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他仍旧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 ...
-
第二章
(1)
所谓考察,也不过就是借这个名头大家集体出来放个风罢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回程的车上,简单收到父亲的短信:儿子,这个月家里紧,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吧。
简单像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情绪,手机放进背包,又顺势从背包中拿出眼罩,戴在了头上。
“简单,我说你小子昨晚没干什么好事吧?”宋阳揭开简单的眼罩,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简单贱兮兮的笑,“小娘子快起来让哥几个乐呵乐呵。”
“去你的,我晕车,睡觉。”说罢就要将眼罩戴正。
本来也没多少困意,但是安静下来不一会,简单就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客车停车在学校宿舍门口的时候了,晚上八点,一路奔波,大家明显的显露出倦意。
行李搬上楼之后,简单就立刻去了银行。760.79一行数字显示在账户余额后面,取出500块钱是要还给顾星平,虽然剩下的260块钱能够让他这个月连西北风都喝不饱,但他不是很愿意欠别人人情,尤其这个人还是顾星平。
“学长,我……我是简单。”
“我知道,怎么了,有事吗?”
“有事,你现在方便让我去找你吗?”
“嗯,好吧,我现在在博文楼六楼的最东边的储物间。”对方有过意思迟疑,但还是告诉了简单自己的位置。
博文楼到了晚上,一般就是留给有些学院上晚自习用的,剩下还有一些就留给社团活动,但是都集中在一到三楼层,没人的楼层的走廊灯都是关闭的,爬上六楼的过程还是很恐怖的,简单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跑到储物间门口的。
顾星平听到声响走了出去,正好撞见因为剧烈运动所以不断喘着粗气的简单,他的额头上还有汗珠,储物间内昏暗的灯光投到他的脸上,反射着光芒。
顾星平觉得心里痒痒的,挑动了一下左边的眉毛,说道:“胆小鬼。”
简单闻言,挠了挠后脑勺上被汗液微微打湿的发丝,脸上露出夹杂着些许难为情的傻笑。
顾星平转过身,说道:“进来吧。”
储物间不大,一半以上的空间都用来装载还未发放出去的卫生工具,剩下的地方到处都被铺满了瓦楞纸,瓦楞纸上有颜料和画具。顾星平席地而坐,后背靠在墙上,简单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你从哪里得到这件储藏室钥匙的?”
“有烟能使鬼推磨。”顾星平拿起地上的烟,抽出一根后递给简单,简单摆摆手,没有接下。
浓烈的气味一次次的由浓到淡,白色的烟雾自他的嘴鼻间吐出,简单望着顾星平,有些愣住。
他把刚离开嘴唇的烟递到简单脸前,说:“试试?”
许是好奇心作祟,他从未吸过烟,又或者有些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最终,他接过来香烟,尼古丁的味道没有像刚才顾星平的样子,化成烟雾自他的嘴鼻间吐出,而是化成了剧烈的咳嗽,还呛出了他的几滴眼泪。
“傻瓜。”顾星平把烟从他手中拿了回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顺了顺气不再咳嗽后,简单把兜里的五百块钱拿出来,有些尴尬的笑着说:“这是之前去医院的钱,我知道还不够,但是我这个月钱包有点不给力,剩下的我以后再给你。”
“特地跑来就为了这点事?”却并没有打算收下这笔钱的意思,“什么时候等你钱包给你的时候再给我也不迟,要么现在把所有钱一下子全给我,要么就别给。”
他这么说,简单只好把钱收回远处。
短暂沉默过后,顾星平突然转过头看着简单,眉毛皱着,脸上是努力回忆的表情。简单一头雾水,他搞不清顾星平此举的用意,但是呼吸明显急促了。
良久,他说道:“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应该见过的。”
简单看向房顶昏暗的吸顶灯,平复情绪后,回道:“你是我直系学长,虽然不在一间教室上课,但总归有过碰面的时候。”
“可能吧。”嘴上这么说,顾星平心里其实是犯嘀咕的,他的脑海里始终有个模糊的身影,多年来一直活在他脑海里,甚至是梦里,那天见到简单,他的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就是那个模糊不清但又音响深刻的身影。
简单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再次回缩原处。
“这是你画的吗?”对面的墙角靠着一幅画,简单指着它问道。
顾星平点点头。
那幅画看上去是美的,大概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但是看上去,总让人有些不自在,不管是亮处还是暗处,总有大大小小脏脏的色块,但是又很巧妙的没有破坏画面整体的明暗关系和美感,只是简单从中感知到了压抑。
“我九岁的时候,有只鸟掉落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我以为它死了,事实上还有一息尚存,于是我就救下了她,我不喜欢飞禽类,可是任由着它死去我实在于心不忍,那是秋天到冬天的过渡时间,为了那小家伙,整整一个冬天我都没有把房间的窗户打开过。但后来有一天它还是死掉了,你知道它是怎么死掉的吗?”
顾星平摇摇头。
“你知道空调管是通过墙壁上凿出的洞才能通向外面的,它就是趴在空调管上死掉的,头朝着外面,我收拾它的尸体的时候它已经冻僵了。”
“所以,这是看着那幅画有感而发?”
“我看着它,总觉得该说一些悲伤的事情才对。”
“我记得薛响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说了一句真漂亮,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这么听来,我讲的故事也不是对它的过分解读?”
