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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前尘忆梦(三) ...
入夏后去到纯阳宫的果真只有江言和他师父,两人在山脚的县城逗留了几日,再慢悠悠寻着山路上山。
江言只在初来时左右张望过什么,随后便安安静静呆在客房,白天忙碌时也止于陪伴师父与办他嘱咐的事宜,整日未见有擅自行动。
沐辰风入魂墟久了不免精神疲惫,纵使是入定的灵体也有倦怠之态,处于江言所展示的幻景也无别处可去,唯有眼前的万花少年于客房内悠然摆着棋谱。人形寥落,灯影幢幢,让他不得不低头看那方错综混战的棋盘,又见他自小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黑子落下,门外忽有雷鸣。
大雨滂沱,江言听着雨势渐大便收了棋子,撑一把纸伞,提着孤灯就独自出门了,几经绕行便轻车熟路地去往后山。
夏日山势低处不积雪却湿滑难行,沐辰风跟得很紧,借着孤灯的微光见他攀上锁链、顺着一路布过去的咒符寻到了去到木屋的路,他便觉心底的震颤不亚于嘶吼的雷声。
江言放下灯去敲门,手里的提灯一落地便给雨水浇熄,惨淡朦胧的月光下只听得叩门声伴着风雨在“呜呜”作响。
“……有人在吗?”江言凑近门扉听着动静,再探手入怀将温热的纸包往门缝里塞,朝里面的人道,“核桃酥。”
沐辰风浑身一颤,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言的手被门内年幼的自己握住,而后传来低低的呼唤:
“江……语寒。”
门外的江言笑了,又放下纸伞伸过另一只手回握:“嗯。”
“等我出去……好好谢你。”
“不用。”
沐辰风眼见着江言在雨中摇头,打湿的长发搭在肩上往下滴着水珠,而他温和明亮的笑容却不减分毫、再在他视线里渐渐模糊。他想替他拾伞,伸出的手却穿过伞柄、探到一片虚无。
“我走啦,再会。”
惊雷砸地、震得山林发颤,沐辰风按住灵体明明不该有的心惊,再去看江言,只见他将门扉上的封条看了几遍,而后若有所思地抽手、提了熄灭的灯盏离开。
怎么可能是江言,偏偏是江言,居然是江言……
即便幽闭岁月不堪回首,他也清楚地记得这一幕——这完全看不清来人、却始终错认是江语寒的雨夜,那带着体温的糕点和混着雨水的冰凉双手,是他除了师父以外难得温暖的回忆。
沐辰风呆立在原地,不知是要去追上江言匆匆的步子,还是再看一眼抱着糕点欣喜自己,明明淋不到雨却觉浑身冰凉冷透,一声声雷鸣也似砸在心尖、让什么执着的东西开裂。
幻景一度模糊,雷声渐远,纵然他不愿再看、难熬地几乎要从魂墟脱离,江言却已欣然揭过此页,呈现出一个风雨后格外清爽的华山。
江言雷雨之夜留心了木屋上的封条,便有意无意打听起木屋的事。可惜纯阳宫偌大,弟子万千,关于那孩子被幽禁的事鲜有人知,倒是有玉虚门下的弟子三缄其口,最后报出了沐辰风师父的名号。
万花少年听过便罢,按下此事不再提。沐辰风随着他的步子如常进出,未能从他淡定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心思。
辞行当天恰逢掌门在太极殿,万花师父便依着礼数带着他前去拜访。是日天色已晚,殿内寥寥数人,沐辰风一眼就在殿内认出了自己尚年轻又精神饱满的师父,也不顾是否幻景、旁人无法看到他,忙上前拜。
客套之语后本当归,江言却出人意料地再对掌门行上揖之礼,当着一干道长的面徐徐开口:“素闻纯阳宫乃修仙之地,奉求顺应天道、道法自然,却强囚一弟子于法阵之中数月,不知为何?”他说罢抬头将那一张张惊诧的脸孔尽收眼底,最后看向一名面有愠色的道长,俯身再拜,“纵使他有过错,也请念他年幼、宽大处理。”
朗朗的嗓音在殿内回荡,霎时激起哗然,沐辰风眼睁睁看他朝着自己的师父拜,心下便有了不好预感。
“言儿,不得无礼!”万花师父忙出声拦他。
“尔等万花门徒休要放肆胡言。”被看的道长拂袖,辩解一句忙禀掌门道,“那弟子沾染阴煞,极易伤人,需等戾气全褪才可出去。”
“他年纪不过四五岁,等那戾气销褪只怕早就一命归天。”江言回答地一本正经,再抬头眼神里已是挑衅,“还是道长觉得,如此不起眼的孩子,死了也没所谓?”
