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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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夜斗先生，”我微微侧过头去看走在旁边的人，“静音呢？”
昨晚稀里糊涂哭了一场之后又被稀里糊涂地送回了家。夜斗先生好像不是很愿意去谈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去做了什么，尽管我想要旁敲侧击，他却连机会也不给我，举起手在空中虚挡住我的眼，扔下一句“明天见”就瞬间移动逃走了。
明明当时我们站的距离他举起手来我根本不可能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可就是眼睑上一热，然后整个脸都热了，感觉不忿，但人又走了，只好对着空气绞着手指喃喃抱怨几句。
静音……这个莫名其妙抱着敌意出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消失的女孩子。这个陪伴过我一段孤独日子的女孩子。
“啊，她啊。走了。”夜斗看着天空，表情很平淡，仿佛谈及的不是曾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伙伴，而是一个毫无相关的对象一样。
又来了，那样的眼神。好像什么都知道，世间万物都蕴藏在里面，但又像透明的玻璃珠子一样，什么也没有；只让人觉得，露出这种模样的人，很悲伤，很悲伤，而旁人却无能为力。我停下脚步，突然就很生气。
我应该不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只是这怒火来势汹汹，像燎原之火，一下子把我的所有顾忌烧得一干二净。“什么啊！你自己随便地就跑走了！却连为什么离开那么久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很担心你啊！静音的事情也是，我知道她有奇怪的地方！不可以告诉我吗！是我的话不行吗！”
这些话语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来自于我想了解他更多而他却总想把我推开的矛盾。我其实是很在意他的，我想知道他的更多事情，想离他更近一些，可他就好像穿了一身铠甲，可以尽管为铠甲的光滑坚固而赞叹，甚至接触感受它的冰凉，却对每一个想感受他铠甲之下柔软温热的□□的人冷下表情，退远几步，投以警惕防备疏远的眼神。
……我知道的，两人相处之间保有一定距离，是社交最优的方式，可我却为这段距离感到不满、甚至愤怒得冲他发火。他的冷淡，就好像是刺向自作多情的我的剑：我以为我们足够熟悉亲热，我能给他帮助，能给他一个说话的对象，能让他不再那么孤单寂寞，但他好像根本不需要我一样。
“……明明忘记了我不是吗？”
他撇过脸，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眉毛皱着，眼里像有水漫上来，亮晶晶的。他好像在为自己说出的话语感到惊讶，又像在为自己好不容易说出心里话而感到释然；担心着我的反应，却倔强固执地不肯看一看我。“明明忘记了我，不是吗？”他又重复了一遍，抓紧了我的愧疚，仿佛这样可以推掉一切他有或者无的错误，幼稚得像个孩子。
我哑然。
我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但如他所料的，“忘记了”这件事情是我的心结，这处伤口还鲜血淋漓地曝露着，我的愧疚还在不停地折腾着我。“我为什么会忘记呢？”我不止一次这么问过自己，可却连给自己一个适合的解释也无法。
我逃走了。
也许身后他有喊住我，也许只是风声太过喧嚣。我希望他能强硬地拉住我的手，或者是骂我一顿把我拉出罪恶感的漩涡，或者是眼神柔软又无奈地跟我解释，可他什么也没有做。我也就这么跑开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愿不愿意跑开，只是当冷静下来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时，难过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也许无法再相处了。
他还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可我连目的地的大概模样都不知道。
他有他的难处，我有我的心结，两个人都没办法好好坦诚地说出来的话，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感情，都没法继续下去的啊。
虽然知道……虽然知道，可还是会觉得很难过很不舍。
怎么办……为什么会到这一步呢？
“……阿金？”
听到有人喊我的声音，我反射性地抬头，一双温润的冰蓝色眸子倒映在我的眼里。
啊，是这个人啊。
明明一点都不像，为什么我之前会错认呢？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我看着不远处那个人把手上的篮球交给另一个人，笑着和周围的同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有个男孩子搂上他的肩，他们嘻嘻闹闹地又说了些什么，那个人的耳根突然就红了，朝我偷偷看了一眼。好像是我的脸色真的不太好看，他开朗又羞涩的笑就染上了几分担忧，急急忙忙和同伴挥手就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了过来——我现在要笑吗？
之前相处的自在好像都是幻想，我尴尬得手脚不知如何摆放。应该笑出来的脸，却因为内心的情绪实在笑不出来。我就那样表情冷淡地看他背离人群靠近了我。
他身上还带有运动后汗水的味道，却并不难闻，是很清爽的、很像他的性格很柔和的味道。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健康的肌肤上、漂亮的眼睛里，整个人仿佛都闪闪发光，散发着年轻蓬勃的朝气，一如我与他初次相遇时在他眼中看见的花。
……也不叫做初次相遇，应该算单方面的遇见。
那天是我值日，等到我打扫完教室走向校门时已经很晚了，整个校园都很安静，因此途经体育馆时篮球与地面相碰发出的声音才会那么响亮。我背着装着书有些沉重的包，揉着扫地时不小心撞到桌角乌青了一块的手臂，想着今天晚上该吃什么，抬头时刚好看见他投出去的球擦过篮筐。
啊……真差劲。
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自己，却停住了脚步。
“哐当——”
“哒、哒、哒。”
“哐当——”
“哒、哒、哒。”
……
他的球技真差。
三分球，十个里面有八个不中，他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睛亮亮的，像洒满了细碎的宝石，又像蓝色的雀鸟扑闪着的翅膀，显得生机勃勃。他的嘴角弯着很漂亮的弧度，像星星一样明亮而不刺目；从额角滑下的汗水被他随意地擦去，跑开的步伐带着风。
一颗球，自己也能玩得那么高兴……真是服了他了。我在心中笑他，但原本沉重的嘴角仿佛从他那里得到了能量，也能弯起来了；肩上的重量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承担了。
我掂掂书包，迈开步伐朝校门口走去。
……
“阿金，我请你吃冰吧？”
明明很担心我，但他什么也没问，笑着邀请我，我想起眼前的少年快活自在的模样，心里也轻松了很多，点点头答应了。他好像有些惊讶我会答应他的邀请，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容更灿烂了。
我和他在附近的便利店拿了两根冰棒，就坐在店外的椅子上吃冰。他一边吃一边跟我笑嘻嘻地说些今天在球场发生的趣事，还讲了他最近表现的不错，可能首发和另一个球队进行练习赛，前辈们也很看好他，认为他有升上一军的潜力。我含着冰棒，嘴里凉凉的，浮躁的心也似乎渐渐平静下来。
我忍不住想看看他说这些话时神采飞扬的表情，想着他正专心在讲话应该不可能发现我偷看他的目光，于是侧了侧头——正巧与他的目光对上。我有些尴尬，正想立马移开目光随便讲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阿武的目光很坚定，但很温柔，像泉水缓慢温和地裹着锐利的石头流过一样。他说，“虽然我不知道阿金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许对我做了一些在阿金自己看来不能原谅的事情，不过啊——”
“我原谅你了。”
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羁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