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镜缘劫》叶清溪

6、入君心度心魔梦魇

　　陵枫眠刚进入时，四周竟然一片宁静，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竹阁正升着青烟，一缕淡淡的久违的香草气息迎风飘来。他静静地看着这熟悉的竹阁，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曾经打理过的。可惜，随着乐栖一同毁于战火了，然而樱乡的心中，却意外的为他保留了这一份净土的记忆。
　　正当陵枫眠陷入回忆之时，一片竹叶飘落在发上，随即竹林中架起一张庞大的网，将其困于其中，陵枫眠左冲右突都无效，若要使用法术又怕伤到樱乡。天色渐暗，一切仿佛静止，网拦住了他出逃的去路，但也不再有其他动静。
　　也许另有深意，陵枫眠警惕着向竹阁走去，竹阁里的摆设就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对了，有一件事必须要核查一下。陵枫眠从书架上找到一本没有名字的书，翻到最后几页：
　　“无法相互疗伤，倘若给对方造成伤害，将会加倍。”
　　陵枫眠面色严肃，原来这术法还有这样的禁锢。这样查阅古籍的机会来之不易，陵枫眠静下心来研读这本书，直到第二天天亮。
　　看着阳光再次照亮这竹阁，陵枫眠心想“再也不可能如这般宁静了。”果然，竹阁着起了火，火焰直冲着这些藏书而来，陵枫眠迅速离开，他一直向前走，不再回头，因为那些画面早已成为过往，即使回头，天也不会让你回到最初了。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飞似的往回跑。披风像一道闪电划破了熊熊火焰，就在燃着的灶台旁边，他拾起了一瓶香草粉末，深深地抱在怀中，再一次想要冲出这火焰，奈何这房间像是永远走不完的，一旦冲开一间房门，必定有另一间在等着你，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然而火焰却不停止的缠绕上升。
　　终于，四周只剩下黑夜和火焰了，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陵风眠看到的是下界的众生，无穷无尽的火焰自这里而生，将要如雨般浇灌向下界，在芸芸众生中陵枫眠看到了樱乡、胥儿、陆景明，看了君主、臣民，看到了魑魅魍魉，看到了飞禽走兽等一切生灵，还有他自己——那个隐于那一片仅有的黑暗中的神尊，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这时，陵枫胥的剑从远处御风飞来，“咣”的一声，恰落在自己的手边，而自己的剑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
　　这一切，让这位一贯胸有成竹的神尊应接不暇，也许是太久了，太久没有直面这世间的一切了，也如同一个总是在黑暗中发号施令的人，一旦回归光明，就六神无主、自顾不暇了。
　　滚滚天火，从脚下的缝隙中倾泻而下，而陵枫眠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立足在所爱的人的心中，所以，无论是“长风笙夜”，还是“无极之曲”都无法施展。他可以忘记自己是神尊，他可以忘记自己拥有的所有力量，但是，他对她的爱，永远如钟磬般响彻在耳畔，无论他做什么，他只是希望当他睁开眼睛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温柔从远方一直进入心底。然而天下之大，却容不下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非要拿天翻地覆来交换。
　　“剑，本就离不开杀戮，防备也好、出手也罢，哪一柄剑不是沾染了鲜血？”一个空明的声音回荡在天边。“剑？杀戮？难道，用这柄剑可以阻止这一切？”陵枫眠的联想果然没有错，当他执起剑火势顿时弱了许多，可是，天下那么多人，这天火究竟因谁而起呢？
　　难道是君主罔顾百姓？来不及了，无论是与不是，只好先杀了他，一道蓝光闪过，那君主忽然倒地，周围的臣民惶恐不堪、手足无措。然而火焰愈盛了。
　　不是他？难道是飞禽走兽魑魅魍魉的诡计？一到蓝光飞过，领头的都灰飞烟灭。火势终于失控了，脚下的土地彻底坍塌，陵枫眠失足掉入缝隙，倒悬在半空，重新聚拢的火焰将向其倾泻而下，境况十分危急，他已经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陵枫眠迅速冷静下来。天道、天火、天地、天人，天祸因人起，难道真的是因为樱乡？他感应到人间的君主在现实世界中无恙，所以说就算在这里杀了樱乡，也不会伤及真身，也许是这样。
　　陵枫眠放开握剑的手，任凭一道蓝光，携剑直冲樱乡而去，他闭上了眼睛，不料，樱乡被杀后，局势彻底失控，陵枫眠被天火卷携着抛向大地，手臂被灼伤。
　　“天下之乱，皆因你而起！”一个悠远而古老的声音响遏行云。陵枫眠震惊了，难道自己这一点渺小的愿望竟然让一切都不可收拾了，获罪于天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因为想要保护她，所以伤害她，因为爱她，所以逼她再也不会爱上自己。也许挥剑自刎，是上天对自己的宽容，才让自己死的如此潇洒干净。
　　剑落地，一切幻境，烟消云散，一道天锁如流星般四散崩摧。陵枫眠从空隙中离开樱乡的心，虽已重伤，但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得救了。
　　然而这烧伤同剑伤，如古书所言，是加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