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殇流转》锦书难墨

16、灯火阑珊局势变

　　半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一百年对妖来说都不算什么，更别说这半个月了。
　　前天刚立了秋，今天人们就为了庆祝立秋而举办青灯节。
　　其实只是为了将一夏的炎热与烦躁通通寄托在水灯上赶走罢了。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莲花灯都摆了出来。
　　叶珵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人头攒动，又回过头看夜千殇。却发现他也在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叶珵莫名的心跳加速，慌忙移开目光。
　　“今天晚上就回去了吧？”
　　“是啊!你不是一直盼着回去么？”
　　叶珵感觉夜千殇的目光如炬，看得自己脸皮发烫，“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
　　夜千殇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小橙子，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你，但好像又不是你。”
　　“有吗？”
　　夜千殇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微微开口说：“是啊，你不也说过我们曾经见过么？那时的漫天飞花就像是热烈的火光，不经意间我就动了情。”
　　叶珵难以置信的看着沉迷在回忆中的夜千殇，怀疑的问：“你...你你你动情了!？”
　　夜千殇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说：“是又如何？”
　　叶珵听见他这样说，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半晌才开口说：“你竟然对涂山玖玖动情了。”
　　夜千殇悄悄将她揽进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震惊中又有些失望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玩的过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当时只是一时情起，其实我并不喜欢她。”
　　叶珵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是...是么，呵呵。”
　　谁知他竟然抱的更紧了，叶珵刚好到他的胸口，便听见他心跳的好快。
　　“是，其实我，算了不说了，直接做吧!”
　　叶珵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什么直接唔...”
　　话还没说完，夜千殇的嘴唇便覆了上来。像是一片花瓣掉落在嘴上，轻柔的触感不断传来，些许的凉意渗入。夜千殇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脸前，叶珵只觉得从指尖开始发麻。
　　清脆的一声传来，夜千殇慌忙放开叶珵，看着地上已经碎了的花瓶。叶珵感受着湿润的嘴唇，双颊绯红。
　　叶珵结结巴巴的开口说：“我...我们...不如也去街上...买盏灯笼吧!”
　　“好啊，那走吧!”夜千殇说着就拉起了她的手。
　　叶珵有感觉到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僵硬的跟在夜千殇身后。
　　“街上人多，你可别乱跑。”夜千殇叮嘱叶珵，同时紧紧攥着她微凉的手。
　　“我想跑也要能跑成啊!”叶珵试着把手抽回来，可惜纹丝不动。
　　夜千殇拿起一盏精巧的花灯，是玫瑰花的样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叶珵看着这花灯不由得想起初阳来，语气夹杂着一丝遗憾：“还好，就这个吧!”
　　“要什么颜色？”
　　“蓝色的，”叶珵用力抓住夜千殇的手，“再买盏红色的吧!”
　　夜千殇感受到她这动作，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神情：“好!”
