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时间》胭脂相留醉

24、CHAP.24

　　“嗨，洛基。”布鲁斯微笑着看向对面人翠绿的眼睛——一双明亮、澄澈、毫无阴霾的，属于“洛基”的眼睛。
　　随着其他人格状况的稳定，汤姆和乔纳森终于唤醒了最核心的那个洛基。而洛基眨了眨眼，对向他打招呼的布鲁斯友善地笑起来，然后转动眼睛，小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他看起来十分平和温柔，这或许也与复仇者们特地布置出的柔软而毫无攻击力的空间有关，那些体现出亲和力和安全感的色彩与摆设显然对稳定洛基的情绪有很大作用。
　　洛基将目光从围成一道半弧的复仇者们身上扫过，眼睛里透露出一点点好奇，他微微歪着头，问：“我……是曾经见过你们吗？”然后他看到索尔和范达尔，唇边立刻流淌出愉快的笑意，“哥哥、范达尔，好久不见。”
　　范达尔有些惊奇，但很快就回以笑容：“好久不见，小王子。”索尔有些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上前半步，咧着嘴道：“洛基——太好了，你……”话至嘴边，索尔突然住了口，洛基专注地看着他，柔和得就像是许多年前的孩子，仿佛所有的反目、背叛与伤痛从未出现过。索尔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只手搭在洛基的肩膀上，说：“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你——”
　　然而洛基突然打断了他，小王子因为清瘦而显得更大的眸子深陷在眼眶里，此刻反射起一层惊恐而愧疚的光芒：“索尔，我是不是又犯错了？”他猛然抬起手，紧紧攥住索尔的手腕，用劲到手背凸显出一道道血管，痛苦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脸上，他带着哽咽的哭腔小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天哪索尔，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索尔慌乱地捧住洛基的脸，用拇指揩去他眼角的一点水色，急急忙忙回答：“你没有，别哭别哭，我们会解决这个的，好吗？我会帮你解决这个的，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弟弟的眼泪是比刀剑还要锋利的东西，深深陷进他的心脏里。他抚摸着洛基的脸颊和后颈，难得的温声细语，嗓门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像是怕重些的一口气就会吹散掌心里的洛基。
　　但洛基显然比他以为的更加坚强，他眨去眼睛里那一层薄薄的水光，凝视着索尔蔚蓝的虹膜，微微咬着下唇，表情有些犹疑不定，似乎是不太清楚索尔这骤然而至的小心翼翼从何而来——索尔与温柔体贴或者谨小慎微从来挂不上钩，可现在，他的关怀里明显带上了恐慌与忧虑。
　　不过思考了片刻，洛基还是稍稍翘起唇角，小幅度地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然而在索尔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身体肌肉紧绷起来，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刺进手心里。
　　史蒂夫发现了，他走过去，握住洛基的手，将那几根细长的手指温柔而缓慢地掰开，抓在自己的手掌里，说：“再难熬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相信我们，相信索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深深地看进洛基翠绿的眼里，“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不愿意面对的过去，我们要做的是战胜它，而不是对它屈服，对吗？”
　　当美国队长认真而专注地说话时，没有谁能够不被那样的诚挚与柔软打动。
　　洛基看了他一会儿，面部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他的眼神几经变换，仿佛在认真地考虑与评估什么，而史蒂夫直面他探究的目光，展露出自己最大的诚意。与史蒂夫对视几秒钟后，洛基摆动脑袋认真地逐一打量复仇者们，布鲁斯温和地笑着点头，托尼冲他调皮地眨眨眼，克林特做了个鬼脸，娜塔莎则给了他一个坚定而温暖的眼神。
　　最后他看回史蒂夫，迟疑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们这群中庭人信心，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他抽出被史蒂夫握着的手，搭在腿上，轻轻抓住了膝盖处的布料。
　　“是你。”史蒂夫回答，“你给我们的信心。”他试探着更靠近了洛基一点，握住他的一边肩膀。洛基此刻的表现看上去很平静，然而大家都能够看出，他的眸子深处始终是一片戒备而绝望的灰色，支撑着这具已经脆弱得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躯壳。
　　史蒂夫安抚地用手指揉了揉洛基肩颈处僵硬的肌肉，说：“我们比你以为的要更了解你——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我为此感到难过，但我们相信你能够克服它，你可是洛基，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都要强大，都要坚强。”
　　半晌，洛基抽了抽鼻子，他偏过头，试图挤出一声冷笑，但那只是暴露出了他声音里浓重的悲哀：“那你知道我害死了多少生灵，毁坏过多少星球吗？你觉得……你觉得那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至少不全是你的错。”史蒂夫轻声说，“太多的人要为此负责了，你不是唯一的那个。而且，成为更好的人，去拯救更多的人，才是正确的方法，不是吗？自我责难与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你们只是想要我去赎罪。”洛基闷声说，膝盖上的手指又一次收紧。这次索尔伸出手覆盖上去，洛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猛然将手后撤，整个身子都在椅子上弹了一下。他努力武装起自己，咬着牙道：“再说，你们都有索尔了，拯救世界这样伟大的事业不正应该交给同样伟大的雷神吗？我是多余而且邪恶的，不正应该被除去吗？”
　　“不，与世界无关，与索尔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布鲁斯开口道，“我理解你的经历与想法，我甚至能够切身感受到你的情绪——睁开眼睛便会遭受指责与谩骂，那些废墟那些惨案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你不是个例。”他按住心口，浩克正在那儿沉睡，“但我们能够与之和解，我可以，你也可以。你不需要拯救世界，你只需要拯救自己。”
　　“我不值得被拯救！”
　　布鲁斯平静地注视着他：“每个人都理应被爱与被拯救。”
　　“更何况，斑比，没有谁比你更值得。”托尼嬉皮笑脸地开口，“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但你真的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家伙之一了，我可想不出能有任何理由让你觉得自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