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裙和西装裤》清简

13、第十三章

　　许小咚跟陈靖寒谈恋爱的事，后来被他家里人知道了。

　　俩人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公开过，只是偶尔有小型的家庭聚会，会带上她坐一下。

　　许小咚见过他的一个叔叔，当时那个叔叔也带了个小女孩过来，年纪跟她比大不了多少。

　　陈靖寒介绍道：“这是我小叔叔，边涂。”说完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叫人。”

　　许小咚张了张嘴说：“叔叔好。”

　　陈靖寒眯起眼睛，表扬她，“真乖。”

　　边涂点点头，问他旁边的女孩子，“你们俩应该同龄吧。”

　　女孩长得很好看，长头发大眼睛，加上一张绝世小脸，跟日漫里面的女主一样，有种灵动的可爱，她看着许小咚眨了眨眼睛说：“胡说，我应该比这个小姑娘老得多。”

　　边涂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是吗，我看你就跟零零后差不多。”

　　“你骂谁呢？谁跟零零后差不多啊？”女孩生气的时候，奶萌奶萌的，像是只小白兔。

　　边涂挑了挑眉毛，“怎么？你对零零后意见很大？”

　　女孩压根没理他。

　　看着这一对，许小咚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边涂虽然对那个女孩子一直冷嘲热讽，看起来一副吃定了小白兔的感觉，但是一顿饭吃下来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孩子身上，目光跟视线，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那顿饭吃完以后，许小咚正式地被陈家的人认识了，也不知道边涂回去说了些什么，陈靖寒各种亲戚都对她感到非常好奇。

　　“我妈让我这周末把你领回去看看。”陈靖寒一脸平静地跟她说，“你是我处过最久的女朋友，所以她很想知道你什么样子。”

　　“这么突然？”许小咚有点紧张。

　　但是没想到她还是搞砸了。

　　她觉得自己一切都很得体，还精心打扮了一下，背着自己最贵的包，就连从来不做美甲的她，都去美甲店特意做了个款式。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从头到尾，那么精致。

　　但是，还是配不上陈靖寒。

　　就像是商场里，那一对她没能买回来的袖扣，散发着冷漠的光芒，陈靖寒的世界离她真的太远太远。

　　陈靖寒的妈妈优雅而又高贵，穿着一条她这辈子都买不起的裙子，对她礼貌客气而又疏远。

　　许小咚笑着叫道：“阿姨好。”

　　陈夫人点点头，“你好。”

　　她伸出来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陈夫人问：“你是哪里人？”

　　“我老家在苏州。”许小咚笑着说，“我是南方人。”

　　“哦。”陈夫人又问，“那你父母什么工作？”

　　“我爸是公务员，我妈是小学老师。”许小咚虽然家里穷，但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父母有哪里比别人差，他们给了自己足够的爱和照顾，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你呢？现在什么工作？”

　　“我大学刚毕业，还在上升阶段，目前是一名设计师。”许小咚自信地回答。

　　“嗯。”陈夫人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

　　吃完饭，陈靖寒想带着她走，没想到却被陈夫人给叫住了。

　　“我有几句话跟她说一下，你先回避一下。”陈夫人冲陈靖寒说。

　　陈靖寒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冲她挑了挑眉毛。

　　许小咚点了点头。

　　陈夫人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茶，淡淡说道：“你爸跟你妈离婚了，现在的继父是个公务员。以前你亲生的爸因为经常家暴你妈，所以她跟他过不下去了。现在他还是会经常找你们要钱，这件事你为什么要隐瞒下来？”

　　“我……我们现在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许小咚晃了下神，“我妈跟我说，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了。”

　　难道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妈妈骗了她？

　　许小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感觉有些难过。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邻居都说有这事。”陈夫人慢悠悠地说，“你这家庭情况可真够复杂的，我们当真高攀不起。别的不说，就你能在这种糟糕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心理肯定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以后倘若你真的跟我儿子结了婚，你亲生爸爸就是个无底洞，给多少钱都没办法填满。谁知道，你受没受到什么不良的影响，这种人能给你什么样的教育？”

　　她的话就像是尖锐的武器，把许小咚薄得像纸一样的自尊戳得稀烂。

　　“陈靖寒以后要结婚的人，一定是家世清白，受过高等教育，优秀的女孩。而不是像你这种年纪轻轻满嘴谎言，没个定性的女孩。”陈夫人瞟了她一眼，“你不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吗，像你这种想嫁豪门的女孩我见多了，稀缺资源才能配稀缺资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许小咚低着头，听她用充满优越感的语气说完，然后抬起头一字一顿红着脸地说：“我虽然家里穷，也没什么钱。但是我妈妈对我很好，我从小也不缺爱，不会像您说的心理那么阴暗，我看是您把人想得太过于阴暗了！我现在是没有您儿子那么优秀，但是我也在一点点努力的变好，您儿子比我大四五岁，四五年之后，我也可以过得很精彩。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也对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看不惯，有钱了不起啊！”

　　说完之后，许小咚呼了一口气，感觉简直太解气了，转身出门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跟陈靖寒这回是真的完了。