　　夜幕很快降临，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皓月。清冽的月光溢满水面，各色的花灯点缀着绵长的芪河，犹如柔滑的丝娟，泛着幽幽的红光。
　　叶珵坐在一艘小巧的古船里，看着冰凉的河水慢慢从纤细的指节中流过。夜千殇将船顺着水流向前方流去，慢慢的，前方的水流越来越急，朵朵水花吞没一盏盏明灯。夜千殇挨着叶珵在甲板上坐下来，拿出了那两盏灯。
　　叶珵接过，点亮了花灯。眼看着从手中漂走，泛起的水打湿了花灯的外表。又有一盏□□缓缓跟随其后，一红一蓝随着无情的水流涌入了幽深的水潭，湮没在其中。
　　夜千殇划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入水中，慢慢组成一个法阵。微风吹乱了叶珵的秀发，潭水按着微风的轨迹流转起来，微弱的黑气包围着古船。
　　下一刻水潭便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潭死水，暗地里暗流涌动，缓缓推动船往前去。
　　叶珵撩起舱门的流苏，看着两岸的风光。跟想像中的不一样，“没想到魔界成这样了，还以为哪里都是血流成河呢，然后脚下的土地不时有白骨显露出来，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夜千殇噗嗤笑出来：“小橙子啊，我们虽然是魔族，但是只是血统不一样，其实这些平民百姓跟人没什么两样。”
　　叶珵看着两岸一望无际的田地和饱满的谷粒，杨柳冗长的枝条垂进水里。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零零星火点缀着空旷的郊野，偶尔还有一两声狗吠传来，俨然一副田园风光。
　　“看出来了，生活的还挺悠闲的，一点都不像涂山。看着挺好，其实暗流汹涌。”
　　夜千殇在甲板上躺下来，闲散的说道：“那你就待在魔界吧，只不过魔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
　　叶珵也躺在外边，看着天上零落的几颗星问：“什么现象？”
　　夜千殇扭过头看着叶珵棱角分明的侧颜，拉住她的手说：“只有双方都彼此动情，才有可能产下后代，而且魔族人一生只会为一人动情。”
　　“那如果一方死了呢？”
　　“那另一个就会被送去烟花之地。”夜千殇闭上眼说：“而且不管双方是不是异性，只要动了情，就算是两个男的也会有孩子。”
　　“那如果只有一方动情了呢？”
　　夜千殇无奈的笑笑：“那就等着老死吧!”说着就抓住了叶珵微凉的手。
　　叶珵切了一声，腾的拍掉他摸上自己大腿的手：“你摸什么啊？”
　　夜千殇不甘的收回手：“这儿就你一个人吧？我还能摸谁？”
　　叶珵翻个白眼，进了船舱。夜千殇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你不想被别人看到啊!那我就进去了!”
　　叶珵不由得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外砸去：“你给我滚一边去!”
　　夜千殇看了一眼前方高耸的城墙，抖掉身上的茶叶，钻进了船舱。
　　叶珵刚要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嘘，马上要进城了，你别说话收敛气息。”说着就脱下外袍盖住了叶珵。
　　叶珵从衣服缝里伸出手做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城墙上传来厉声的询问：“你们是谁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要进城就拿出令牌来!”
　　夜千殇讽刺道：“狗奴才，才几天就不认识主子了!”
　　“太子殿下？!”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下来，“快打开城门啊!”然后顺势跪了下来。
　　“属下不知是殿下回来了，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夜千殇冷哼一声：“怎么如今看的这样紧？”
　　那侍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前些天跑进来一只狐妖，魔尊让我们加强戒备!”
　　“呵，都跑进来了还防备？罢了，我这船你还要查么？”
　　侍卫兢兢业业的说道：“属下不敢!”
　　夜千殇挥挥手示意他走开：“那就滚!”夜千殇转身退入船内，悄声说道：“再等等!”
　　沉重的铁栅缓缓升起，承轴不堪负重的发出响声，小船慢慢涌入城内。
　　叶珵点点头，闻着夜千殇衣服上淡淡的桃花香，有些迷糊。她伸手摸了一圈，摸到一个荷包。柔滑的绸缎子，好似桃花瓣一般，想必又是哪家的大小姐给他的吧？叶珵来回抚摸着，突然想起他轻柔的一吻，蓦地红了脸，又悄悄的送了手。
　　“好了”，夜千殇如释负重的取下外袍，“吓死我了。”
　　叶珵捋好凌乱的头发，手上也沾染了一丝桃花香，“切，你不是太子么？你还怕一个小小侍卫？”
　　夜千殇反驳：“谁怕他!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我就完蛋了!”
　　叶珵戏虐的看着他：“你爹？哼！”可怜的摇摇头：“魔尊非尊，尊者非魔。”
　　夜千殇听着她神神秘秘的一句话，突然又想起了从前在梦中母后也曾说过“你想要这江山，我拱手送你!”忽然神色凝重，正言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珵摇摇头：“是你自己知道，你以为的梦不过是你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罢了。”
　　“回忆？”夜千殇自嘲：“那又如何？终究都是现实了，还不如听天由命。”
　　“随你咯!反正到时候我就要回涂山，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太子吧!”
