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六章 终章·紫薇暖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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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后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灿烂金芒穿透万物。淡紫色的桔梗花争妍斗艳开满整座山头，绿的照人如濯的枝叶下藏着一具纤瘦窈窕的身躯。辗转醒来，覆盖身躯的落英散落一地。刺目的日光令她不敢直视，透过指缝眺望万里穹空，云海浮动。
紫薇已记不得睡了多久，在无数个日夜，她总是迷迷糊糊的醒来，又沉沉的睡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时光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活着只是为了某日更好的陨灭。比起好好的活着，她更期待陨灭的那一天。
水袖一挥，桔梗花繁密的枝干延伸遮住刺目的日光，树下一片幽暗的荫蔽。紫薇恹恹地翻身，再次坠入沉睡。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又断续的动静将她吵醒。睁开眼，雪滴焦急的站在她身前，高声唤着她的名字。
一别数年，她将踪迹藏得严实，便是连凡间的土地都没惊动。雪滴能在此处找到她，着实稀奇。再看她神色匆匆，看来是发生了大事。
雪滴虽然待她不好，可是也算是一位端庄娴静的神女。知书达理，处事不惊，这些优点饶是有的。能令她露出焦急之色的，怕是天大的事儿吧。
紫薇再度阖上眼，看她又要再次睡去，雪滴大喝一声：“你快给我起来！”
耳朵火辣辣的疼，紫薇捂住耳朵，恹恹起身：“何事？”
雪滴拿出一册明黄书册，扉页印有华丽的凤凰图腾，只听雪滴道：“你快看看。”
紫薇茫然接过书册，翻开首页便知这是一本密撰。再往后翻页，见到书册中的字迹，又知这本是斐然的密撰。
她不解的望向雪滴，雪滴会意道：“自从神魔之战后，斐然就失踪了。我寻了他数年，终在不日前发现这本密撰。”说道着，雪滴露出悲恸之色，叹息道：“我想着你应当看看。”
看着雪滴的神色，紫薇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仍是往下翻页。
「丰奎二十六万一千九百六十九年九月二十二。
南荒屡有水妖出没。我与二哥寻着妖息，追至凡间。绯衣翩跹，惊鸿一瞥。初见她时，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丰奎二十六万一千九百六十九年十月初二。
受邀百花盛宴，佳人独立花间。终得知她的芳名，百花宫花神紫薇。」
翻页的举止顿住，紫薇遽然变色，心中纷繁沓乱，绞成一滩浓稠的浆糊。
雪滴看向她，轻声道：“看下去罢。”
紫薇对上她的眼眸，看到挣扎与忧伤，罕见雪滴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颤抖着翻开下一页，行云流水的字迹赫然纸上。
「丰奎二十六万一千九百六十九年十月二十五。
时光荏苒，忘川悠悠，黄泉凄凄。彼岸花妖如血，为之点缀冷丽之黄泉路。
她说，因为你是神君的弟弟。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丰奎二十六万一千九百六十九年十一月二十。
洪潮倾覆，汪肆浩渺。整整一夜，我寻遍整片南荒，未得她的踪迹。沧海横流，见她苍苍之色，出于私心，图兄长之曰。
她说，希望遇上一个能为她而死的人。
我来了，她却没看到。」
恍然不知樱红的下唇咬出一条血痕，紫薇颤抖着双手翻开下一页。
「丰奎二十六万一千九百六十九年十二月三十。
熊熊天火屠城，神宫满目萧然。魍魅清除，二哥如愿继位凤王，敖沧为她而死。她恨二哥，或是恨种种一切。
生死两茫茫，时光凝固，尘封天火。
丰奎二十六万二千零三十九年六月二十八。
神魔之战，凤凰魂散。
自二万八千年前为父还复，承蒙兄长顾庇。长兄为父，痛至不可为喻。
但她应当是最痛苦的，能为之何。」
「丰奎二十六万二千零四十年五月初七。
