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言》林青苔

1、一

　　初夏把屋子打扫安静的时候，已近正午。时值盛夏，即使关着窗，外面银杏树上吱吱不休的蝉鸣依旧透过窗户闷闷地传进来。摘下早已被汗水濡湿的口罩，初夏拿起矿泉水瓶咕咚喝了好几口，却仍不觉解渴，又一气喝了小半瓶，此刻只觉得肚子变成了水袋，难受得很，心想这时若是有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就好了。走到窗户前，费力地把玻璃窗拉开，本想透透气，扑面而来却是一股股热气，知了声声更加狷狂。初夏烦躁地把窗户再次关上。
　　手机铃声不识趣地响起，一连响了好几声，初夏才怏怏地接起。只看号码所属地，初夏就知道一定是她，她的母亲。
　　“喂，你好。”初夏假装不知道是她。
　　“初夏，我是妈妈。”
　　“嗯，有事吗？”初夏虽然心里不愿亲近她，但也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淡漠地疏离。
　　对方提出想见面谈，初夏淡淡道：“我最近有点忙，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这些年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初夏想不到有什么事非得见面谈。
　　“别，你别来，”电话那端依旧喋喋不休，初夏只好道出实情，“我现在不在X市。”
　　“我大学毕业了，没有理由非得留在那里。”初夏仅有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想要直接挂断，想想还是忍住了。最后一次，把话说清楚，她想。
　　“你有事直接说吧。我爸走的时候你也没想着来看我，这么突然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吧？”没有歇斯底里，初夏很平静，初夏一直都很平静。
　　电话那边传来抽抽嗒嗒的啜泣声，初夏的心也随之柔软起来。长长叹一口气，说：“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一个人挺好的。你也不必觉得歉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尽量别联系了吧！”
　　良久，那边嗫嚅着吐出一些含糊不明的话语，“破产”、“遗产”、“钱”、“帮助”……
　　初夏将这些破碎凌乱的词语在脑子里组成一个个句子，大脑迟迟反应不出这些话语的意思。汗水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突然觉得有点冷，连同身体里的器官也跟着瑟瑟发抖。
　　“对不起，我没有钱，帮不了你。”初夏又回到了一贯的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