　　夜千殇像是想起什么，猛的抓住她：“刚才侍卫说有一只狐妖溜进了城，是不是涂山的？”
　　“我怎么知道？”叶珵挣脱开，“我才来好吧!”
　　“你在涂山到底是什么地位，为何妖王竞选会邀请你？”夜千殇怀疑的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叶珵面露纠结，终于还是别过头开口了：“我是涂山二当家。”
　　夜千殇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果然如此，怪不得她们总会费尽心思来找你。”
　　叶珵把玩着衣带上的流苏，漫不经心的说：“早都跟你说过了，我是最无用的。为了保住命才来到人间，她们找我也只是为了这二当家的位置罢了。”
　　“都说妖最无情，果真如此”
　　叶珵轻笑：“世态炎凉，就算人心恶毒又如何？”
　　一路无话，小船摇摇晃晃地驶入皇城。楼宇轩榭，无一不透露着奢靡。倒也符合魔族的气质。
　　夜千殇领着叶珵兜兜转转来到宁息殿门前。“你先进去，我去向父王请安。”
　　“嗯，你去吧!”叶珵用力关上沉重的木门。转身看了看屋内。
　　一张雕花的梨木桌子上，放着琉璃茶盏，一樽造型奇特的瓷花瓶。简而言之，整个屋子都散发着淡淡的沉香味。
　　叶珵晃晃悠悠的走到书房里，一张摊开的画正摆在案几上。映入眼帘的就是火红的一片飞花，中间站着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衣袂随风扬起。但是却看不到面容，因为一朵硕大的花挡住了。
　　叶珵一眼就认出了那花，是涂山特有的怜惜花。而这个人嘛，那就更眼熟了，不就自己嘛!
　　唉，看起来这部分记忆对他来说很难面对啊!
　　夜千殇绕过良月殿门前的侍卫，径直走到内殿。一名白衣男子半躺在贵妃椅上。
　　夜千殇看着他微微凸起的肚子，下巴简直要掉到地上了：“千殇见过思涯...前辈。”
　　思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小肚说：“魔尊在后花园等你呢!”
　　夜千殇听此一溜烟的跑开了，临走前又回头张望了他的肚子。心想，说好的魔族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呢？思涯才刚进宫不到十年，难道父王已经不再爱母后了!
　　夜千殇心里犹如一阵冷风吹过，顿时化为一片冰原。
　　后花园中，一名两鬓星白的男子负手站于其中，吹来的风将他的衣袍刮的哗哗作响。
　　“儿臣参见父王。”夜千殇规规矩矩的跪下，向他行了一礼。
　　“嗯，起来吧。”那人头也不回的说：“既然回来了，就策划着纳妃吧!”
　　我说什么!果然是啊!夜千殇只觉得心里更凉了。
　　“可是...”夜千殇还是跪在那里，“可是儿臣还不想娶妻。”
　　“不想？”他的语调陡然一转，严肃的说：“你是不是从凡间带回来一个女子。”
　　夜千殇吞吞吐吐的说：“...是...是的。”
　　“哼，你是不是对她动情了？”
　　夜千殇一惊，看来父王一直在监视他。“是的，所以儿臣不愿再娶旁人。”
　　魔尊阔步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说：“如果你不娶的话，就别怪父王杀了她。”
　　如此寥寥数字，听的夜千殇心寒。“但是叶珵要作正房。”
　　魔尊冷笑：“你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夜千殇也不退让：“那你就没有了接班人。”
　　“威胁我？”魔尊露出邪魅的一笑：“思涯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你的太子之位可能不保。”
　　夜千殇摇摇头：“那我就杀了他。而且，就算你不传位给我，我也照样是太子，这是已经注定的事。”
　　魔尊眼里开始出现了杀意，他转过头不去直视他。“一共来了十位，全是贵族之女，你下午去看看吧。”
　　夜千殇叹口气：“不用了，我全娶，但是叶珵要是正房。”
　　魔尊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语气，末了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