那道长方才只是惊讶,此刻却面色微怔,对着掌门直抱拳,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重逢的欣喜尚在,沐辰风惊于此变又途胜惶恐,再看江言从容不迫、言辞犀利的样子,不禁双手成拳微微颤抖起来。
“言儿,退下!”万花师父呵斥出声,一把将江言拉到身后,未及再开口,李忘生的拂尘便伴着笑意扬起。
“无妨,若真有此事,乃是贫道疏忽。”李忘生甩过浮尘,又捋了把胡须,朝江言露出和蔼的微笑,“还请少侠留下、作个见证为好。”
“多谢掌门,弟子无礼,还请掌门原谅。”江言恭敬地朝他拜。
“哈哈,万花星弈门下有此少侠直言,实乃武林幸事。”李忘生一语带过,又去看进退不得的自家徒弟,严肃道,“可真有此事?”
沐辰风的师父张口结舌,登时为难道:“师父,他年纪小而染上的阴煞强大,以至于戾气难消,恐日后祸及至亲!”
“你原是忧心此事。”李忘生听出弦外之音,再看他窘迫的神色,摇头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兮祸兮,焉知所依?熟知其极?”
道长脸上瞬间青白交加,咬牙回答:“其无正。”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师垂首哀叹、摇头无奈,沐辰风只觉眼皮一跳,跟着浑身僵住,那被惊雷劈裂的心底坚石仿佛就要碎裂、发出崩坏之音盖过了殿内交谈的话语。
然幻景终究是幻景,沐辰风就算万般不敢看、听不真切,也不得不“跟着”江言与几位纯阳师父、师尊和师兄弟再去到后山。
探一番原委,这困煞阵本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小纯阳被再度扔进来实属弟子进言、师父授意,效仿第一次的擅自惩处罢了。灵虚子宅心仁厚,不仅放了人,还下令将此处阵法毁去弃用,答应封他的灵觉以消磨阴煞。
被江言抱出来时,年幼的沐辰风半梦半醒,手里攥着油纸,嘴角糊着糕点屑,蜷成一团惨兮兮的样子并不比当时的江语寒强多少,一遇到温暖的怀抱便往人怀里钻。
沐辰风攥着木剑站得极远,只能模糊地看到江言欣慰的神色,听师父自请受罚后同另几位师父互相推诿,远望年幼的自己与陌生的这一幕,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仿如昨夜这才发生过,仿佛过往的甘甜刹那苦涩,隆隆在耳畔的不知是什么在崩塌,汹涌的也不知是何情愫,看到哪里都是四分五裂的。
小纯阳被悉心照料后很快醒转,江言被掌门留下却不便再插手,总是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偶窥一番动向,再叹息着转身。
沐辰风很想拦住他、追问他,问他眼前的是否是假象,他是不是做了假、说了谎,怎可颠倒黑白、让他师父蒙此大冤。可一回头看到自己儿时的模样,看灵虚子将封印加诸于他的额上,听他嘱托自己需要借封印控制戾气、远离阴阳之力,让他在掌门门下潜心修行,一切又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他本以为此时的彷徨与混乱已是极致,却在夏日又起的冷雨里听到师父门下的师兄们在屋檐下交谈:
“师父让他静心,你说能静得了么?”
“谁知道。灵虚子心慈,看他年纪小没下重手封死。他沾染的戾气,迟早有一天要再来。”
“他若日后功夫了得,那可怎么办?”
“这……我不好说……”
“但说无妨。”
“师父说了,咱们纯阳宫有不少封印的凶剑,凶煞乃天生一对,以凶压煞,时间久了必会克制戾气。只是此消彼长,也不一定以后不出问题……”
“真有此事?”
“我……我就听师父和师兄谈过,尚未确凿……”
两人窃窃私语传来,沐辰风听着便血液凝滞般浑身僵硬,心口豁然一阵刀割便疼起来。他猛一把抓着道袍的心口处,强按在魂墟不应有的心痛,左右他顾,果真在屋檐的尽头看到江言的身影。
“江言,够了!” 他踉踉跄跄朝还是少年的他走去。
万花蹙眉深思,对攥着桃木剑的他毫无反应,才想踏步上前,却猛然被人拍着肩膀止住,回眸而后不悦道:“师父为何拦我?”
“为何拦你?你还真当自己冲撞掌门做得对?!”万花师父看着生气无比,按下的掌含了十足的内力将他牢牢扣死,将他拉到殿斥责道,“你可知掌门所问的下半句,乃是‘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你尚不能做到一二,如何能再行不礼之事?”
