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委地成烟

35、救人(未修)

　　凤和宫。

　　王后收了剑，鬓角浸了汗渍，珠儿赶忙递上帕子去，稹小团子也欢呼着鼓掌扑过去：“母后好厉害！”

　　王后擦擦汗，道：“稹儿以后肯定要比母后还厉害的。你言哥哥回来没有？“

　　稹小团子摇头：“还没有。稹儿想去找哥哥。”

　　没有？

　　若是大王把人留下也该派人来报个信儿，算算时辰，不该没个消息啊。难道是被别的事儿绊下了？

　　转向珠儿：“德公公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珠儿道：“娘娘，应您的吩咐，奴婢一大早的打发了翠丸去议邢司打探德公公的消息，只是……人到现在也没回来。“

　　都没回来？！

　　王后蹙了眉，隐隐的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后宫那些龌龊事儿她以前不屑于管，却不代表不知道。言今单纯，却偏偏生了那样一副好相貌，稍微有点失宠的迹象，只怕后宫那几位就坐不住了。

　　她们岂知那是大王的心尖尖，眼下虽说两人不知怎么闹着别扭也断不肯让人吃了亏去的。且人是暂住凤和宫的，言今有什么事王后于公于私都得护着。

　　只是……

　　“娘娘，您该更衣了。“珠儿提醒道。

　　王后朝服华贵装饰繁重，只一件一件套上去就要大半天，这眼看着国宴就要开席，诸多事务还需她拿主意，无论如何王后都是离不开的。

　　……那几个藩属国本就是蛮荒之族，若是让他们看到中宫混乱趁机闹事，甚至生了异心，那后果就严重了。

　　正犹豫着，一个小宫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宫外说有事要禀报王后娘娘。

　　不一会儿人进来了，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按照绿萝嘱咐的话说。

　　还没说完，王后猛地把剑往木架上一扔，“咔”一声，剑恰恰挂在上面。而人已转身走向正宫，大步流星间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珠儿，马上叫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八人过来，带上本宫的中宫令去议邢司要人！”

　　珠儿毫不犹豫，立刻答道：“是！”

　　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八人，听着名字很是温婉，但却是同王后上过战场的，一身的好功夫便是宫中的御林军也拍马不及。自王后入宫后便跟着做了宫女，平日不多管事，直到前不久逼宫之战才露出几分铿锵峥嵘。

　　如今为了那位再次被召出来，可见事态已十分紧急。

　　正宫中那块几乎落了灰的中宫令终于重见天日，王后简洁道：“去吧，尽量不动兵器。但事从权宜。”

　　事从权宜。那就是可以先斩后奏了。

　　珠儿双手接过令牌，道了一声“是”便飞快地退下了。

　　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加上珠儿共九人，个个都是会功夫的。后宫中规矩大，素日宫女连跑跳都不许的，现在却都顾不得，几乎一路轻功掠向议邢司。

　　才一转过一个转角，就看到议邢司对面墙角下围着一群人。

　　珠儿眼尖，立刻瞧见绿萝穿着的那一身儿鲜绿色衣服，人还没近前先喝道：“奉中宫之令请言公子回宫！前面的人马上退下！”

　　许是王后入宫多年不曾管事，这些当差的竟对“中宫之令”四个字迟钝无比，当下有个小管事的就回了：“中宫之令是什么，别阻碍议邢司公事！”

　　话还没说完，被人拎着领子一脚踹到地上飞出去一丈多，待要再骂竟是连话都说不清，疼得蜷缩在地上，只隐隐看着动手的是个女子。

　　二十多个小太监围着那一小块墙角，用脚踹，用棍子打，原本吵吵嚷嚷乱哄哄的气势十足，不消须臾竟被几个宫女悉数踹飞，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哀嚎连连。

