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嘉于川》衣容雨

24、同学聚会（上）

　　陈嘉於踮起脚轻轻吻了上去，“我会回应你的，因为我也喜欢你。”
　　两个人看着对方，傻傻地笑着，外面传来十分不衬景的歌声，但是二人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就算是魔音入耳也扰不了他们眼里渗出的爱意。
　　陈嘉於被沐川这么露白地盯着，终是不好意思，她放开了他，小声道：“我脸都发烫了。”
　　沐川拉着她继续踏上归程，“我的心一直都在发烫。”

　　一不小心又被撩了。

　　陈嘉於心里默默回味着他的话——每字每句，盘算着回去要专门拿一个漂亮的小本子记下这些沐氏情话，等以后还可以好好回味，陈嘉於气恼自己的记性太差，害怕过了几天就会忘记他跟她说的那些话，不过……她偷瞄了他一眼，不过关于那些话里渗漏出来的情感，她会牢牢记在心里的，因为她和他是一样的心情。

　　——想马上记下来！回家就记！家里的本子有哪些呢？一定要拿个最漂亮的本子！
　　——等等！漂亮？

　　陈嘉於嘟着嘴，道：“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关了。”
　　“什么？”
　　“你刚刚说我不漂亮？！”
　　沐川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你跟我说那些话，不是因为我漂亮，怎么？我就还没有足够漂亮到让你跟我说些好听的话吗？”
　　沐川被她佯装出来的无理取闹逗笑了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她酒窝，“不是，小姐姐已经漂亮到都不用我说些好听的话来夸了。”
　　“哼！你就是不觉得我漂亮呗，对！我是不漂亮，明说就好，何必拐着弯说我呢？”她也戳着自己的酒窝，“你不就是看中我的酒窝，羡慕我的酒窝比你的深吗？我告诉你，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酒窝！”
　　她说着说着，倒自己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初中群里早在过年前就已经计划同学聚会了，趁着过年这几天大家基本上都在家，就把聚会安排在了初十。
　　陈嘉於在最初几次，还对同学聚会兴趣颇佳，可是每次同学聚会大家聊得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发现聚成一堆的也是平时本就经常玩在一起的那些人，这样几次后，大家的热情也就逐渐消散了，由最开始的一年一次，到现在，上一次的聚会还是两年前举办的。
　　不过不管怎样，陈嘉於还是每次参加。

　　每次的聚会也是相同的流程，先是好玩的一伙人会先到达聚会吃饭的地方打麻将，然后吃饭喝酒，最后就是去KTV唱歌喝酒，到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就各回各家，偶有还不尽兴的人会相约再去吃一餐宵夜。
　　陈嘉於不爱打麻将，又不好临到饭点才去，就提前了两个小时跟王霄禾约着去。去到酒店进入包房后就听到麻将相碰撞的声音，窗台边还坐着几个人，每个人拿着一台手机在玩游戏开黑，陈嘉於上去打了招呼瞅了几眼，赵澄这段时间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见陈嘉於在看，极力安利，陈嘉於连连摇头。
　　“你是知道我的，我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
　　“七条！小甲鱼就喜欢玩些换装游戏。”杨一涵打着麻将还不忘奚落陈嘉於。
　　陈嘉於没理会他，端了个小板凳蹲在一旁看他们玩游戏。

　　罗轩垚在门口碰到了正在和白杳说话的王霄禾，两人叽里咕噜地聊着明星八卦，脚边一地的瓜子壳，王霄禾眼尖，瞄到了正准备偷偷溜进去的他，“唉哟，我们罗大少爷都不打声招呼吗？”
　　罗轩垚的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现今陈嘉於家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就是罗爸爸开发的，罗爸爸不是本地人，罗轩垚大概两三岁的时候被带了过来，就一直在这边长大，倒算是一个富二代，他生活讲究，过的比有些女生还精致，有些小洁癖，耳机线必然在用过之后缠得好好的，课桌上的书按大小分类号，衣服基本上是一天换一套，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坚决不会用。
　　白杳经常吐槽他是生错了月份，不过还在他自己过的细致，却也不会以此强要求别人，才会和“洒脱大气”的杨一涵玩得好，当然这个修饰词是杨一涵自己说的。

　　罗轩垚听到这个少年时期揶揄般的称呼，无奈地笑了起来，“哪有不打招呼？这不是看你们两个正聊得火热吗？”
　　“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你呢？”
　　罗轩垚没想到白杳会关心他这个，有些受宠若惊，道“啊？啊，唔……我过年和爸妈回了一趟老家。”
　　“嗯……”
　　王霄禾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气氛有些尴尬，又是自己将人叫住的，只好干干地笑道：“行了，你快进去吧。”
　　眼瞧着罗轩垚身影的消失，王霄禾憋不住道：“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啊？”
　　白杳道：“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
　　“少来了，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
　　白杳和王霄禾都是八卦的人，俩人在一起可以远到明星艺人，近到同学邻居，无八卦不聊，陈嘉於在她俩身边呆着，被迫知道了好多事，明明不是一个追星狗，却懂得各种饭圈黑/话。
　　白杳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被王霄禾一问，没多久就吐露出来了。

