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嘉于川》衣容雨

26、所谓初恋

　　沐川说：“在你的面前，我隐藏着自己的缺点和笨拙，努力展现出最好的样子，我想，这样你就舍不得离开我，我哪有熠熠生辉？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

　　——我也喜欢你。

　　陈嘉於奔向了沐川，沐川伸手拿过她的包。
　　“怎么来这么早？”
　　“没事就来了。”
　　陈嘉於用手戳了戳他的心脏部位，“不用学习啦？”
　　沐川失笑道：“学的学的，劳逸结合。”

　　罗轩垚跟着就不怕死地溜到了眼前，“一起走？”
　　王霄禾和杨一涵一路，打了一辆车就走了，一伙人打车的打车，走路的走路，三五成群就分开了。白杳和罗陈二人顺路，陈嘉於瞥了白杳一眼，然后朝罗轩垚挑眉示意。
　　罗轩垚又重复道：“一起走吧？！”
　　沐川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暗号，下意识地牵过陈嘉於的手，罗轩垚看见了，心里笑了，但是面上不露声色地看着陈嘉於毫不察觉沐川的心理。
　　陈嘉於叫过白杳，四人就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在岔路口的时候，罗轩垚再想避开也不行了，白杳笑着道：“好了，你们送我到这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走惯了也没关系。”
　　白杳家附近正在重新修路，所以只好走一条漆黑的小路。
　　罗轩垚对陈嘉於和沐川道：“你们先回去，我送白杳回家。”
　　陈嘉於突然朝白杳耍赖道：“不嘛，我就要送你回家，我要看到你踏进家门我才回去。”
　　白杳笑道：“真的不用，那个、罗轩垚也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陈嘉於继续耍赖，拉着白杳就朝她家走，“那可不行，我白杳姐姐一枝花，现在也算是半个我陈家人了，我可要替出远门的陈译好好照看着你。”

　　于是两个女孩就挽着手走在了前面，沐川和罗轩垚跟在后面，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照面，沐川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天晚上广场上的那个男生。
　　沐川不太喜欢罗轩垚一副大人跟小孩说话的口气打着关心学业的幌子说话，可是对着这么个不熟悉的人，沐川也不好呲过去，只好笑着随意应答着，不想冷漠地摆架子，免得丢了陈嘉於的面子。

　　等白杳进了家门不见影子，陈嘉於才回过头来没好气地朝罗轩垚说道：“胆小鬼！”
　　罗轩垚举起双手笑道：“好好好，我们小甲鱼最棒了！”
　　沐川皱了眉头，然后马上舒展开来，拉着陈嘉於的手，说道：“走吧。”
　　陈嘉於也不是个马大哈，更何况是沐川的心情，她从来都是最关注的，意识到沐川可能是吃醋了后，心里还有些小开心，却也舍不得让沐川吃这种过期的醋。

