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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   不知道怎么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冥冥中隐约觉察自己是背着使命的。尽管并不清晰那是什么东西。世事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发展,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安排,在某个特殊的人的掌控中。而我莫名的成为那个被选中的执行者。于是被赋予一些特权,一些所谓的天赋异禀。我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的时候,被别人羡慕着,赞赏着,就一直这么出现在我的身上。
      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独女,又是嫡出,母亲身世算得上显赫,在众人的眼中称得上不辱没父亲,配得上林家。林家并不如贾府繁华,只是传承下来的富贵,略显单薄,但总算也让外祖母和舅舅们甘心把母亲嫁过来。于是,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众人的小姐,大家呵护的对象。说实话,我是感觉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小时候的我迫切的想知道别人的想法,想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因为偶然间,我发觉,我认为理所应当的事似乎旁人并不十分赞同,而别人奉若神明的事我又那么不屑一顾。那种感觉很……诡异。久而久之,我就变得冷了,让人难以靠近。我并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很少和人交谈,毕竟除了身份,没有几个人真的能懂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连我自己也并不真的懂。于是我知道造物主真的是很神奇的。神佛真的不能挑战。因为语言上的另类,我偏好用另一种方式与人交流——种我占主导的交流。于我,周围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味,既然理性离我遥远,就选择相信感觉。奇妙的嗅觉给了我识别人的依据。我甚至不能用语言来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但我可以闭上眼睛,准确地猜出任何人——凭借他们身上的味道。也许正因为那种莫名的感觉让我对这种方式深信不疑。甚至一度以为所有人与我一样可以区别不同的“体味”。后来与一个丫鬟闲聊时,我才吃惊的发现原来大家什么都闻不到。

      幼时的记忆中是母亲在耳边的轻声呢喃,告诉我外祖母是什么样子的,舅舅们是什么样子的,她说得很自豪,尽管声音很轻,因为有那么一刹那我似乎听到了一丝炫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向自己的女儿显示自己的烜赫,是一种轻蔑还是鄙视。在选择中,我隐约知道了一些事,大概是母亲真正想告诉我的事,贾府,她的家,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碉堡。然后,里面有一些看似正常实则无法理解的怪人。而那即将是我的亲人。她希望我能同样的引以为傲。我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突然间我觉得母亲很可怜,沉浸在自己幸福中的可怜。其实,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知道母亲,真的让我感到可悲,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走那样的路,正确地说是不想走那样的路。可似乎又注定我必然要步母亲的后尘。很凄凉。
      那年我五岁。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姨娘们再没有出,我成了父亲的唯一寄托。尽管是女孩。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但大家真的都觉得女孩是一种另类的病。于是,我觉得父亲是个好人。五岁的孩子,认知很单纯。母亲向我炫耀,也许只是不经意的流露,足以让我反感。父亲请来了一位先生,叫贾雨村。名字很……神奇,人很好,很随意,也很尊重我。在我那时的评判标准里,他是少数尊重我的人。他不很管我,凡事也随我,并不有太多的意见。似乎我像个先生。他身上有股书味——我少数能说出来的味道。不是墨水的味道,是单纯的书味。有点像淋了雨有些泛潮的老书。是老书不是古书。虽然那时我还并不能准确地区分两种书。
      那时我会读书,周围的人都说我很有天分,我并不觉得。因为我并不是很喜欢读书,大概因为先生放纵,没让我产生很大的抵触,当时也确实没有其他的事可以让我做,于是就这么消遣时间。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可以看到古人的心理,偶尔会觉得也许他们和我会一样。这种感觉很美好。像突然间找到了同类。所以我喜欢读诗。偶尔也会写写,希望以后的某个时候也会有什么人像我一样孤独,然后读到我的诗有和我现在一样的……感动。不过后来我想,我的诗留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单纯的记记自己的心情,不再像是给谁的笺。
      后来,母亲病了。我并不像想象中悲伤。但我还是如旁人所希冀的那样“侍汤奉药”,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那时我在想,她终究是我的母亲,她给了我生命,不管我想不想要,她于我都是慷慨的,那一刹那我有种报恩的冲动。就在那年,我明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给恩人报恩,向仇人报仇。我不知道仇人是谁,至少我找到一个恩人。我想我正在做我该做的事。
      母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秋天将至的感觉。我流泪了,不受控制的。我的眼并不需要滋润,然而泪水还是涌出了。说实话,我并不太难过,不为母亲的生命即将完结而伤心,而为我的某个使命即将完成而兴奋不已。我有点开始厌恶自己的自私。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泛着类似于中毒的黑色的光芒。我更加尽力的照顾母亲,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我甚至觉得这种带有目的的报恩是另外一种犯罪,我并不能赎罪反而是加重自己的罪孽。泪水似乎流的真实了些,但我并不清楚是为谁,为什么而流。
      母亲的病像泉眼,让我心底积存的水析出。并且似乎从此后源源不断。也许是因为始终想不明白一些事情,我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当然,不会那么激烈。但足够摧垮我的身子。我变得多病了,在母亲与死神抗争的时候。我想,这会不会是我陪她一同斗争的印记。心情又意外地好了许多。我总算做了一些事。我这么想。
      母亲还是走了,我早能预料。在这一刻,我有些真实的伤感了。母亲身上的味道消失了,尽管我曾经不是很喜欢,当它变成一种习惯的时候,想要抛弃原来也是很困难的。我的泪洒在母亲的身上,不知道此时的她能不能察觉我所想,奇怪的,我怕她知道。在我无声的泪水中淌出一条路送走了母亲。我似乎又见到了她。她身上的味道变了,不让我反感,甚至想去追逐。很淡,一瞬就消失了,让我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也许,我离开的那天,我身上的味道也会变吧。尽管我是从来闻不到自己的“体味”的。但我坚信会有人能闻到。
      之后是守丧尽孝,我干的很卖力。我喜欢。大概是因为母亲走后留给我不一样的味道,让我很不可思议的喜欢上了逝去后的她。
      母亲就这样消失在我生命中,渐渐淡去,留下了我第一个解不开的题。但始终我认为我是报了恩的,虽然并不算太成功,且有些恶性循环的趋势。
      我与父亲相依为命(其实是并不能算的,但我喜欢这个词。让我觉得父亲是属于我的。)得过了些日子,平平淡淡的,我在想我的难题,父亲在做他该做的事。一切平常的像是一辈子就这么过到死去,让我觉得生活其实并不如我想的那么波澜壮阔,但这样的感觉我并不讨厌。
      然后外祖母便遣荣国府的几个老妇人来接我,她是真的想照顾我而不是显示什么,我有股没来由的确信。然而我还是不愿随她们去。父亲也劝我前往,并说了句“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让我走,但我知道那不是客套的话。于是,我决定走了。我没有忤逆父亲的习惯。大概是因为他是少数让我觉得爽快的人吧!而我并不想破坏什么。
      我带了雪雁和王嬷嬷,两个我并不厌烦的人,她们只是带给我一股生疏的味道,让我觉得还能忍受。船在水上漂移,我的心随着摇晃的船摆着,隐约中我有种感觉……我终于走上了母亲走过的路,那条我曾经鄙夷的路。我的眼干涩难耐,清泉涌出,它们本该在那儿。

      我的路在前方,在那个美丽的碉堡里,像谜一样等我去揭开。而我的明天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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