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记》夜雨凭栏

46、第四十六章

　　叶适看着悠然花猫一样的，沉默不语。悠然见他不出声忙道：“是伤口疼吗？”她小心的凑过去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好像没流血了，那其他的地方，她的目光游离了会在他身上来回瞧着。

　　“没事，你刚才在做什么？”叶适被她看得不舒服。
　　悠然遗憾的收回目光指着那边的一堆道：“我想点火，让其他人看到过来救我们。”叶适受了重伤不能动，她又拖不动他。刚才费力也只是把人拖了一点远。毕竟看着那满地的尸体，她可待不住。

　　点火，叶适再次看看她的脸再看看那堆冒着一点烟的枯枝败叶，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才道：“你扶我起来！”悠然不解的将他扶起。叶适伤势颇重整个身子都压在悠然的身上，悠然心中腹诽他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手却有力的撑着他，唯恐他倒下。

　　叶适看着堪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眉心微皱，扶着他的手痕迹明显，那痕迹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走过去蹲下捡起火折子，点燃了火堆。两人复又靠远了些。

　　悠然见火燃气，心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希望快点来人。回头一看，叶适眉头紧皱，手捂住胸前。显然是牵动了伤口，她略带慌乱的上前想要查看。
　　叶适摆手让她坐下“没事！”

　　这话谁也不信，悠然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赌气转过头，谁爱看。悠然坐远了些，双手抱膝只呆呆的看着火苗。
　　叶适有心说些什么，但他此刻真的没有余力，且尚在林中，若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被找到，他们就危险了。若是以往他自然有把握，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刺客来得突然，但他身边的人都被调开了，显然是早有预谋，可是是什么人？叶适的目光转向悠然“飞羽为什么会失控？”
　　“我也想知道，突然之前就失控了。”悠然撇嘴闷闷的道。飞羽失控狂奔，她吓坏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了马脖子，不放自己掉下来。马儿失控乱奔，她根本不知道跑到了那里，身后也没有听到声音，一瞬间她以为这一次自己真的没有救了。却碰上了被追杀的叶适 ，他们也算是遭遇相同，叶适看到了她，顶着挨了一刀的代价将她救下马，之后更是护着她杀死了剩余的杀手。但是叶适也伤得很重，她自己都难以再次回想，当刺客伏诛后，叶适却栽倒时她心中的慌乱。她真的怕，好怕他死了，幸好他活着。

　　叶适很想安慰她，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悠然冷静下来也明白飞羽失控绝对不是意外，想了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永嘉公主的刻意为难。

　　“不会是永嘉，按理飞羽失控之后应该有人追过来，但没有应当是永嘉不许。”叶适沉吟片刻道，永嘉性子直来直去，不会用这些手段。
　　悠然也不认为会是永嘉公主，不为其他，太笨了。只是听着叶适的话，心里头却有些不舒服，“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对付我一个臣子之女，哪里用得着这些手段。”

　　叶适不知道她哪里来得脾气，想要说什么，悠然已经将头埋在膝上，不欲开口。一时之间静默非常，只听见枝叶燃烧的声音。

　　悠然今日本就受了惊吓，后来背负叶适走了一小段路，更是耗尽了力气，这会儿伏在膝上微微闭上眼，不过一会儿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
　　叶适见她久不出声，有些担忧想了想还是轻声道：“这次的事情永嘉也有错，我会向陛下禀明，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悠然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心中嗤笑，想要嘲笑他的异想天开，永嘉是公主，就算他是皇帝的外甥也不会亲过女儿。只是她口干舌燥的根本开不了口。

　　叶适发觉不对，强撑起身子靠过去，伸手却抱住了一个昏迷的身子。他的手放在悠然额头，果然，烫得很，该死！叶适四下看着，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他忍着伤口撕裂的痛，站起来，不过才站起来就双脚无力的软倒，险些让怀中的人也摔下去。

　　抱紧了怀里的人，叶适懊恼不已。没有力气拖动，唯一能做的只能抱住她。悠然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很冷，幸而身边有一个火炉。她使劲的靠过去，想要取暖。

　　叶适听着怀里人迷迷糊糊的话，将人抱得更紧了。“好冷！”
　　“不冷的！”将身上的衣服解下包住她，将她整个人嵌在怀里。

　　天色越来越暗，火焰也开始明明灭灭的，叶适见还是没有来人，心中很是焦急，不能再等了。他将悠然放在一旁，再次试图站起来，这一次他站住了，伸手将人背在背上。开始一步步的移动，身上所有的伤口从新开始流血。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一阵马蹄声想起，越来愈近，叶适再看清策马过来的人时，露出了笑意。成远安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的人，他翻身下马正要询问叶适怎么落得这般惨，却见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人，竟然是悠然。

　　叶适没有来得及说话就一头栽倒下去，幸好成远安及时抱住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将叶适放下，从他背上抱起悠然，仔细看了下，发现只是发烧，但是身上并无外伤，先松了口气。立刻叫人带上叶适往回走。

　　成远安面沉如水，计划很好，但是叶适和悠然为什么会受伤？成远安本来是奉命搜查围产，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捡到两个伤患。随行的属下禀报不远处有六名刺客死亡，应当是叶适下得手。这些刺客都没有舌头，看来是死士查不出什么。

　　留了一个人看守，成远安带着悠然和叶适赶回去。路上碰上了出来悠璇一行，悠璇一见病得迷迷糊糊的悠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双脚一软险些就倒下，成远安一把抱住她“你干什么！”