　　这时候议邢司的总管才闻讯出面，才一出门就见属下躺了一地，登时火冒三丈——竟被人打到了家门口？！自议邢司设立以来，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他在宫中熬了多年，正是新官上任担心弹压不住议邢司这些老油条想要烧个三把火，没料到这火自己还没点，就被外人给迎头打了一棒子。当下连个话也不想问了，冲着门里嚷了一嗓子：“人呢？！都死干净了？门口反起来了都看不见？！都给我抓起来！咱家要好好审审！”

　　话音刚落，里面连滚带爬冲出来四五十号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

　　此时梅许和兰许正一边一个扶着绿萝站起来，竹许正要安抚被绿萝护在身后的言今，剩下六人背对着她们围成半圆严阵以待。

　　言今倒是没事，只是手掌心蹭破了皮。绿萝一被人拉起来他马上跟着爬起来上前查看绿萝的伤势。

　　当时那些太监围上来的时候绿萝挡在前面，言今身量小，被整个挡在绿萝身后，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他只听到绿萝被人打了，却不知什么情况，只后悔功夫没学成。

　　现在一看绿萝头淤青上冒着血，手腕还不正常地翻折着那样子——那可都是为了护着自己啊。一向性子软和的言今都红了眼，咬着牙一副要找人打架的小模样。

　　更甭提余下几人都是和绿萝朝夕相处的，便是逼宫之战也没给人打成这样过。

　　一时间两方人马都红了眼，互相之间剑拔弩张。

　　得亏还有个珠儿没失了理智，知道这时候不能撕破了脸皮：己方人少还得护着小主子，打起来连个救援的都没有，人家却能源源不断地增援。

　　因此只把令牌一亮，放开声音道：“李总管，都是一场误会。底下的人不认得中宫胡闹了一通。珠儿先给您赔礼了。”

　　李总管眼皮子一跳:中宫之令？王后平逼宫之乱才几天啊？这是能惹的？

　　官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不能糊涂，他心下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没想到中宫竟会护着那位公子？心下不由暗暗叫苦。

　　正巧那边珠儿令牌也亮了台阶也给了，他顺势热套道：“哟，瞧瞧我这眼神儿，这不是珠儿姑娘么。咱家这一离开眼，底下的小崽子就瞎闹，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姑娘请罪？！”

　　珠儿忍着恶心同他客套:“原也是我们姐妹冲动了，李总管不必如此。”

　　李总管笑了两声，连道是是，转而又一挥手，恶狠狠地对傻在原地的一众小太监道：“还不给咱家滚下去！”又指了指躺地上装死的那一堆：“还有你们！丢人现眼的。看咱家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珠儿担忧地看了绿萝一眼，也无心再周旋了：“李总管通明事理，珠儿谢过您了，只是王后娘娘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您看……“

　　李总管赶忙道：“姑娘忙着吧，务必在王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今日之事得罪了，咱家的确不知情呀！”

　　珠儿面上笑着应下，心中却冷笑：在议邢司门前闹了这么大阵仗你却不知情么。平时欺侮宫人也便罢了，这次竟还把主意打到主子身上了……没关系，等国宴过了自有人收拾你。

　　一行人默默无语回了中宫，一方带着绿萝回房请了太医，一方领着言今回去向王后复命。

　　彼时王后已换好了朝服，眼见着贴身几个宫女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绿萝也没回来复命，言今还耸拉着脑袋衣袖上沾着灰尘，心中明白是后宫果然有人动手了。

　　她把言今拉到跟前看了看，问：“伤着哪儿了没？“

　　言今摇头。

　　王后松了口气：“还有半个时辰国宴就要开席了，珠儿，你带言公子去换身衣服……言今。“

　　王后喊了他的名字，脸色有些严肃，言今就抬起头听她说。

　　王后霭声道：“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天大的事儿咱们过了今天再说，好吗？”

　　言今咬着嘴唇点点头。

　　王后望进那双毫无杂色的眸子中。便是被冷落，被陷害，被设计，那双眸子依旧纯湛安宁，不见迁怒不见愤恨，只是为着别人的遭遇而自责。这样善良的孩子，真不该被卷入后宫阴暗的漩涡中。

　　她叹气：“难为你了，去更衣吧，过会儿就能看到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