“徒儿只知行事如布局,切中要害即可,并未多想对错功过及善恶是非。”江言与他对视,直言不讳。
万花师父微愣后,咬牙叹息:“世事纷繁、人心多变,立足于江湖,远比操纵盘中冰冷之子难得多。你对天地不存敬畏之心,迟早酿成祸患!”
沐辰风听师徒二人对话,心下早就慌乱地去寻脱离魂墟之法,记起尚道长教的口诀与江言曾让他收揽心神的话,当即逼迫自己冷静而感知现世。
“师父要弟子如何?”
“今日便随我回谷,罚跪三日、抄写经卷,以后无令不得踏出星弈棋馆。”
“……是。”
沐辰风最后看到的幻景乃是江言不情不愿却恭敬领命的面庞,而后猛缓过一口气出魂入定,再睁眼便是打坐前的情景。
黄粱一梦数载过,正午日头稍偏西。苏玥与燕归泠在屋外相谈甚欢,江言仍是阖眸且无声无息地坐着,深雪包围里的尚宅唯有生起的炭炉传来暖意。
沐辰风脸色苍白、鬓角冷汗地站起来,三两步径直走到江言跟前,扔下桃木剑便去拔身后的剑柄。
“啊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快放下!”尚水云正午后犯困,猛一看现状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拦他,诚惶诚恐地劝他道,“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犯不着再来一剑啊!”
剑刃出鞘,却只余寸许的一截,且霜白的剑身早蒙灰般暗沉,被沐辰风颤抖地握在手里、点在江言面前,显得毫无威慑力。
“敢问尚师兄……魂墟之鬼,可会故弄玄虚?!”他悲痛地开口,竟是问出这句话。
尚水云见到断剑,这才松一口气,当即否认道:“骗人的鬼话肯定有,不然怎么叫‘鬼话’?但你都带着我的桃木剑了,剑上有朱砂绘的符咒,你指着谁,谁就会老实。就算活着的时候一百个厉害、死后一万个不愿意,听到符咒号令也会乖乖服从、绝不会欺瞒。”
听他咬重了“不会”而不是“不敢”、“不愿”,语气笃定,沐辰风心存的侥幸便渐渐瓦解、露出血淋淋的事实。
尚水云解释完,瞥一眼断剑又咋舌起来:“唉……我说沐师弟,这剑是你的?”
沐辰风从魂墟入定回来尚惊魂未定,急促地喘息良久,才定了定神回他:“是纯阳宫的师父赐予我。”
“哎,可惜了。”尚水云一听,立刻愁眉哀叹,不停地摇头道,“当年我还见过它,与那高祖斩白蛇的凶剑‘赤霄红莲’收在一起。”
沐辰风蓦然对上尚水云满脸的可惜,握得发白的指节渐渐张开令剑柄松落于地。
“可惜啊,要是完好时解了封怕是光芒万丈的利器,如今剑身毁了,就再普通不过了。”尚水云替他拾起来,将那破碎的剑看了又看塞回他手里,“就是不知此剑损毁之前,你和谁打了一架?能断快要孕出剑灵的噬主凶剑,可不是容易的事。”
沐辰风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听尚水云轻描淡写几句嘀咕,几乎坐实了自己的佩剑为凶、与幻景吻合,前尘往事、是非对错刹那颠倒、避无可避,令他所信所思的根基轰然倒于瓦砾。
一直以来,师父教他气宗剑法,命他静心而心无旁骛,他都以为待自己好的是恩师。他与人疏远冰冷独处,他入浩气匡扶正义,他只是循着师父给指出的那条道走,觉得这便是命里的“道”,此生即便殉道而死也是完满。
如此多年,他不曾怀疑与否定,他不知该如何排解常人皆有的贪嗔痴很,不知要怎么面对徒生的情愫,悲伤恐惧,全淹没在那一句句静心咒下。玉虚门号意在寻真问道,他行来从容不疑,回首却寻不得“真”、问不明“道”,如今再看仿佛满目疮痍,再念不过痛心疾首。
一切皆是虚假,连他以为的温暖都是错觉。
而江言……
他愣愣地再去看江言,后者神态肃穆、气息全无,合上的羽睫未动分毫。
恭喜师父跳反,真假题还没晕的我敬你是勇士
道长三观崩,下章电影中场休息后继续
江言这个人做了事不说纯粹因为脾气使然,不冤,让他被迫放电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回忆章仅仅是回忆章,好感度本来就在那里不需要再刷,双方只需勇敢点认清事实
自此剧情在不停上扬了,卷二结尾才是最黑暗的低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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