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逢 ...
-
一个月后，欧阳止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那间叶童朋友的公司上班。
最令她惊喜的是，这间公司竟然还有免费的员工宿舍，这下也完美地解决了她的住宿问题。
今天是周末，欧阳止去超市里买了比国内价格贵上十倍的蔬菜，打算给自己煮个中餐。要是在平时，她是坚决舍不得用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那点儿血汗钱吃中餐的。
可今天不一样，她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工资。正打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给自己煮顿好吃的。
玉米排骨汤的清香扑鼻而来，打开锅盖的那一刻，热气尽数喷在了欧阳止的脸上。在这个阴暗狭小的房子里，欧阳止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幸福。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小止你知道吗？公司决定把你调回总部去啦。真羡慕你，可以回家了。而且那边的工资可是这边的三倍呢。”是一个和欧阳止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打来的，也是中国人。
欧阳止正在试汤的味道，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
“公司让我通知你准备一下。下个星期去报到，公司已经给你定好机票了。”
欧阳止嗯了一声，挂断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今天的所有好心情都泡汤了。
欧阳止翻出那次在意大利，叶童走时硬塞给她的传真，五味杂陈。
“你要订婚了，下个星期。”欧阳止自言自语着。
不知道为什么，那张传真，她从意大利拿回来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却也没有扔掉。
“我能赶得上你的订婚宴吗？宋辰先生。”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打湿了欧阳止的窗帘。
她伸手去关窗。
窗外行人三三两两，撑着巨大的黑伞，行色匆匆。
伦敦似乎总爱下雨。
她总说时候未到，也许现在正是时候了。
欧阳止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可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自己的思绪。
见到欧阳止的那一刻，叶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素闻’这家店还是老样子，开在同样的路口，连装潢摆饰都没有变过。
像欧阳止第一次遇见叶童时一样。
叶童说了，她将‘素闻’留下来，是为了让欧阳止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她。
“你怎么好像一早就知道我要回来似的？”欧阳止将行李箱拖了进去。
以叶童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将这间店关掉。但她始终没有这样做。叶童空闲的时候就呆在店里，有客人来时她就招待，再没有请人打理店里的一切。
“早就听说你要调回来了，别忘了你的老总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叶童给欧阳止倒了一杯白开水。
现在的中国正是炎炎夏日。欧阳止刚下飞机时还有点不适应。
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
“我还怕你不肯回来呢。怎么，想通了？”叶童也坐了下来，双腿蜷在沙发上。
“是啊，总要回来的嘛。”欧阳止也摊开手，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这里依然是让她倍感舒适的地方。
“知道就好！要是以后老死在一个没有家人的地方，那该有多孤单。”
叶童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家人，恐怕一直都是欧阳止的一个心结。
欧阳止却只是笑笑。
叶童觉得这几年的留学生活似乎让欧阳止变化了一些，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更加成熟稳重了吧。只是总感觉欧阳止把自己藏得更深了，连叶童也有些看不懂她了。
“下周他们要订婚了对吧？”
“他们？”叶童思索了几秒后，大概知道了欧阳止说的是谁。“是啊，在蓥华酒店。”
“哦。”欧阳止点点头。
“怎么，你想去吗？”叶童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可以的话，带我去吧。”
“你是认真的吗？”叶童有些喜出望外地惊呼出声。
欧阳止不懂叶童为什么这么欣喜，挤眉弄眼地看着她：“童姐，你这么嗨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房子找好没有？”
欧阳止摇摇头。
她一下飞机就直奔叶童这里，哪有功夫去找房子。
“那不如就住在我这里怎么样？只要你周末帮我看店，我可以不收你房租。”
“那怎么好意思。”
“你跟我还客气？”
“嘿嘿，那可太好了。”欧阳止很高兴。她是个喜欢安定的人，每次搬到陌生的住处，都会让她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那你赶紧先把东西放好，那间你原来住的房间我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
欧阳止点点头，然后便上楼去了。叶童也换了身衣服，出去买菜，打算给欧阳止做顿丰盛的晚餐。
叶童店里只有一个住人的房间，之前欧阳止跟她一起住的时候，她另外买了一张简易单人床。现在看来那床应该就是这几天才装好的，擦得跟新买的一样。
欧阳止坐下来，摊开四肢倒在床上。
虽然是铁制的床，但比她在伦敦住的房子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桌上放着一本相册，欧阳止随手便翻开来看。
里面的人她也都认识，有宋瑶、杜嘉乐、叶童……
宋辰。
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是郭襄？
欧阳止眼前一亮。
