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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赤血殷桃 ...

  •   天庭里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相传当年元瑛使者含恨而终,流尽最后一滴情泪之时曾对着自己掌中生发的桃花发下过毒咒:“今赐汝之名茜桃,若有人等无论神佛,触及汝之枝叶树干,定叫他尝尽百般苦楚,不得超生!”这个诅咒为这株繁花带来一个艳丽名字的同时,也为天庭增添了一抹凄美狠毒的色彩。数万年来,因着这个誓言,多少道行高深的神仙不敢靠近桃树一步,更有甚者甚至不敢踏足距离零园百步之内的范围。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众仙班眼中一处几位阴森可怖的地方。在避开祸患的同时他们亦无法得知零园究竟春色几许。若真要说句公道话,若不是这满地的墓碑甚是扎眼,或许这里的景致并不输与天庭的任何一处吧?
      青衿卧眠血桃和三公主受伤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天庭,一时间人人震惊。想当年,三公主在南海龙王的寿宴上一舞倾城,与安平世子定下良缘,一时间成为了天庭上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不料世事旦夕惊变,任谁也没有想到身份尊贵的安平世子青衿竟然会跑到如此阴森恐怖的地方,在那棵充满血色神秘的殷桃下睡着了,而且还一时冲动伤了自己的未婚妻。一时间,这件事清闹得满庭风雨,沸沸扬扬。天母娘娘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趁着消息天君府还未知道此事前,便派人封锁了消息。
      然而天道便是如此,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天庭也不例外。当青衿的母亲盛夫人听到这则事情后当场吓得花容惨淡几近晕阙,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地滑落。为人母心系儿子乃守情天性,若是自己的孩儿应了这个诅咒该当如何?倘若他的孩儿因此而遭受天规,天君府又该如何?
      当盛夫人匆匆忙忙赶到玉清殿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孩子跪在大殿上,不敢辩解半句,只是一下一下地磕着头朝天母谢罪。而黎昌天君站在大殿的左侧一脸阴沉。盛夫人看着青衿的身影,爱子心切,几次欲出手阻止,却都被站在身边的天君拉到了一旁。天母娘娘坐在殿中,只能无奈的摇头劝道:“青衿,你触犯天条,就算本宫相信你,又能如何呢?法外开恩,恐怕难以服众啊!”
      盛夫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再顾不得仪态,双膝跪倒在地流泪哀求道:“娘娘明查,臣妾的孩儿是绝对不会伤害公主的,求娘娘明鉴啊!”
      王母看着身形略显单薄的青衿,也是一脸心疼,语重心长地规劝道:“本宫何尝不知青衿是被冤枉的呢!可是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又如何能翻案呢?君王妃,你身为众女神之首,理应明理。这一次伤的是你的孩儿,你的心情本宫明白,自然难以叫你顾全大局。只是,如今这罪行已定,怕也是无力回天啊!”
      盛夫人听罢,有如五雷轰顶一般,当时便哭绝在地。片刻,她似乎想起了似得,猛然抬起头来,眼光再一次落在了金座上那雍容华贵的身影,满怀希冀地道:“娘娘,您不是能观前尘后事吗?把事情的经过呈现在诸神面前不就能澄清了么!”
      王母深深地看她一眼,悲叹道:“你自己试试吧!”
      盛夫人不明所以,只能照做。当下她也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痕,闭上眼睛静静地探查着前尘之事,只见零园的事情历历在目,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一般。从青衿进入零园到三公主指认青衿的过程中,只有三公主被刺伤的那一段事迹形同白雾,无法观探。盛夫人查探至此,心中大骇,睁眼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王母娘娘满脸无奈地说道:“这段事迹被人为地抹去了,是何人所为尚未得知!连我都无法查探出来,更何况你们?我晓得青衿被冤枉,故不会罚他天刑,只教他在天牢里待上一段时日,待风波过去再放出来罢!”说罢,她悲悯地望向了跪在地上磕头的青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黑暗的天牢里,黄豆般大小的烛光更映得周围幽深诡异,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狰狞可怖的刑具。青衿抱膝半倚在坑洼不平的牢墙上,身上的囚衣旧的泛黄,原本绾得整齐飘逸的长发披散着,将整个身子遮掩起来。前来探望青衿的太上老君看到他落魄至此,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原是那般清逸之人,不过几天,也被折腾成这个神不神鬼不鬼样子了。
      老君手握拂尘,命令狱使开了牢房,青衿听到声响,微微抬头,眼神一片死寂,波澜不惊。
      老君没有想到这场变故竟然给了青衿这么大的打击,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拿出一包饭,递到青衿面前。青衿抬眸,感激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悲凉。他微微摇了摇头,半晌轻声说道:“我不饿。”
      老君也不着忙,把用琼花叶包住的饭团放到了地上,轻声道:“我相信你,你对三公主的心我都知道。只是暂缓几日,又何苦如此践踏自己的身体呢?”
