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村 ...
-
白村坐落在白山的半山腰上，四季也还算分明，只是气候干燥些。地方又偏僻，所以周围人烟稀少。白村的人也极少出山，村里的人自给自足，只有在红白喜事时才会背起背篓走几十里的山路到附近的镇子上采购一些不能自己生产的东西。
这样一个村子有些排外也是很正常的吧。夏瑶站在田埂上，微微叹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就在几丈外，刚才还坐在门口有说有笑的一家人，在看到她之后迅速进屋，关上门，摆明了不欢迎她这个外乡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夏瑶想着，抬头看看天色，难道今天又要露宿了？
一个挑水的农妇走近，热情的打着招呼：“姑娘不像我们本地人啊？”
夏瑶点点头。
农妇放下水歇息，歪头打量着夏瑶，“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咱们这儿最漂亮的新娘子都比不上呢！一个大姑娘家的可别在外头瞎晃悠。山上没什么好看的，赶快下山回家去吧！”敢情是把他当成了附近镇子上的大家闺秀了。
夏瑶苦笑着摇摇头。
农妇的眼神里带上了点探究，“难不成姑娘是……哑巴？”
夏瑶愣了一下，苦笑着点点头。算是吧，夏瑶想。
然后，又指了指农妇挑的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农妇立即舀了一瓢水递给夏瑶。如果说刚才还有三分防备的话，现在剩下的就都是同情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哑巴，能有什么威胁呢？
于是在夏瑶喝完水之后――她实在是渴极了――农妇决定让夏瑶今晚就住在自己家，反正自己一个穷寡妇，家里又没什么人。
夏瑶很感谢，从背上的行囊里摸出一块染黑的木板和一块白色的石头，在上面写下：『谢谢，我叨扰几日就走。』
米寡妇更是喜欢夏瑶了，哪儿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哑巴？虽说她看不太懂那些字，但却觉得这姑娘文文静静的。不像那些哑巴，不会说话又喜欢嗯嗯啊啊的，还指手画脚，没得招人烦。咋一看，还道是哪家的大小姐呢！要不是自己儿子死得早，不然啊，干脆留下这姑娘嫁给自己儿子，强过那些骄纵的闺女呢。
于是，夏瑶住进了米寡妇家。
阴冷黑暗的地窖，腐烂的食物混合着尘土，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昏迷的少年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紧紧地捆住了，想要大声呼救，才发现连嘴里都塞进了麻核，只能发出“喝喝”的声音。少年使劲挺了一下身子，直起腰坐起来，却又重重的摔了下去，头磕在地板上，又昏了过去。
“吱嘎”一声，地窖的门拉开了一道缝，血色的残阳透了进来，随即又被两双眼睛挡住了，透着警惕的凶狠目光审视着昏倒的少年。
“其实，可能只要他不能说话就可以了。”一个喑哑的声音小声说。
“不行，这孩子会给咱们村带来灾难的。”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狠狠地说，散发出比地窖更阴冷的寒意，顿了一下，那声音又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天黑之后开始。”喑哑的声音回答。
“砰”的一声，残阳和目光一起被隔绝在了门外，地窖里又恢复了方才的阴冷，不，似乎充满了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环绕在少年身边。
太阳开始一点一点的缩回山后，而在田里劳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回家吃饭。袅袅炊烟与摇曳烛光交织在一起，似乎一切美好都降临，一切丑恶都驱散。
夏瑶跟着米寡妇往村里走，一路听着她拉家常：丈夫很早就丢下米寡妇和一个很小的儿子去了，本想守着儿子过活的，谁想儿子八岁时夭折了，平日里村里人这个帮着挑一天水，那个帮着种一天地，也就这么过来了。米寡妇只顾着说，而夏瑶也只是微笑着听，就这么进了村。
一路上村里的人都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夏瑶，几乎是目送她走进米寡妇家。如果不是米寡妇逢人就解释她是个哑巴，恐怕自己早就被赶出去了吧。夏瑶苦笑着想。
米寡妇放下水，招呼夏瑶坐下，就去灶下张罗去了，夏瑶沉没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头顶的星空，土墙外安安静静的，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着，一声一声，单调而清冷。
