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痕‏》辛雪儿

3、第三回

　　正想着，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进来。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下带着赤金盘璃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涤双鱼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穿福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我欲起身接见，外祖母先我一步打趣她，叫她“凤辣子”。我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称谓。不过，心底里，对她的手段是有些佩服的。毕竟，不难看出，能让外祖母谈笑的人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要么，便是极受宠的地位；要么，就是极有心计的人，能步步为营。周围人告知是琏二爷的夫人，二舅妈的内侄女，唤作王熙凤。心下便明了了，以嫂呼之。
　　毕竟，论心机，在这豪门大院里，我是万不能输人的。凤姐过来拉了我的手，细着打量，接着就热络起来。说一些显而易见的奉承话。说我像嫡孙女，说外祖母时时念着我，说母亲的过世，接着泪就下来了。显得很戏剧化。很奇怪的，我并不感到反感，只是冷着眼，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演戏，觉着有趣。既然大家都喜欢看戏，我也不想让她独角戏唱得太久，也便加入了。为早已不甚悲伤的母亲落泪，期待着该如何落幕。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竟是外祖母作了和事的人。能说我们的手段很高明吗？
　　戏演过了，凤姐显示了她应有的精明，麻利的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当然我不会傻到认为她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即使有，也是外祖母有吧！不过，她的才能还是让我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我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我想。
　　和不合时宜的，二舅母问了凤姐月钱的事。我不知道舅母是想给外祖母看看她治家的成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当着还是客人的我问了这么私下的问题，让我有些尴尬。我想，处世为人不是我太年轻，就是舅母太随意。凤姐倒是很谨慎，没说什么，扯了些有的没的。却也不难看出她的干练和舅母的信任。这样的人，该是呼风唤雨的，她有这样的能耐。
　　茶果过了，外祖母便让我去见见两个舅舅。我依言随大舅母作辞离开。
　　出了垂花门，坐上一辆翠幄青油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一黑油大门至仪门前方停了下来。舅母挽了我进院。看其院宇，想来必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进了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小巧别致，园中随处树木山石皆有。
　　进了正室，方知大舅似乎并不愿意见我。说了些还算冠冕的理由搪塞。我也并不惊讶。毕竟，谁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有什么感情呢。说穿了，我不是也并不对这个舅舅有什么期待吗。毕竟，他还会编一些理由来敷衍我，该庆幸了。我装着受教的一一听了，谁叫人家作到这份儿上了，我该给些面子，不是吗？
　　大舅母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留我吃晚饭。但我并不。于是拒绝了。毕竟，于理不合。虽然我很少在乎这些条条框框，但似乎寄人篱下的我没有太多选择的自由。为了以后的日子，一些礼数是必要的。为了这些礼数，接下来，我必须去拜见另一个不是是否会见我的舅舅。
　　出了仪门，进了荣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五间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外祖母的住处不同。应该是正紧的正内室。看来，二舅舅要有出息以点儿吧！
　　进堂屋，抬头迎面是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面写着斗大三个字“荣禧堂”，后面是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并“万岁宸翰之宝”。大紫檀雕璃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袋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垒彝，一边是玻璃海。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乌木联牌，镶鏊银字迹“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 焕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