      青衿微微一笑,眸光苦涩:“老君,你应该知道,我活不久了!”
      老君身形一颤,问道:“不可能!只是在天牢里待几日,查出真相后自然会放你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自暴自弃呢?”
      青衿静默半晌,声音轻的宛若一片随风的落叶:“老君,你不懂!”
      老君沉默了。他知道青衿并非在讽刺他,而是自己亦无非探知真相。在零园中有人假扮青衿来行刺三公主,利用血色传说造成误会,以此来离间青衿与三公主的感情,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蹊跷。如果说这个刺客只是简单地、纯粹地想陷害青衿,那么他绝对不会仅让青衿下狱这么简单。聪明如刺客怎会不知,下狱对青衿来说只是一个变相的保护?况且从这个刺客狠绝利索的手法来看,他一定是一个狠辣无情之辈。既然能够选择陷害青衿,那就意味着青衿于对方而言具有一定的威胁价值,否则他也不会蠢到选择一个不问人间世事的少年来下手。对于心性狠辣的人来说,斩草除根是他们惯用的行事作风。青衿敏锐直觉,这个人的目的绝非那么简单。
      青衿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隐藏了一番丧气颓废的独白,或许连青衿自己都不知道,这时候,他的心气已经开始慢慢消失。
      青衿十岁成仙,自幼便在老君的注目下长大。不知为什么,青衿与老君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他特别珍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手把手地传授了他制药救人的独家秘术,也算是有了半师之份。这么多年来老君和他面上名为同僚,实则恩犹父子。现如今青衿入狱,三公主受伤,天王府被封,老君的心仿佛一下子落入了冰窖。他盘膝坐在丹炉前,试图摒除杂念入定微观。然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尤其是今天下午青衿说的那句话,更令一向心无挂碍的他神思不宁。他不知道该怎么解救这个善良的孩子,更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那颗操碎的心。就在他试图挣脱担忧带给他的束缚之时,童子的报信将他的心一下子打入了地狱。
      心上没有署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剔骨削魂,诛魔台,速救!
      老君赶到诛魔台的时候,恰巧看见青衿浑身是血地从诛魔台落下,老君急忙接住将他抱在怀里,却发见青衿早已没了生气,昏厥过去。一袭白衣染红,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老君的衣袖,在白绢上绽放出了一朵朵凄艳的血桃。老君双膝跪地,气的浑身乱颤。以他的地位和眼力,他焉不知青衿受了什么样的刑吗?他只觉得怀中轻若落羽,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天庭,玉清殿。
      老君仓促的脚步声回响在玉清宫的后殿,使得王母甚为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老君两耳不闻红尘事,过得逍遥洒脱,怎么也会有如此怒气冲冲的情绪呢?王母直起身来,和声问道:“老君前来如此匆匆,不知有何要事?”
      老君脸色阴沉,一撩道袍,双膝跪下禀道:“娘娘,青衿已被剔骨削魂,请娘娘明示。”
      话音未落,王母早已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老君再拜:“娘娘,青衿已被剔骨削魂。”
      王母被震在当地,半晌,身体无意识地重重跌坐在冰凉的华座上。她失魂落魄,口中不住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谁下的命令,谁执的刑!”
      老君身形一顿,疑惑地站起身来:“娘娘,难道不是您下的懿旨吗?”
      王母闻言,疑心顿起,回身质问道:“本宫何曾下过这样的懿旨?”
      老君看着王母表情,不禁惊讶道:“娘娘没有下旨?”
      “胡闹!本宫只是命人将青衿暂且关在牢狱之中,先避过这阵风浪,再设法救他出来!本宫有意保护他,又怎会下这般狠绝无情的懿旨?别说青衿无罪,纵使有罪,本宫也不会处以此等极刑!”王母想来是气急了,眼圈周围都泛起了微红:“看来是有人传假圣旨害了青衿,此人究竟是谁?他假传圣旨究竟有何目的?”
