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天罗地网 ...
-
马是停住了,年轻人仍是惊魂未定:还好我这匹马一向驯良,若非如此即便是我拖拽及时,那少年还是会被猛然跃起的马蹄踢翻。西域波斯武士都可能被踢个跟头,何况这么一个瘦小的孩童。
几乎已经是坐在地上的年轻人扶着马鞍,定了定心神,把脚从刚才戳出来的两个大洞里拔了出来。
可惜我这双用几十两纹银订制的上等抓地虎快靴啊…………
那少年动也不动地站在马前,紧紧盯着这匹马。
这匹马相对于一般的千里马来说,马腿并算不上修长,这也是为什么马的主人一蹬开马镫就可以迅速着地的原因。
马也不高,但颇健壮,浑身的肌肉却掩盖不住那股子天生的风神骏骨。
马的辔头是由优质皮革制成,上面还饰有做工繁复的花纹,脖下系着一条惹眼的红绳,绳子上挂的金铃铛犹铿然作响。马身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最让人惊奇的是它只有脖子周围长毛,其余地方只是琐碎细毛,在远处一不留神还可能把它当作是一头雄狮呢。
马的主人一看少年真是怒气满腔:“找死啊你?!你是不是有病?你疯了吧?没事你往着马前走干什么?”
多亏马的主人出身高贵,家教甚严,不然年轻人的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要被他问候个遍了。
“我……我……”少年人的反应简直不能用迟钝来形容了。
马的主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我我,我什么呀?!脑子不好使嘴也不好使啊?!”说着话他便狠狠地朝少年的肩头推去。
少年又瘦又矮,显然经受不起这来势凶猛的推搡,何况马的主人不自觉地就在推搡中带了几分内力。
咚地一声,少年在空中翻了几下,背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马的主人神色由暴怒转为担忧,他赶紧上前:“没事吧你?”
“我没事。”多年艰辛生活的磨砺早就迟滞了他的痛觉神经,更何况此时,他就是痛不可当也会说“没事”。
“请问你是松柏山庄的弟子么?”少年忽然问道。
“是啊,怎么啦?”年轻人漫不经心地答道。
“在下王任重,敢问师兄尊讳?”
“我不是你师兄。”
“为何不是?在下也是松柏弟子。”
“你?你是松柏弟子?”年轻人一脸的怀疑和不屑,他没想到松柏山庄居然也有这样反应迟钝,了无灵气的弟子,更何况松柏弟子年龄起码是十六岁,看这少年的外貌,只能用四个字概括——发育不良。
“那你也别喊我什么师兄。”年轻人的师尊正是松柏山庄的庄主张法均张二先生,而大多数松柏弟子只能在每天晨课训话时得以一睹尊容。张法均私淑弟子倒是漫山遍野,可这十几年,他真正属意为入室弟子的则屈指可数。
年轻人正在其列。
这样的人物的弟子自然不会和王任重这种武艺低微的人称兄道弟。
王任重又道:“还请师兄留个名字吧。”
“哎呀你烦不烦?我说了我—不—是—你—师—兄。”少年一字字道。
“那……还请您赐个台甫吧,您于我有救命之恩。家母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虽然鲁钝,可是……。”
年轻人实在是被烦得没招了,嘴里轻轻丢出一句:“梅子文。”
梅子文就是不看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那副既吃惊又崇敬的表情。他已经不下数十次从不同的松柏弟子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他实在没有了最初的快感。
“您就是张二庄主座下首席大弟子,江城梅家的小少爷梅子文?!”
“嗯……”梅子文把鼻音拖得很长。不去管那头的自我高潮。
翻身上马,抚摸着这匹“照夜玉狮子”,长叹一声:“委屈你啦。”
策马便走。
王任重挣扎了几次都没站起来,显然是刚才摔得太重。
“嗯……呀……呀。”他竭力想站起来,却又不敢惊动梅子文。
可是已经惊动了……
梅子文一脸无奈地望着这个少年,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和他不是去往同一地方的人。
“哎,你上来吧你。你这样还走得了么?上上上,上来。”梅子文招了招手。
“不用不用,不用劳烦师兄。”王任重一再推辞。
梅子文不耐烦了,噌地抓住了他的腰带,轻巧地把他提上马来:“我带你一程。”
王任重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回居然不仅能摸着马,还能骑:”那……那好,那就有劳师兄了!”
“再说最后一遍,我不是你师兄!”