　　果然，没多久，陈靖寒就受到了家里人的威胁，让他从事业与前程跟许小咚这两者之间选择一个。

　　你可以去追逐你的爱情，那好，你就再也不要受到家里任何的帮助，从公司离职，也不要用家里一分钱，你之前公司的股份全部回收，也别想在设计圈混了，我会让业界封杀你，以后你都不能再吃这碗饭。

　　这等于彻底扼杀陈靖寒的梦想。

　　反之，你跟她分手，我们立马安排你去出国学习一段时间散散心之后再回来，继续搞你的设计，家里人仍旧支持你的梦想，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陈靖寒犹豫了很久，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可以通往自由的出口。

　　他那几天试图跟家里人切断所有联系，住到之前买的小公寓里，想要试一试，不顾家人反对继续跟许小咚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想想都觉得疯狂，可是他真的那么试了。

　　但是，说分手的人却是许小咚。

　　那天阳光很好很好，她说有事想跟他谈谈，俩人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见面。

　　“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许小咚那天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显得她整个人特别幼。

　　陈靖寒不能相信这么残忍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我觉得，你家里人以后也不会喜欢我。不被家人祝福的爱情是不可能幸福的。”许小咚说，“我是配不上你，你妈说得对。”

　　她最后说完这句，其实心里还留存着一丝幻想，她想从听陈靖寒嘴里说出那个“不”字。

　　我不要跟你分手，就算全世界都阻拦我们，不看好我们，我还是不想要跟你分手。

　　她缺少的就是那种，坚定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渴望被陈靖寒坚定地选择。

　　但是他没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那我知道了。”

　　许小咚转身走了，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陈靖寒只给她留了个冷漠的远去的背影。

　　于是，她便走得更加坚决。

　　只是她不知道，没过多久，陈靖寒也回了下头，一直看了好久。

　　分手后的那一个月，许小咚觉得非常难熬，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用林瑶的话来说，她就像个行尸走肉。

　　她拼命地加班工作，画设计图，听说他好像要出国了，身边美女不断，过得很好。

　　他微博上晒打篮球，去游泳，以及参加游艇派对的生活，依旧过得风生水起，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许小咚的心像是破了个大窟窿，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过得这么惨，他却可以这么逍遥自在，分手后以十倍速开始新的生活。

　　更惨的来了，月底她大姨妈没按时来，许小咚有些慌，想起俩人最后一次的时间，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前，自己快来大姨妈的时候。

　　那次是因为，俩人生气要分手，许小咚为了气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泳装照。

　　陈靖寒直接冲进来，把火锅吓得喵喵叫，将许小咚扔在了床上。

　　那一次，冲动之下，他根本没有做安全措施。

　　许小咚只顾得上伤心，觉得是安全期，也没喝药。

　　越想越觉得可怕，大姨妈迟到的第七天，许小咚买了个验孕棒。

　　上面显示阳性，两条杠，她怀孕了。

　　她觉得上天好像在跟她开玩笑，反复地在网上看那些关于堕胎的知识。

　　一个小时后，她去医院做了血检。

　　hcg指数三千多，孕龄已经五周了。

　　做完血检，许小咚拿着单子进了医生办公室，医生问她，“小孩子你打算要还是不要？”

　　许小咚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医生说：“那打算在我们医院做吗？如果做的话，可以先把B超做了检查一下是不是宫外孕。你这么年轻，以后还要生小孩子的，给你找个有经验的医生做，这样伤害小一点。”

　　医生的语气很温柔，许小咚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我再回去想一下。”许小咚说。

　　这事她谁也没敢告诉，一个人在家思考了很久。

　　她去微博看了看陈靖寒，他发了条跟别的女生一起吃饭的微博。

　　林瑶说那是他的新女友，俩人刚认识不久。

　　许小咚把女孩的照片放大看了很久，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针戳得生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林瑶我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如果你告诉陈靖寒，那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做朋友了。”

　　想了想她也只有林瑶可以依靠了。

　　林瑶知道以后，陪她去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然后看着她安静而又绝望地抽完血，做了心电图，预约了手术时间。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林瑶问。

　　“他都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了。”许小咚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睫毛很长，看起来像是两只蝴蝶，“就算是告诉他，也是要打掉的。”

　　林瑶叹了一口气，站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只是有些对不起小朋友。”许小咚笑了笑说，“他好倒霉哦，选我做他的妈妈。”

　　B超出来的时候，他像是刚萌发的芽，形状是一颗大枣。

　　林瑶没忍住哭了，许小咚拍了拍她的背，继续淡淡地说道：“我做梦梦见小朋友很可爱，他还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may，五月。五月真是一个不好的月份。”

　　林瑶永远记得，上手术台之前，许小咚握着她的手，眼神绝望地说：“我永远不会原谅陈靖寒。”

　　打麻药之前，许小咚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做完手术，麻醉醒了，她第一反应也是哭。

　　林瑶坐在床边陪着她一起哭，两个女孩的青春好像就在那一天走到了尽头。

　　后来，许小咚在脖子后面纹了一串英文字母“May is the best kid in the world.”

　　她的小朋友，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五十一天，然后又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是因为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愿意要他。

　　他是世界上最乖最可怜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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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靖寒的火葬场已经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