夏瑶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来这场莫明其妙的旅行，那个老头子依然下落不明，还有一路上遭到那些刚出师的言灵师的耻笑：一个言灵徒○2居然就开始进行“言灵教授旅行”了…想着，夏瑶站起身来，决定帮着做点什么以让自己分分心。却听到墙外传来一阵一阵的喧哗。火把的亮光从门外透进来。整个村子似乎一下苏醒似的喧闹起来。
“出了什么事？”米寡妇从里面跑出来，好奇的向外张望着。不过很快这种好奇就被如雷向的擂门声压过，米寡妇把门闩打开，拉开门。
“米嫂啊，你把门闩那么死做什么？家里又没什么东西……对了，赶快去谷场，村长等着呐。”一个大汉打着火把气喘吁吁地说。
“又要集会啊？”米嫂一边问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又是什么事啊？今年没灾没害的。”
“怎么没害？今晚烧妖怪啊！村长还专门说你一定要到呐。”
米寡妇正要说什么，感到有人拉自己袖子，转过头，夏瑶向她展示那块木板，上面写着『妖怪？』。
大汉这时才注意到夏瑶的存在，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米寡妇，米寡妇急忙解释“是我娘家亲戚，是个哑巴”，大汉点点头，说“一起来吧”，却是对着米寡妇说的，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米寡妇进屋拿衣服的当儿，夏瑶依然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外老老少少拿着火把急匆匆地走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混杂着恐惧，夏瑶突然对那个“妖怪”好奇。
米寡妇带上门，领着夏瑶向晒谷场走去，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向着一个方向移动。米寡妇低声给夏瑶解释着：
“你别怕，那妖怪是咱们村的一个祸害，今天村长终于要除害了！”
夏瑶惊奇地发现，米寡妇脸上带着一种解恨的神气，让她的脸在火光之下扭曲了。
晒谷场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了，最中央立着一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脏污的深茶色头发中长，挡住了右脸，嘴里塞着一个麻核，消瘦但结实的身躯依然徒劳的挣扎着，当他明白挣扎无效后，猛地抬头，用恐惧愤怒的眼神看着面前越来越多的鄙夷神色。现出了左眼角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繁复嚣张的纹路，像一朵花，又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盘龙――
――言灵诫印！！夏瑶站在人群中，手突然变得冰凉。
这孩子，触犯了言灵律。
也就是说，他是个言灵者。
无数无数画面在夏瑶眼前飞过，那些似曾相似的脸与那个少年重合：没有意识到自己力量的言灵者们误杀了很多人而在言灵律的惩罚下丧命，或者说，自己把命送掉，再或者选择流亡；意识到的因无人指导走入了歧途，滥用言灵，最后自己不得不亲手将其杀掉……
那些旅途中所见的言灵者最后都悲惨地在夏瑶面前死去了。夏瑶苦笑了一下，真是讽刺，“言灵教授旅行”本来是寻找有一定潜力的言灵者进行指导，将言灵铭牌○6传下去。但却规定，如果那个言灵者不能令你满意，为了防止他以后滥用言灵，必须杀掉他再去寻找下一个。不到迫不得已，夏瑶是不会出手的，而实际上，他所见的大部分言灵者都自食恶果而死，不用她动手。眼前这个少年，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吧！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既然触犯了言灵律，就不会再有言灵师愿意收他为徒了。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被村民，或自己，或其他言灵师……
喘了一口气，夏瑶捂住胸口，早已麻木的心奇迹般地在这个少年的狼狈面前抽痛起来，是不忍吧？夏瑶转身决定离开。
一股强烈的言灵动压来，虽然少年的嘴依然没能解封，但是夏瑶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救救我！！”使她无法离开。
再次转身，夏瑶注视着绑在柱子上的少年。天已经全黑了，没有月亮，连星星都遮掩在了黑沉沉的云后。少年的瞳孔中映着火把的光亮，直直的瞪视着夏瑶，眼神分明在说：“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