她几乎不敢认郭襄。这么多年不见，郭襄已经出落成一个长发及腰，拥有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顶级大美女。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跟她同桌的假小子。
看这照片，似乎是他们一行人出去聚餐时所拍摄的。
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呢。
欧阳止的手细细摩擦着相片的磨砂膜，摸到宋辰的脸时，她的手停顿了。
宋……辰。
原谅她还没有习惯这样叫他的名字。
“真好，你终于找到能与你相配的人了。”
欧阳止小声说了一句。
说给她自己听。
欧阳止拜托叶童暂时不要将她回来的事情告诉杜嘉乐他们，因此她在叶童的店里，还是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
白天她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在店里磨练陶艺。
在国外她几乎没有时间和闲钱制陶，因此手艺也不免生疏下来。
叶童的店现在几乎不接订单，只帮熟悉的客人制陶。而熟客也一般都是亲自打电话向叶童确认，不会亲自来店里，所以叶童的店几乎一天到晚都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几个拿成品的顾客会过来。
每到晚上，欧阳止便开着暖黄色的大灯，一个人在矮圆桌上倒腾。
她正打算将做好型的陶拿去烧，却听见门口一阵风铃声。
看来是有人进来了。
欧阳止暂时将陶胚放下。
原本那是她打算送给宋辰的订婚礼物，无奈制陶技艺倒退得实在厉害，怎么做她都觉得不够满意。
“谁呀？”欧阳止在自己的围裙上随意地抹了几下。
叶童刚出去，说是要陪宋瑶他们挑订婚宴上要用的物品，没这么早回来才对。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背对着欧阳止，伸手拨弄着头顶上的风铃。
“你好？”欧阳止礼貌性地叫了一声。
年轻男人转过头来。
欧阳止愣住了。
这样毫无征兆的重逢实在是让她太无所适从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围裙，手心已经冒出些许的汗渍。
“是你。”宋辰微笑。
这样的气氛，实在微妙的可怕。
他没有问，她这些年，她究竟去了哪里。
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毫无征兆的消失。
更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讯。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尝试着找过她。
即便在她联系上叶童之后，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叶童。
欧阳止只知道，他们的人生轨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失去了任何交集。
而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是你。
“好久不见。”这是欧阳止能想到的最为恰当的台词，好像无论说点什么都显得过于做作。
“好久不见。”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隔着好几串高高低低的风铃，她看他的脸看不真切。
却又觉得他的笑容，仿佛穿越了时光，也穿越了所有的风铃，直直映在她的眼里。
欧阳止前几天多多少少从叶童口中知道了一些宋辰的事。
当年欧阳止人间蒸发之后，奕扬企业所有的资产都由欧阳辰来继承，但他却把奕扬卖了，并将卖掉的钱全部投入慈善事业。
后来他和宋瑶一起开了一间小的商贸公司，听说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虽然比不上奕扬曾经的规模，但也是经营得有声有色，维持宋瑶之前奢靡的花销依然不成问题。
现在亲眼见到，欧阳止才确认他过得真的很好。
“刚刚和朋友在附近谈事情，见这里有灯就想着过来看看。”宋辰双手插在裤袋里。
“哈，是这样。”欧阳止笑得有些勉强。“童姐出去了，说是帮你们挑选订婚要用的物品，她没告诉你吗？”
“这些事都交给阿瑶去办了，我只管坐享其成了。”
“是这样。”欧阳止点点头，才想起自己竟然让客人干站了这么久。“快进来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订婚宴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宋辰喊住欧阳止。
对哦。
他即将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夫，甚至是丈夫。
而且，他也已经是别人的哥哥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欧阳止想象中的还要浅薄。
也对，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三年前那一连串翻天覆地的变故，是三条人命。
他们之间，又还能怎么样呢？
欧阳止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想跟着叶童去订婚宴的真正动机。
也许在她心里，还把他当作家人，还想看到他幸福的模样。
“你会来吗？”宋辰问。
眼神中似乎还闪烁着期待。
“你希望我去吗？”欧阳止反问。
“当然。”宋辰斩钉截铁。
“那，到时见。”
“到时见。”
宋辰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欧阳止看着宋辰的背影，一直到宋辰过了马路对面，一直到她连他的背影所缩成的一小团黑影都看不见了，才肯收回视线。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她没有想到他们能说的话却那么那么少，对话是那样短。
欧阳止觉得自己内心尘封已久的某种东西，突然就被拆了封条，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他，还要想他。
这种想念让她害怕。
因为她发现，这种想念已经不仅仅是对家人的思念。
多出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欧阳止也想不明白。
又或者，是她根本不愿细想。
“恭喜你。”欧阳止对着宋辰的照片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