      老君凝眉,神色沉重地分析道:“前些日子兵库失窃,这绝不是偶然。三公主遇刺,青衿遇害,事情更是蹊跷。黎昌天君乃是朝之重臣,掌握二十万天兵。如果那个人是希望利用三公主和安平世子之间的感情来离间天庭与天君府的关系,只怕是另有所图啊!”
      “看来,仙班里是有人准备起兵叛乱了!”王母眼神一凝,迸发出万道寒光:嘴里吐出了一个冰冷狠绝的字,道:“查!”

      凡间,襄阳。
      “他还没醒吗?”一为身着紫衣的少女端着一碗汤药立于廊中,向一名刚刚走出来的男子招呼道。
      “公子身受重伤,脉象也与常人有异,如果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青衣小仆微微摇头,脸色哀凉地说道。
      “佩鸾,你虽非朝臣,然而亦身为神仙,却对一个凡人如此尽忠,究竟是何道理?”紫衣少女斟酌片刻,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佩鸾垂首,片刻回答道:“公主无须知晓,只要知道他是小仙现在所需要服侍的人就好。”
      紫衣少女欲待说些什么,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下去。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言道的秘密,既然人家都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也罢!你把这碗药端进去吧!老君说了,他的身子需要调养一段时日。唉,偏生遇着了这般大旱,再这么下去,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水源可以给他熬药了”紫衣少女温和地嘱咐着,继而有悲天悯人地叹气道。
      佩鸾见公主不再追问,心里也暗暗叹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唯”。
      这紫衣少女自然就是天庭的七公主越紫菱,自凡历五百多年前嫁与桐晔之后,就一直在凡间居住。她曾经向王母请求过回天庭居住,怎奈王母需要她保护一方百姓。于是千挑万选,紫菱选择了历朝的军事重地襄阳作为落脚点,在这里建了一座东府,与桐晔搬了进去。东府很大,有十几个风格迥异的院落。其中有六个是留给姐姐们居住的,其他是给宾客们留宿的。东府华而不奢,精而不俗,成为了襄阳城里最有名,最精致的府邸。许多人欲求一眼而不得,一时间被人们争相传诵,东府竟成为了人间最著名的梦中仙境。
      紫菱对于凡间的八卦自然是了如指掌,不过她心里也暗暗发笑。这些人以讹传讹,倒也还真没传错。自己的身份虽无人得知,然而神仙的府邸可不就是仙境么?其实东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观,只不过是格局灵活,精致雅趣罢了。像紫菱居住的紫云台,就以紫菱最爱的紫藤花而得名。
      眼下,老君把这位落魄的公子送来了东府,身为东道主,紫菱自然不能怠慢,将青衿安排在了最幽静的云梦泽居住。云梦泽这个院落的名字取自与古楚国的一处地名,里头亭台娄丽,水榭听香,倒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紫菱虽然对病人的身份一无所知,然而从老君和佩鸾的态度来看,这位公子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莫非又是哪位在诛仙台上被罚下的贵公子?
      想当初,东海龙王的三太子纵火烧明珠,被罚在了鹰愁涧,至今无人搭救。这位公子虽说被罚诛仙台,然而却不用服刑流放,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为了此事,紫菱特意从几位姐姐那里探听过情况。可是几位公主们听后都纷纷摇头,表示最近并没有听说过哪位仙班被罚跳诛仙台。倒是三姐絮仪听了之后脸色古怪,却也没说什么。
      眼见着中原大旱,寸草不生。仅靠这点仙源来取水根本维持不了屋里那位病人的汤药。若是老君把这些汤药制成药丸倒还好些,可是这会子又去哪里请教老君呢?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么一趟来回,按凡历来算少说也过去两三个月了。断药几个月,对病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伤害。况且这个病人还在昏迷之中,滴水不进,这么长的时间,就算不病死也得饿死了!若是施雨,没有母后的口谕,紫菱也不敢妄动。万一母后娘娘不允,自己岂不是又犯了一次天规吗?为今之计,也只能期盼着大姐她们可以早些下凡来,带来母后的口谕,让人间早些回到原来丰衣足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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