　　悠璇没看他，几步跑过去，见伏在马上的悠然，伸手探去，额头滚烫“然儿醒醒！”成远安叹气抱住她“没事的，先回去找太医。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悠璇这会儿没心思同他说，只催促赶紧回去。两拨人汇成一波一起返回了营帐。此刻营帐戒备深严，成远安将悠璇和悠然送回住处，又派人将叶适送往寿安公主处，就先去复命，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来不得疏忽。

　　皇帝遇刺，若不是齐王挡了那一下，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皇帝自己。因此勃然大怒，正要问罪近卫营，却不想近卫营副统领叶适也失踪。皇帝大惊，不等众人去找，又得知叶适被找到，但是已经深受重伤。皇帝一边将太医派去，妹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论如何都要先救人。派了太医后，皇帝就召见了成远安。

　　营帐内，皇帝脸色沉凝的坐在龙椅上，成远安正色入内，请安之后将今日之事禀报，一句不查，也没有隐瞒悠然之事，他回程的时候已经从悠璇口中知道悠然出现在林中的原因。

　　“成卿怎么看？”皇帝忽然问起成远安的看法，让成远安很意外。他的官职还入不了皇帝的眼，算起来还是第一次见皇帝。摸不清皇帝的意思，成远安低着头语气冷静的道：“臣派人查看了死去的刺客，身上并无明显的印记，口中无舌，应当是死士，臣以为很可能与先前之人不是同一波。”

　　“哦，成卿如何真认为？”皇帝好奇问道。
　　“先前伏诛的此刻口中含有毒药，但是舌头尚在，若是同一批，没必要用两种手段。”成远安道。

　　皇帝点头“成卿所言有理，若是朕没记错，你如今是千户。”
　　“回陛下，正是。”

　　“不愧成爱卿之子，即日起擢升指挥同知！”从五品千户升任三品指挥同知，相当于一步登天。成远安磕头谢恩，但是背上冷汗却不止。

　　从营帐出来，成远安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无从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的，这于他而言太危险了。他不相信若是皇帝不知道他，会随意就给了一个指挥同知的位置。

　　离开了皇帐他先回到住处，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幸好齐王那里伤得不重，不需要太医都聚在那里，不然未必能找到太医。他进来的时候，悠璇这坐在床边小心的给悠然用帕子降温。

　　见成远安进来也不过点点头，成远安挥手让香雪出去，自己拧了帕子递给悠璇。“太医怎么说？”
　　“只说是发热了，开了药说明日若是能降下来就没事。”悠璇眉心不曾展开。

　　“和你无关，这是意外！”成远安轻拍她的肩，安抚道。
　　悠璇猛地抬头“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然儿！”她咬牙道，好好的马儿怎么会失控，她才不信。

　　成远安忙抱住她道：“放心，我会查清楚的，不要急！”
　　悠璇靠着温暖的怀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跪伤了的双膝这个时候仿佛恢复了知觉，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了！”成远安急道。

　　悠璇咬唇不语，成远安沉着脸将人放在床榻上，悠璇垂下眼帘避过他的目光，“你说还是我来检查！”成远安面沉如水，声音里藏着怒意。

　　“腿，膝盖！”
　　小心的脱掉悠璇的鞋子，将裤子推上去，入目的双膝青紫一片，他一看就明白是跪出来的，好好的，谁能叫悠璇跪这么久！
　　“没多严重，擦药就好了。”悠璇低声道。

　　成远安将要的开口的话堵在喉咙口，他什么都没说，紧紧的抱住她，没有下一次！
　　因为悠璇自己带着伤，成远安怎么也不许她留下照顾悠然，但是悠璇不放心“擦了药过两日就好了，我在这里陪着，用不上脚！”

　　“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成远安直接拒绝，直接将人抱起来“留你身边的丫鬟在这里，我会找个大夫在这里候着，万一有事情，我很快就会过来，保证让然儿好好的。”将人抱到了另外一处营帐内休息不提。

　　不想，次日皇帝就下令回京。悠然仍然高烧不退，根本走不了。同样走不了的还有叶适，比起悠然，叶适身上的伤重多了，再晚一点也许就真的没救了。皇帝知道后，下旨让太医院太医一定要把人救回来，不惜代价。寿安公主守在儿子身边，知道悠然那里也出事情，但是分身乏术，只能派了身边的人去看，送去了不少的药材。

　　圣驾启程，寿安公主留了下来，悠璇也不肯走。寿安公主在西山脚下有一处庄子。众人就近挪到了庄子上，又有太医看着，两人都日渐好些。

　　成远安纵然放心不下，但实在抽不开身来，也只能让悠璇留下。只将身边亲信的人都留了下来，他太过自信，这一次若不是碰巧，然儿只怕要把命送了。同样的错误他自然不会再犯。悠璇却不肯“京中形势不知，刺杀叶适的那批刺客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看来还有其他人。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就算有事情，这些人未必敢在京中动手，就算没了这些人，我如今好歹是指挥同知，难不成身边不会跟人。你放心就是，我先回京去，等过些日子忙完了就来接你和然儿。”成远安轻吻她的额间让她安心。

　　八月，圣驾回京，百官迎候，只是一片隆重之中却透着不详。随驾的三位皇子，齐王救驾有功，鲁王却受了斥责，虽然如此比起闽王，情况却是好多了。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