　　过了岔路口，就只剩下陈嘉於和沐川两人了，陈嘉於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罗轩垚远去的身影，然后轻轻地说道：“那是我初恋。”
　　沐川扳过她的肩膀，微低头与她的眼睛对视，什么话也没说。
　　陈嘉於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了他，“还好现在有你。”
　　沐川用额头抵住她的头，用力抱紧了她道：“我有一点吃醋了，只有一点点，你再抱抱我就好了。”
　　笑声从沐川的怀抱里传了出来，陈嘉於抬头道：“你不用吃醋了，我只是没有早点遇见你，如果我们早点相遇，你就是我的初恋了。”
　　陈嘉於在沐川的嘴角轻轻地啄了一下然后松开了他，安慰道：“而且不是都说初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吗？”
　　沐川皱眉，叹口气道：“可是你是我的初恋。”
　　陈嘉於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回事，她以为像他这样的少年初恋早就不知道断在了哪个小姑娘的手里了。
　　“啊……是我吗？我……我没想到……”她一想，又觉得还有些甜，“我是你的初恋啊？！”
　　沐川好笑地看着她，“对啊，初恋真的都没有好结果的吗？”
　　“没呢！”她轻快地回答道，“哪有这种事？再说了，我爸妈也是初恋，我小姨和小姨夫也是初恋，孩子都这么大了，有这么一句话，是为了防微杜渐，提醒大家。”
　　替陈嘉於单肩背着的双肩包顺着胳膊掉到了手腕，沐川直接像提着手提包一样抓住背带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去牵住了陈嘉於，先是放在嘴巴亲了一下手背，然后拉着往前走。
　　陈嘉於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不吃醋了吧？”
　　沐川笑道：“还是有一丝丝。”
　　“刚才是一点点，现在是一丝丝，那要怎么样才能消掉这‘一丝丝’呢？”
　　“不能了，这件事永远存在，就永远也消不掉了。”
　　陈嘉於往后扯了扯沐川的手，沐川稍微用劲梏住然后带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我们分手，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了。”
　　沐川没想到陈嘉於会说这句话，呆愣了一下，手握得更紧了。
　　“他喜欢上了白杳，或许他早就喜欢白杳了的，只是他一直没察觉，我应该早就明白了的，但他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太过喜悦了，所以一直麻痹自己说那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好，是不是我太骄纵了，所以他忍受不了我？我陷入到了对自我的怀疑中，觉得自己还真是什么都不如白杳，觉得……”
　　沐川附身吻了下来，堵住了陈嘉於未说完的话。
　　“你没有哪一点不好，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最好的。”
　　“是啊。”陈嘉於笑道，“后来遇见你，我才发现，我不是不好，只是没有遇见那个觉得我浑身是个宝的人。”
　　“遇人不淑。”
　　“这个成语不是在这里用的，高三生！”
　　沐川贴近她的耳边，柔声道：“知道了，宝宝。”
　　陈嘉於的耳后根瞬间泛起了红，她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回到家后，又在一起缠绵了几句话，就各自洗漱回房了，沐川第二天还要继续补课，他收拾了一下书包，将今天写完的卷子拿出来用小夹子夹到一起，和已经写在错题本上的卷子区分开来，然后再把新的要写的卷子装进书包。
　　他打开错题本，里面夹着一张素描纸，他坐下将纸张摊开，上面画的是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在推着自行车。
　　这张素描纸是从一个高二学妹那里得到的，学妹是物理老师的孩子，学绘画的艺术生，跟着爸爸来到学校就坐在办公室自习。
　　学校补课期间，各个学科的课基本上都是连着的，一上午是物理，一下午是化学，晚上又是英语，这样之类的，基本上都是采取题海战术，也没有什么新的知识点可以传授的了，就做卷子然后讲解然后又做卷子这样循环着来。
　　今天物理课上，沐川本来就做卷子做得快，更何况物理本就是他的强项，他交上卷子后，物理老师又让他去办公室再拿一套做着，于是他就见到了在办公室里挣扎的高二学妹。
　　学妹有了一个当物理老师的爸爸，怎奈物理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在那里搔头抓耳的，对着物理卷子一筹莫展，弄得整个心都烦躁起来，只好打开自己的画板打算画一张素描图平复一下焦躁的心情。
　　学妹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整张桌子堆满了她的东西，素描纸也到处都是，她见到沐川，不好意思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沐川朝她笑了笑，等着她收拾好了再找卷子。
　　学妹见到他这么一笑，脸红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变成小蜗牛，动作再慢些，这样就能与学长呆的时间更长些，她边收东西边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沐川的铭牌，音量提高道：“你就是沐川学长？”
　　沐川笑着点头。
　　学妹继续道：“我爸经常在家提到你，说你的成绩可好了，每次考试物理基本上都是满分。”
　　沐川仍然笑着，看着学妹动作慢了下来，心里有些着急。
　　“我就不行了，我物理成绩不好，学长你是怎么学物理的？能不能教教我，如果不是我爸，我就去学文了，当时我历史可好了，学长你……”
　　“学妹，李老师还等着我拿卷子回去呢。”沐川只好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啊，哦，对哦，我马上马上好了，对不起，学长。”
　　“没事。”
　　学妹将素描纸收拾在一起，沐川拿了卷子向学妹告别，学妹兴冲冲地冲到门口开门，没想到一阵过堂风吹过，堆在桌上的没有被任何重物压住的素描纸被吹落一地，沐川眼疾手快地关了门，开始帮学妹捡素描纸。

　　也许真的有命运这一说。
　　沐川只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周遭昏暗，路边的灯光透过窗帘溜了进来，他就着白炽灯看手中这一张素描纸。
　　白天在办公室，在散落一地的素描纸中，他一样就看到了这一张右上角上画着星星的画，学妹说是某一天清晨在广场上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姐画的，沐川猜到是陈嘉於，屋里有陈嘉於的画，素描、油画、水墨画，每一张的右上角都会有一颗五角星，陈嘉於的五角星还有一些特殊，左下角的线条弯起，沐川对着她的画看过很多遍，很是熟悉。
　　看到画中的内容后，就更加肯定了。
　　画中的少年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是画上了淡淡的眉骨，勾勒了几笔鼻唇，唯有大约是右眼下角的位置上清晰地点上一颗痣，沐川特意在见到罗轩垚的时候盯着他的右眼看了一会，确定是没有痣的。

　　“我加了那个小姐姐的微信，她叫陈嘉於。学长，你认识她吗？”

　　沐川还记得当时自己将那张纸紧紧地拿在手里，现在回想起来都会感到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
　　“嗯，熟的很，我女朋友。”

　　——我女朋友。
　　当时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沐川拿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轻轻的扫过画纸，小心翼翼的，害怕一个用劲就戳破了纸，也害怕指尖泛出的细汗晕开了铅。他扫过脖子上的围巾、扫过眼角痣，最后停留在五角星上，他想吻上那颗五角星，却还是将画纸放平在桌子上，用才买的定画液平行地均匀喷了上去，然后比对着素描纸的大小，细细裁剪了硫酸纸盖住素描纸，仔细贴平整了后又将画面朝外卷起来放进了画筒中，用马克笔模仿着陈嘉於在画筒外面画了一颗相似的星星。

　　——这是我的星星，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