幸见一处葫芦周天，兄长之魂得以重聚，不过，需聚魂者以命换命。
她曾说希望遇到一位能为她而死的人。
早该在从前我就该告诉她，我亦能为她而死…」
旧泪覆上新泪，紫薇死死咬出下唇，脸色惨败如纸。左胸某处痛得难以呼吸，她无意识地捂住心房，清泪凝固在腮边。
雪滴泪流满面，阖上双眼不忍再看，泪水再次泛滥。
紫薇艰难的喘息着，声音颤颤巍巍：“你知道吗？”
雪滴颔首，无声地痛哭着，泪如泉涌，斑驳了苍白的面容，极为艰难的发声：“早在七十年前，我就知道他心中有你，可我愿意赌一次。你的专情，成为最有利的武器。我在等他知难而退，是我低估了他…”
说到此，雪滴面色惨然，悲哀的叹息声于此刻格外清晰。平复良久，却又哽咽道：“早在一百年前我就发现了这本密撰，也狠心的想过不要告诉你。可我又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呢，说到底，他从未爱过我…”
紫薇蓦然想起七十年前的百花宫，斐然这么问过她：“若没有二哥，你会中意我吗？”
喉头的腥甜从方才起便缠绕着她，紫薇用力吞咽，眼泪再度流淌。左胸痛苦到麻木，原来她还能承受如此剧烈的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雪滴嘶哑着声音道：“他在丹穴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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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没腾过云，步法难免有些生疏。盛夏的风时而高飞，时而低掠，湛蓝苍穹成为灰蓝色。脚下凡世色彩交错，黄尘蒙蒙。
再次踏入丹穴山境，紫薇竟不知该走向何处。
长盛不衰的紫薇花莺莺燕燕开满山头，直驰的风刮出一片紫红色落英。紫薇一步一步朝山巅走去，踩碎的花瓣胶在鞋尖。遥遥可见雄伟壮丽的神宫巍峨入云，远比昔日更要光洁绚丽。紫红花雾将神宫团团包围，光晕缭绕，像一卷暖色的古画。
散落的落英铺成一条曲折绵延的小路，路的彼端，赤朱华袍赫然而立。身后的紫红花雾笼罩着他，鲜明的色彩剧烈的碰撞着。
紫薇止住脚步，远处的赤朱华袍转过身，露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如撞钟般跳动的心脏，紫薇四肢皆颤抖着。下一刻，大步流星的奔向彼端。
第一步，是与他初见的心动。
苍俊淡泊的脸庞，冷漠如雪的眼睛，成为她的梦魇，日日夜夜纠缠着她。
第二步，是他的四次相救。
鲜红刺目的身影，清绝孤傲的神色，具有难以抗拒的魔力，令她无法自拔。
第三步，是他的若即若离。
一时温暖的笑颜，一时冷峻的疏离，她被他死死攫住命脉，沉溺其间。
第四步，是他无声的爱意。
纵容着她的决绝，包涵着她的痛苦，因为于飞，又再次爱上他。
第五步，是他们无可奈何的别离。
久经是非沉浮，她终于明白，无论她怎么躲藏，始终躲不开心底的情意。
绯色纤细的身影逐渐靠近，斐泽含笑张开双臂，实在太想将这具魂牵梦绕的身躯拥入怀中。
第一步，是他们在渝州的初见。
活泼跳脱的性子有别于他印象中本该端庄淑德的神女模样，他开始对她产生好奇。
第二步，是她在百花盛宴上的惊鸿翩然。
褪下聒噪好动的外衣，她居然有罕见的庄重娴静，自此之后，脑海中便存有她的倩影。
第三步，是她柔软哀伤的眼泪。
见到她的眼泪，他所有锋利冰冷的倒刺全然消失，内心无比的惊慌。
第四步，是月下花妖的容资。
见过她诸多模样，但真正爱上她，是她妖冶清绝的容颜，天地就此失色。
第五步，是她决绝的恨意。
继位后的空虚之感，原来，他最想得到的莫过于那一夜的月下花妖。
绯色娇躯重重落入怀中，熟悉的清幽花香充斥鼻腔。他终于能抱着她，而不是梦中虚幻的景象。也无需借用任何身份，只是以他的名义抱着她。
她将脸颊深埋在他的胸膛里，嗅着他身上的云木香气，幽幽开口：“我好想你。”
她的馨香令他无比满足，胜过得到皇位的欢喜。这不是梦，他无法压抑住奔涌而出的喜悦，千言万语堵在咽喉，唯有最为动人的一句话：“紫薇，我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六章 终章·紫薇暖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