇道:“你们说的可是小东西,我刚刚还碰见她了,她往那边去了…”
      “不过她今天很奇怪呀…萧靖,萧大侠…”萧靖的背影消失的急促,南宫月来不及把话说完,早起的李抢对这个没脾气的王爷也不客气,掏掏耳朵掸了掸,“这有活的,你说,爷听着呢。”
      南宫月自从见过青山寨的土匪之后就对李抢这个长得妖孽的土匪头子没什么话说,他免开尊口,不愿理会,领着拧着大包小包礼盒的侍从向兰熏她们的院落走。
      “切,有权有势了不起啊?爷要不是看在帮爷的份上,早就跟你计较了。”
      李抢摸摸鼻子,哼哼哈哈哈拐上去往酒庄的路。
      “小儿,上几个小菜,再来一壶玉酿。”李抢十分粗狂将脚搭上桌面,店小二谄媚迎上去,“这位爷,今儿个还跟昨天一样?”李抢这几日将京城的酒楼挨个吃了个便,最后还聚贤庄酒楼菜品挺和他胃口,就多来了几次。
      “挺有眼力劲的,不过,爷今天想来几个新花样,照着弄吧。”
      “好嘞,爷先喝口茶歇歇。”
      店小二接过李抢丢过来的大锭银子,要上一口之后笑得跟抹了蜜似的。
      李抢出手阔绰,容貌异常的秀美妖艳,虽不施粉黛,亦有万众风情,将一室的女子通通都比下去了,不过这个长得过分妖孽的男子,举止之间粗鄙不堪,说话污言秽语,让人忍住要看他却要对他侧目。
      “你们看什么看,再看小心爷用针扎瞎了你们。”
      你们胆子大的中年人,猥琐盯着李抢上下打量,李抢飞出几只银针,那几个中年人抱着突然滑落的裤带狼狈奔下楼,边逃边放出恶言:你小子等着。
      等个屁啊!
      李抢勾唇一笑,冲着窗户边的白色人而去。
      萧靖朝南宫月指的的地方追出十里地,知道快要出城门了依然没有看见白色的小人,不应该啊,萧靖折回来,自己的脚程这么快不应该追不上人,除非人没有往这边走,还在城里。
      萧靖很不幸运,他的确追错了方向,因为他要找的人,此时正在聚贤庄酒楼揽杯独饮呢。
      冷清殇没有喝过酒,所以两杯下去,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了。
      李抢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人给扔下楼去了,而且还是被他哥一直被他所欺负的的小白痴小笨蛋小呆瓜。
      “你哥小白痴小笨蛋小呆瓜,原来你在这啊,害爷一通好找,快点跟爷回去。”
      李抢见兰熏菊月他们不在,那是一个恶从胆边生,平日里没少受那四个女人的气,唯有乘她们都不在时欺负一下她们的少主才能让李抢找回心理平衡。
      只是,李抢还没有挨上小笨蛋的一片衣角,就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李抢有点懵了,笼了银针就要下手,他也没有真的想对小笨蛋用针,只想吓唬吓唬他,只不过他没有出手,脸连被扇了好几下,最后被一脚给蹬下楼去了。
      等萧靖折回来时就看见李抢烧包的紫色从二楼飞出来,整个人摔在地上,然后一个白色的人从天而降。
      雪白的袍子,一身雪光,默发飞扬,寒月般的眼睛无悲无喜,静得就像一滩死水,小巧而细白的手挽起手中的杯子,烈酒尽数倒进檀口。
      冷清殇一脚踏在李抢的胸口,寒月的眼睛有了疑惑,她喃喃自语道:“酒这么苦,他难道不知道吗?”想起萧靖在屋顶一杯接一杯的灌,明明心口烧得疼,却还一副享受的样子,那个人是怪胎吗?
      “小殇…?”
      萧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白色小人儿是不是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白色小人,是那张脸不错,可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白色小人的那种明亮的纯真,这个和白色小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周围包裹着一团看不见的白雾,和冰一样动人的气温。
      “姑娘…你是…?”
      萧靖不敢确信,迟疑的空当,嘴快一步问出去了。
      冷清殇此刻最不想见过的人莫过于萧靖,萧靖迟疑的探寻,冷清殇心口一阵闷疼,痛的她指尖发白。
      “萧靖…”
      冷清殇闭眼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去,那个‘她’对他的感情是那么的深,以至于一看到他就心口发闷,很痛,很痛。
      脚下点旋,冷清殇背负双手,原地飘起,几个纵跃消失在萧靖的眼前,萧靖呆了半响,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落,你看少宫主她…”菊月大惊失色,赶来的梅落和竹筠她们个个脸色剧变,“落。”竹筠几乎从不会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担忧,菊月打开墨梅红伞打算起身去追,被梅落自制了。
      “该来了,总会来了,想不到她还是回来的,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咱们四个合力,也伤不到她分毫,反而容易伤了少宫主。”梅落说道,“必须先将此事告知宫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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