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思》会飞的绿豆

10、010. 接任阁主

　　梵尘阁
　　千梵音回来之后，明月已挂在天空。收到阁里人禀告，他师父宋道明就已经在院中的水榭中等着他了。
　　“音儿，下山数日，可有收获？”宋道明还是灰衣灰袍模样，只是脸色比之之前苍白了许多。
　　“师父，您身体可还好？”千梵音没有回答师父的话，而是反问道。
　　“为师无碍。音儿，这次为师仓促召你回来，想必你已猜到。”
　　“师父，您下山见了谁？”千梵音皱着眉头反问道。
　　“为师早年间造的孽啊。以后你若是遇到雪羽国雪家后人雪风晏，带为师照看一二吧。”宋道明叹息着说。
　　“好，师父，可还有...转机？”千梵音期待地问着，他师父这么急着召他回来，可见希望极为渺茫了，但是他还是要问，就算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这是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师父，是对他恩重如山，如父亲一般的师父，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原本，为师想等到两三年，待你在尘世历练一段时间，可不曾料到，终是遇上了她。为师如今时日已经不多了，回来之时已是强弩之末。明日，你跟为师进梵尘阁吧。”宋道明说完，又是一声叹息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千梵音去找宋道明，宋道明已经在房中等着他了。二人一起去院落外的塔下。
　　宋道明指着高耸入云的塔说道：“音儿，想必你也知道，这座塔才是真正的梵尘阁，你也不曾进去过，因为梵尘阁只能阁主一人进入，外围的，都是为了守护梵尘阁所存在的。梵尘阁的存在其实比蓝月国的存在更早，而这座塔中，就有记载各个朝代变迁的典籍，以及历任阁主的棺椁。你进去吧，今日为师就将阁主之位传于你。”宋道明说着从宽袖中拿出装着塔钥匙的锦盒递给千梵音。千梵音伸手接过盒子。
　　宋道明又道：“音儿，梵尘阁阁主有一个千古不变的规矩，不得成婚。”千梵音听及此处，也没多大反应。依然是将盒子接过。
　　这时的千梵音不知他这一接，肩上的负担是多么的重，他不知当他心动了，情动了，看着心爱的人与他人成婚，他却束手无策时，是多么煎熬。
　　宋道明接着又道：“不得婚配，是因为历任阁主需要将毕生都献于梵尘阁，虽然我们并非佛门中人，但是我们修的依然是佛、道二者，大爱天下，兼爱众生，成了家，便会有了世俗之心，有了牵绊之人。为师当年就犯下了大错，为师去了以后，你将为师安葬了吧，为师没有资格进入梵尘阁。”
　　“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千梵音关心的重点在于宋道明还有没有得救。
　　“音儿，你也长大了，为师也老了，为师的离开更加能促进你的成长。你且进去吧，接任阁主需将里面的书籍翻阅一遍，最顶层有梵音阁的武功秘籍以及天文地理的玄妙书籍，你也可修习一番。”宋道明说完，转身走了。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快，音儿从小是他带大的，就像父子一样，甚至比他的亲生儿子还感情深厚，他怎么舍得。可是自己的身体自从上次练功分神导致真气逆行，就没有好过，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这次下山遇到了她，又身中剧毒，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势了，由不得他不舍。
　　千梵音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突然很无力，离他最近的亲人都要离他而去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就像当初看着母亲在他身边一点点失去呼吸一样。他的眼睛湿润了，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师父已经说了没有办法了，他还能去找谁？师父在他心中已经是最厉害的人了，是他从小敬仰爱戴的人。
　　千梵音还是没有进梵尘阁，而是远远尾随着师父，他不想忤逆师父，但他怕进去了，再出来，师父就不见了。他跟着师父，看着师父走回院子，进入房间，关上房门，他在外面等着。
　　直至正午，师父房门还是紧闭着的。
　　宋道明知道他的徒弟在跟着，他回到房间，盘坐在床榻上，静静进入冥想状态，他仿佛看见了七八岁的小娃娃抱着他的大腿跟他说想吃鸡腿，看到小娃娃穿着单薄白衣衫，在刺骨的寒风中练剑，看到十三四的少年用卓绝的轻功在山林中穿行，抓一只色彩艳丽的鸟儿，看到十五六岁的少年静静坐在树下打坐的模样.......这是他从小养大的徒儿，现在他就在房门外守着自己。
　　他又想起了她，一个秀丽端庄的女子，当初在大雪纷飞的桥上，她一身红衣，撑着一把描绘着寒梅的油纸伞......
　　正午时分，师父还没有出来，千梵音在外面等了一上午，他放空思绪，不知如何是好地等着，等着从这个门里，师父走出来，可是这么久了，师父还是没有出来，他怕敲门没有回应，很怕，很怕，就像当初他哭着叫娘亲，娘亲不回应他一样。过了良久，他还是走向门前，伸手敲了门，门内死寂一片，他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他在外面喊：“师父。”没有回应，终于他用力推开了门，看到师父在床榻上神态安详地打坐。
　　他走过去，轻声唤这：“师父，师父。”依然没有回应。他知道，师父也离开了，孤独的世界上，又剩下他一个人了。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知道仇人是谁，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亲人，却又离开了，他茫然，不知所措。呆呆坐在师父的塌边，直至天黑，又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