顾星平将烟头熄灭,吐出口鼻仅存的烟雾后,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那笑声中,像是带着自嘲。
他看着顾星平,两人的肩膀碰触在一起,空气也变得凝静,简单想着究竟该找些什么话题来化解尴尬才好。
顾星平感觉到简单的凝视。
顾星平在不断靠近,他温热的鼻息甚至打在了他的脸颊,简单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慌乱,只是依旧看着他,脑袋中却一片空白。
储物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二人本在挨在一起的肩膀,也在刹那间分开一定距离。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薛响,他指着简单问道。
“我是来还钱的,上次去医院的钱。”简单回答道。
“还完了?”
简单不是不识趣的人,对方语气里强势的驱逐意味,他当然听得出来。
“那我就先走了。”
漆黑的走廊走了一半,简单听见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自那间储物间中传出,隐隐约约,简单能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对话内容不是很听得清,但说话的语气能清楚的察觉出不友好。
走出那栋楼的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夜晚凉风将他方才心中的混乱,吹散的一干二净。
简单围着校园转了一圈,彻底平复好心情后,简单准备赶在门禁之前回宿舍,然而手机的突然响起,打乱了他回宿舍的脚步。
“简单,我现在在A市的火车站。”电话那头女声的哭腔浓重。
“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2)
简单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陶子了,他很开心这种久别重逢,如果对方不是梨花带雨,满肚子苦水需要倾诉的话。
“他说他出去几天就回来,结果就再也没回来,还卷走了我的所有钱。”陶子哭着说。
这大概是陶子的第十一个男朋友了,单单就简单知道的来说的话。陶子从初中开始就陆陆续续交男朋友,她很漂亮,所以不断换男友这件事更是轻而易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所以简单从来不会较陶子这种生活方式妄加批判。
“我不知道,可能我真的只是需要很多人来爱我。”当年只有十六岁的陶子这样想十六岁的简单解释她的荒唐行为。
但是陶子纵使再多情,也绝不会脚踏两只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每段感情的长短与过程是否喜乐对于陶子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一段感情的忠诚与专一,才是陶子所坚持的底线。
陶子的父亲在陶子年幼的时候出轨,这对陶子来说是极大的伤害。
陶子依旧在那里哭泣,简单突然心生了一种烦躁,这种烦躁或许是突然对陶子生活方式有了一件,厌倦了陶子一次又一次的感情失意,失意后必然会对他哭诉,又或许是对顾星平,他不知道为何会因为顾星平而心情烦躁,总之他现在心里窝着火,这让他极其不舒服。
简单找了一间宾馆暂时住下,从火车站到宾馆的一路上,陶子大概是把眼泪流光了,所以她现在显得格外平静。
简单躺在床上,陶子自然而然的枕在简单的小腹上,发丝缠绕在手指,绕了一圈又一圈。
“哎简单,你前几天说你遇见你的小偶像了,怎么着,给我讲讲呗。”陶子问。
陶子口中所说的小偶像,就是顾星平,事实上,简单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顾星平,单方面的认识,是十二岁时候和陶子一起拿着陶子从家里拿出来的画展入场卷,举办画展的是被世人标榜着天才少年画家的,顾星平。
顾星平是简单葱郁年华里最茂盛的存在。
简单微微耸动肩膀,提及顾星平,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陶子,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突如其来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让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看,帅气潇洒高大威猛。”陶子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撒谎。”简单撇撇嘴,抬起头,双手枕在脑后,枕头有些太低,简单平躺在上面,总让他感觉下一秒口水就会倒流进鼻腔,而他会溺死在自己的口水中,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后,他又说:“帅气潇洒这四个字我就不谦虚了,但是高大威猛这四个字,你骂谁呢?”
他佯装生气,肚子一挺,陶子的头就从她的肚子滑落到了地面。
“好好好,清秀可人总行了吧。”
简单点点头,表示满意。
“马屁也拍过了,我还要听八卦呢。”陶子换了姿势,转身趴着,下巴垫在手肘上,看着简单。
“陶子,你就没有奇怪过吗,我是说我喜欢男生这件事。”
“嗯,”陶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你向我坦白那天我不是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吗,所以,我的奇怪和不接已经在那一分钟里消磨殆尽了。”
“你真好。”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就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能因为我是Gay就要求我喜欢的人也是Gay吧。他之前有女朋友,刚刚分手了。”
“所以,你已经确定了你的小偶像是直的?”
“是吧,但是我给你讲,他撩汉真是一把好手。之前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正巧那几天我胃不好,那家餐厅我特意挑的是新开的,结果他点菜的时候菜单都不看,噼里啪啦念出一堆菜名。于是我就问他是不是以前来过,结果他把手机屏幕拿给我看,说是查了一点养胃食材所以才不看菜单就念得这么顺溜。”
“哇哦,听上去这哥们不简单啊。”
简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有些事情的确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单方面的认识顾星平,他的名字被他得知了。
但有些事还是没有发生变化的,顾星平于他而言,依就像是悬挂在天上,偶尔会施舍一般的散落出一些光芒,那些光芒会给简单一些错觉,他们之间因为这一束光而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他仍旧是遥不可及。
晚安。
就在简单快要入睡的时候,手机的震动让他再次清醒,是顾星平的短信。
晚安。简单关上手机,在心里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