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措》棠城小子

1、糗事

　　这是一个县城边儿上的矿村，是R城矿务局员工住宅区之一，有两栋住宅楼，几排平房。这几排平房把两栋楼房围在里面，构成了一个大院子。
　　矿村的边儿上有一圈平房，靠着公路的那排平房，左数第一家姓李，他们家有个小姑娘，叫李果儿，是1991年羊年出生的，名字应该有很好的寓意，可惜其他小朋友并不能理解，常常直呼李果儿为“泥棍儿”、“你滚”等等诸如此类。
　　只有一个小男孩儿，会亲切地叫李果儿，“果儿”。尽管，“果儿”之后，常常是一堆取笑她的话，不知道这个男孩儿是不是这样认为，但是李果儿是这样认为的。
　　诸如，下象棋时，“果儿，我的连环炮，你都没看见吗，你快被我将军了！”，“果儿，你的马被别住脚你还跳！”——李果儿想：你这是骂我眼瞎吗？跳绳时，“果儿，你跳皮绳的样子真丑，翻个筋斗，肚皮都露出来啦！”——李果儿想：啊！我的肚皮被看见啦！打架时，“果儿，你连某某某都打不过，实在不行叫我去就好啦！”——李果儿想：嘲笑我比不上男的！掰手腕时，“果儿，你这样是犯规。”——李果儿想：你这是说我赢得不光彩么！……
　　这个男孩儿叫陈真真，本是天真率意，十分美妙的名，无奈，不但矿村里的小孩儿常常揪着他问他的名字为什么比陈真（霍元甲的徒弟）多一个字，就连大人们都会说这名儿像个女孩儿的名儿。
　　李果儿家旁边有一条公路，过了这条公路，走不远再过一条铁路，有一个矿务局职工小孩儿读的子弟小学校，附带招收周围农村户口的孩子。陈真真便在这所学校念的小学，不过这个夏天他毕业了，即将就读R城第一初级中学。而李果儿呢？她的姑姑给她找了个关系，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在城里的小学读书，毕业就可以就读R城第一初级中学。
　　过了这所小学，再走个几百米的样子便是矿村里面大部分男人或女人们工作的地方——R城矿务局第四井。
　　这个地方，矿村里面的大人小孩儿都是常来的，因为矿村里面无论平房还是楼房，都没有室内厕所，以及室内浴室，也没有人安装热水器或者太阳能，上厕所的话，小号还能室内解决，大号就得上室外的公共厕所。而大冬天的想要洗个热水澡，那就必须去四井的公共澡堂子，好多五岁以下的男孩儿都被妈妈当作姑娘带进女澡堂，李果儿跟着澡堂子里面的阿姨们学习了一手洗澡如何洗干净的技能，鉴于影响，实在是不能诉诸以口。
　　窗外的知了叫得欢快，将本就炎热的天儿叫得更加灿烂。距离公路面有一米多高的空气都被热得扭曲起来，透过这段空气看公路对面的景物也是摇摇晃晃的。
　　这天，靠公路的这排平房，左边儿第一家的屋子里——
　　“你慢点儿，”带着几分关切，不难听出这是一个还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儿的声音。
　　“还用你说么？”带着几分骄傲与不耐，正是李果儿。
　　此时，八岁的李果儿正站在一个高凳子上，去拿高柜上的一个纸盒子，陈真真扶着高凳，大脑袋朝上，一会儿晃向李果儿的左边，一会儿晃向李果儿的右边。
　　“这不是关心你么？你——”
　　终于，李果儿拿到了那个纸盒子，朝着陈真真炫耀。
　　“看，我说我能拿到吧！我都拿了好几次了。”
　　说完就要往下跳。
　　“小心！”
　　——
　　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之间的散漫对话戛然而止——
　　原来李果儿穿着大摆的裙子，向下一跳，裙子猛的往上一收，再往下一落，这就把陈真真罩在里面了。
　　两人你拉我扯地，弄得满头大汗，终于把陈真真从裙摆里面放了出来。
　　八岁的李果儿已经有羞耻心了，掀裙子这种行为早已经不干了，很是知道不该给男孩子看裙下之风，何况大夏天的，里面除了内裤，什么也没有。
　　作为一个马上步入初中的男生，陈真真也懂了不少事儿，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要让爸妈给李家提亲娶李果儿呢？这，好像也不错，陈真真潮红的脸上泛上甜甜的微笑。
　　平时的嬉笑打闹此时全然不见，盒子里的大白兔奶糖也不能消解此时的尴尬，两个从小勾肩搭背的伙伴第一次如此文静腼腆地站着，不敢往对方的脸上瞄一眼。
　　如果他们再长大一点，小女孩儿可能就不会逞强去爬高拿东西，把这些事情理所当然地交给男孩儿办，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又或许他们会比现在懂得如何化解这种尴尬，但是，谁知道呢？有些事情一定要在某一个时刻发生时，红尘中的男男女女，又有谁能避开呢？
　　“李果儿，走，我们去小河沟摸石头去！”窗外一个小女孩儿的呼喊，打破了两个孩子的暧昧的沉默。
　　“哎！马上来！”
　　李果儿毕竟只有八岁，她担心的是爸妈知道了会不会又教训她，女孩子家不要掀裙子，别人看见了小屁股会嘲笑你。但是她又想，这又不是她掀的，是裙摆自己飞起来的，而且陈真真也没有笑啊。再说了，她不说，陈真真不说，爸妈就不会知道啊！
　　她立马从纸盒子里面抓一把糖，给了一颗给陈真真，想了一想，又给了一颗给陈真真。
　　“陈真真，你不要告诉我爸妈我的裙子掀起来了，好不好？”
　　陈真真僵硬地接过糖，犹豫了一下：“那你也不要告诉我爸妈。”
　　李果儿点点头，“走，我们一起去小河沟！”
　　“我不去了，你去吧！”说完，又补充道：“我——，我要回家写作业！”
　　“喔，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好看的石头！”
　　陈真真毫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他的心正打鼓似的跳呢，心越跳，脸越红，脸越红，心越跳！他感觉自己已不能呼吸，得躲开李果儿才能得到解脱。他迫不及待得想要离开这间屋子，离开李果儿的家，躲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