　　所以在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去KTV唱歌的路上，陈嘉於就也就知道事情经过了。
　　“罗轩垚那个傻子，既然还喜欢着，早干嘛去了？”
　　王霄禾摇头，“谁知道呢？别人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说他这么多年了，自以为是地扮演着深情的角色，只能永远是个男二的命，更糟糕的是，我们这些观众只会觉得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人家现在都有男朋友了，难不成还要为你分手啊？”
　　陈嘉於于心不忍，替他辩解道：“他那性格，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估计他就是真的觉得无望想放弃了，才向白杳表白的，也不是真的想干什么，所以他才会云淡风轻地，跟闲聊似的，都不算是表白吧，只能是向当事人聊聊自己这些年的情感路程，倒像是颇有种‘往事如烟’的味道。”
　　王霄禾嬉笑着看着她，陈嘉於被她看得直发毛，放下一直挽着她的手，隔着一段距离道：“干什么？笑得这么贼……”
　　王霄禾小跑过去拉回她，“你这心里……”她用手指戳着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嘉於打掉她的手，“文明点……什么‘怎么想的’？我们不是在聊白杳和罗轩垚吗？管我心里想什么？”她明白王霄禾在说什么，但是那些陈年往事，她实在是不想再提，只好装傻蒙混过去。
　　王霄禾当然知道她在装傻，也懒得拆穿她。

　　吃饭的时候是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另一桌，陈嘉於自然属于后者，也就只是和罗轩垚打个招呼后就没怎么说上话。
　　此时在KTV，大家混坐着，没有一个固定的位置，杨一涵作为一朵不怎么美的交际花，一手拿着一瓶啤酒串场子，四处吆喝着。罗轩垚在饭桌上的时候就被他怂恿让大家灌了酒，实在不想再被灌了，象征意思地喝了一杯，就学着杨一涵到处转，寻到陈嘉於这里就坐下了，对比满场子的酒瓶子，这里简直就是一隅清雅之地了。
　　陈嘉於旁边本来坐着王霄禾，但是麦霸看见话筒就冲上去了。
　　罗轩垚摊靠在沙发上，手放在陈嘉於后面的靠背上，，陈嘉於满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也就什么话都没说，又觉得尴尬，只好拿起玻璃杯，罗轩垚乜斜看她，身子也没动，只是说道：“少喝点。”
　　陈嘉於本来只是准备装模作样地小抿一口的，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没来由地窜出一股火，一口喝下了大半杯，喝完还故作淡定，略带挑衅意味地也乜斜看他。
　　罗轩垚摇摇头，不再说话。
　　陈嘉於盯着他，也不说话。
　　终是罗轩垚忍不住了，靠近她的耳边问道：“怎么了？”
　　陈嘉於欲言又止。
　　罗轩垚用食指戳她的额头，却没想到被陈嘉於躲开了，那次在广场上也是这样，准确来说，俩人分手后，陈嘉於表面看上去嘻嘻哈哈地和没在一起之前没什么变化，可是罗轩垚知道她已经将他从心里剥掉了，表面维系着朋友关系，可是底子里却隔着一块厚厚的冰。罗轩垚不觉得她这么样有什么错，他是分手之后还能做成好朋友，可是陈嘉於不是这种人，他也尽量不去招惹她，本来也是，既然不喜欢了，又何必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呢？

　　包房里开着炫幻晃眼的彩灯，要凑得很近才能看见彼此的表情。罗轩垚不清楚陈嘉於到底是不是醉了，她的酒量也不至于一杯倒，却也担心她刚才喝得太急了会不舒服。
　　他问道：“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家？”
　　陈嘉於放下玻璃杯，“你……”话才起了个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陈嘉於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她和沐川的合影，她马上拿起手机，先接听了，才对罗轩垚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说完就站了起来，罗轩垚坐在靠边处，要他让一下，她才能出去。
　　罗轩垚视力比陈嘉於的好，也看到了手机来电照片和上面显示的人名，虽然过年回了老家，但是也知道陈嘉於恋爱的消息。
　　他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吹了一声口哨，包房里太吵，陈嘉於根本听不见，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干嘛，她担心沐川挂断，有些着急地用脚踢了罗轩垚，大声道：“让开！”

　　沐川刚下晚自习回来，将车锁在一楼，把门关好，没有开灯，也没急着上楼，寻着一把椅子就坐下，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发短信给陈嘉於：我回来了，你回家了吗？

　　他盯着“家”这个字看，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酸痛，他扣下手机，将头向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不停地揉着眼睛，另一只手敲打着手机壳，等着陈嘉於的回信。

　　陈嘉於没有回。
　　也许是手机放在包里没看见，也是和同学好久不见以至于聊天聊得太兴奋，还有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有很多种可能，一时没有回短信的情况太常见了，除非是那个人刚好正在玩手机，不然等上些时间才收到回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沐川看了时间，不过十分钟而已。
　　他站了起来，拿上书包准备上楼，踩上几节阶梯，却转过身一步跨回，将本来就没背好的书包挂在楼梯上，重新坐了回去打起了电话。
　　这次陈嘉於倒是接得挺快的，但是沐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震天动地的声音，在原本鸦雀无声的环境里响起，十分震耳欲聋。
　　沐川喊了几声，那一头仍然是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陈嘉於不小心按下了接听键——其实她根本没有看到来电提示，但是沐川还是舍不得挂掉，他就这样听着那一边的声音，这样嘈杂嚷闹的声音却让他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十分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他也十分明白这种担心九成九都是没道理的，但是就是那零点一就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个人……那个叫罗轩垚的人。
　　就是那零点一。

　　喝醉酒了会对着他笑，眼神总是追逐着他，想到他就会有难以掩盖的千万种情绪。
　　他是在青春回忆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是朋友们避讳的那段感情中的另一个主人公。
　　是她的初恋啊……

　　这么可能不会担心，而且并不是长相难堪、行为猥琐的人，反而相貌堂堂、英俊潇洒。

　　风从防盗门底偷溜进来，扫过脚边，卷起四处蔓延的情绪。
　　沐川感觉到手机发烫，他陷在自己的情绪中，直到电话那一边传来陈嘉於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