太阳已探头探脑地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悄然洒下。不过这群潜伏者都没有欣赏日出的好心情。
他们都开始有些焦躁起来,一旦天大亮了,全盘计划就告吹了。尤其是武强,不断地用小匕首划拉着树干,铠甲般的松树皮被锋利的刀刃轻松挑开、刺破、纷然落下。
本来他们都没有携带有刃的兵器的打算,他们只带了着些如白蜡杆子、铁棍、皮鞭不致伤性命的兵器。
年轻人的打架滋事的目的常常并非要取人性命,只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对方,这是江湖上最浅显的道理。
不过,越是浅显的道理往往也越难做到。
在武强离开李府前,小老鼠送给了他这把匕首,武强起先不肯要,小老鼠却说这是他家少爷的一番心意,请他务必收下。
小老鼠说少爷曾吩咐过务必要把这把匕首交给武都头,他说这姓梅的身手确实高强,他是亲自领教过的,为防万一,让武都头带上这把匕首,权作防身。武强推辞不过,只好接了,心中对他李大哥行事之周密,对他之关切,真是一万分感佩。
由于武强觉得浑身不知怎地一阵阵燥热,神智也有些糊涂,于是便抽出这把防身的匕首,反复砍树。
可是他越砍越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松树,分明是梅树!是那姓梅的小子变的,于是他一边砍树一边喃喃自语:“杀了你这王八蛋,敢欺辱我大哥?!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把你这梅树砍成柴火堆,我烧……我烧……”
一旁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武强的反常举动了:“强哥,强哥,你怎么了你?”
武强猛一回头,狰狞的面目吓了那人一跳,虽说武都头长得粗野狂放了些,丑陋恶心了些,可这还是张人脸么?
整个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青蓝色,虽然浅却十分瘆人,整个五官近乎扭曲变形。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似乎在咬什么东西,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最吓人的大概是武强的眼睛了,眼白所占的比例急剧地缩小,眼珠几乎要撑爆眼眶了,而且那双眼珠是赤红赤红的!
那人正欲喊叫,只听见树林外出来了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来了!来了!人来了!”
一听此言,隐蔽在大路两旁的人们就像是绷紧了的弓一样紧张。纷纷低下身子,按住了手上的家伙事儿。
梅子文因耽误了时间,一路打马狂驰,远处松柏山庄的建筑物已映入眼帘,此处离目的地不过也就是两三里路的样子了。四下一片寂静,只有鸟儿正在枝头得意地叫着,大道两旁被一片白雾笼罩,显得诗意盎然。
可是梅子文就是觉得不对劲,他略微放慢了马的速度,这匹宝马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会意地减速慢行。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和往常一样。蓦地大雾里一条隐隐绰绰的影子拉直了。一般可能会把这当成是一条蛇,可这是严冬,哪来的蛇?!
梅子文微微一笑,腾地跃下马背:“滚出来!”
两个身影从浓雾里霍地跳出,两人手上牵着一根结实的铁链,原本这铁链是为马准备的,现在看,只好留给人了。此时的王任重只得伏在马上。
两人的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梅子文的近前,又是一闪,两人换了个位置,可梅子文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腰带”,梅子文看也没看:“这就是你们的本领?”只听见哐啷一身,原来还捆在梅子文身上的铁链瞬间散落了一地。
两人大惊失色,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夹击梅子文,梅只觉好笑,架拳格挡,:“太慢了,快一点,太软了,再硬一点。”
两人已是拿出十二分的功力了,可梅子文却像大人在逗小孩子一般,在两人拳腿之间自由穿梭,随意往来。
梅子文哼了一声,一个干净利落地扫堂腿把两人像扫枯树叶一样扫到半空中,然后又跌落尘埃。
紧接着又是两人从松树林里蹿出,都手持白蜡杆子。这杆子足有鸡蛋粗细,材质坚而不硬,柔而不刚,是极好的器械。
两条白蜡杆子舞得风车一般,根本看不清楚,而那两人的步伐却步步紧逼。
梅子文岿然不动,就像一座石雕玉砌的雕塑一样。他心里也在暗暗吃惊,并不是吃惊这棍法如何奇诡莫测,而是,这明明是他们松柏山庄的棍法!
正在他出神的一刹那,两条白蜡杆子从两个方位狠狠攻来,一条自上而下,力劈华山式直奔他的天灵盖,另一条自下而上,扶摇直上式专门撩阴。
梅子文立刻回过神来,伸出右臂格挡住白蜡杆子,然后翻腕牢牢抓住杆子,顺势扭了过来,攻他上方那人双手擎棍,可是就是敌不过梅子文的腕力,生生地被他轴了过去。梅子文下三路的速度更快,他提起左脚硬是把这来势迅疾的杆子踢开,接着不等对方再出招,右脚紧跟上去,踩在杆子正中央的位置,运足了气,啪地一声,号称拗不折的白蜡杆子居然被压成了两节!
两人惊愕莫名,掉头欲走,怎奈打架的本事不如别人,逃命也技不如人。梅子文伸手从后面抓住了他们的脖颈:“说,你们是不是松柏弟子?!
”
两人抵死不说,正在他们性命交关之际,四面八方飞出白色的包裹。而梅子文的那匹“照夜玉狮子”一个早上受了两个刺激,早已是“惊弓之马”,误以为是暗器羽箭,狂奔跳跃起来这一来使得原本坐在马上的王任重突然失去平衡,被狠狠地摔了下来。
梅子文心想早知道不该带着脓包一程,这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无奈丢下二人,飞身扑救,他几乎是与地面保持平行角度地掠了出去。
像接包裹一样稳稳地接住了王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