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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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窗台人难眠，天薄水色入旧年。郎来弄堂把酒念，妾去东篱唱几辩。”
戏台上，伶人咿呀唱段，眉眼间顾盼流连，有多少人甩发下腰只为成个角儿，又有谁放下角儿守一人老。
孟阮台下站着，看着伶人们粉墨登场，他也想回到这个戏台上，再唱一次戏，只是他再也没机会了，自他嫁给沈随风后，再没登过台，唱过戏，一身的本领又剩下多少？
“好人家来歹人家，
不该斜插这海棠花。
扭扭捏捏扭扭十分俊雅，
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台上有人唱道《四郎探母》，是个小生，画着花脸腔调还很稚嫩。停了许久却没有伶人接下一句，台下的看客也有些不耐烦，众宾之中的孟阮怔了一会，带着浅浅的笑容缓缓开嗓，接唱——
“海棠花来海棠花，
倒被军爷取笑咱。
我这里将花丢地上，
从今往后不戴这朵海棠花。”
戏台上，开唱的“四郎”踱步下台，牵起他的“凤娘”，在众宾的不可思议中唱了一段又一段，一时琴瑟和鸣，风华天成。
……
“孟阮！你竟然还敢出门去唱戏！”沈随风把一卷报纸摔在孟阮的面前，孟阮坐在沙发上静默地看着桌上的报纸，没有任何表情，他被束缚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牢笼里，寻寻觅觅找不到最初的情景。
报纸上加大的标题——北平富商沈随风之妻于梨园大唱《四郎探母》！孟阮一时间有些失神，这《四郎探母》是孟阮嫁给沈随风前唱的最后一场戏，到头来……
沈随风背对孟阮，双手负在背后“你要知道！你是个男人！而且你还嫁给了我！龙阳之好的名头我已经担了，难道你还想给我扣个戏子之夫的名头！？”
孟阮始终静默着，眉眼低垂。
“孟阮！”沈随风猛地抬起孟阮的下巴，狠狠地盯着他，“我告诉你！当初我娶你是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现在…呵！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孟阮很清楚沈随风的话是什么意思，眸子里一片了然，“沈随风，休了我吧。”
……
孟阮提着东西离开沈公馆的时候，眼泪忽然决堤，不是不心痛，不是不留恋，只是已经回不去了，他独自一人走过沈随风曾为他铺过十里红妆的长街，当时是多么风光，到了如今却是讽刺。
孟阮在嫁给沈随风之前已经是名响北平的旦角了，每次开唱的戏，满座皆是达官显贵，风头正好。
现在他站在灯红酒绿的街头不知道该去何方，车水马龙轻擦过他的身旁，留下的只是扬起的尘土。
孟阮身上没有太多钱，他现在只能去找以前一同唱戏的朋友借住，但是有多少人愿意收留他？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卑微，在这个名和利席卷的北平，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诶？是你！”
孟阮抬头，入眼的是一个抱着海棠花的小青年，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你不认识我啦，凤娘？”那人朝孟阮笑着，他从花里抽出一枝西府海棠递给孟阮。
“抱歉，当时你画了脸。”孟阮接过海棠也对那人笑了笑。
“你…”那人瞥见孟阮提着行李又想到今天的报纸，也猜到了七八分。“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顾流，流水的流，在梨园唱的是老生和小生。厄…虽然在台上还没唱过老生，但是我还是练过许多唱段的。”
孟阮对这个孩子颇有好感，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面容了“你好，我叫孟阮…”孟阮顿了一会神色黯淡下来，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个已经那么久不唱戏了的戏子，还算是戏子吗？
“我知道你！”顾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听过你的戏，你旦角唱的特别好，我特喜欢你扮的虞姬，很漂亮。”
孟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霸王别姬》是他唱得最好一场戏，也是因为这个他与沈随风相遇了，台上的虞姬醉了，霸王却未到，那时戏班主急得直跺脚，台下的沈随风却上台抱起了虞姬谢幕了，从那以后沈随风和孟阮越走越近……
“孟先生，你愿意和我去梨园拜见我师傅吗？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孟阮有些为难“这…梨园是伶人们的去处，我一个不唱戏的…去了恐怕不太妥当。”
“你可以加入梨园继续唱戏，你若来了，梨园的戏一定很精彩。”
“我不登台太久了，当年的本事怕是忘光了。”孟阮看着手上的海棠花自嘲地笑笑。
“不会！你唱的很好！”顾流笑着牵起孟阮的手拉着他走到祈福树下，“师傅说过，这棵树很灵，你把你的心愿写在红绸子上抛上去一定会实现。嗯？你要不要试试？”
孟阮看着顾流递过来的红绸子，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真的可以实现吗？重回戏台？
踌躇了一会孟阮接下了红绸子，祈福树下笔墨都有，孟阮只需要提笔写字就好。有风吹过，树上的红绸轻轻飘动与树叶轻擦的声音让人很舒服。
一颗树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上天会不会忙不过来？会不会看不到我的愿望？孟阮想着，又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怎么信了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但是，若是可以，上天一定要看到啊。
“你想重回戏台？”顾流看着孟阮写的红绸“说真的，和我去梨园吧，你可以拜我的师傅为师，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红绸在半空中抛出漂亮的弧线，落在树枝上，树梢轻轻抖了一下，接住了红绸。
“我自飘零，回戏台已经不可能了。”
顾流抓起孟阮的行李，拉着孟阮朝梨园的方向走去。
“顾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孟阮挣脱着顾流篡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到底是练老生的人啊，孟阮挣不开只能由着他带着自己走过长长的青石街来到梨园。
“带你去见我师傅！”
顾流刚踏进梨园的后堂就大声叫着，“师傅！我回来了！”
花园里传来声音，“我要的花可买了？”
孟阮身体猛然一震，这个声音，好熟悉。
“买了！徒儿还给你带来个宝贝！”顾流把花塞给孟阮把他推进了花园。
“什么宝…阿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