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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坦克已经扑上去亲热地围着魏奎打转。魏奎蹲下去摸了摸它的狗头,深情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替我保护好这位娘娘?”

      梁凉低垂目光。最初的不自在熬过去后,她很想愤怒地提醒魏奎那天早晨走下阁楼,她愕然发现半个客厅都泡在热水里,坦克无辜地站在茶几上摇尾巴,旁边摆着两大沓人民币——这个家伙把坦克抱到桌面后再溜之大吉的。
      这就是魏奎唯一表现出他喜欢坦克的时刻、

      现在,她只能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轻声说:“别闹啦,这是你的奶茶。”
      魏奎眼珠一转:“为什么买了两杯?”
      “你点的那杯太甜了,我又买了一杯不加糖的奶茶,你可以两种都试试看。”
      梁凉缓慢的、更小声地回答。她担心魏奎只喝那种人工糖精重口味的东西会越来越渴,而且总觉这些饮品不健康,可是这些繁琐笨拙的关心说出口也许又会被他嘲笑。

      看梁凉的脸微红,生怯地扭动手指,魏奎眼睛深处里那点玩世不恭的讽刺神色褪下,很无奈地咽下了想继续嘲笑她过于夸张的“大裙子”言论。
      梁凉简直是乖乖女突然走偏人生道路的典范,认定的心思没人改变得了……五年了,无论他怎么去嘲讽她这“特别”的服装爱好都没用,也懒得废话。

      “哎呦我的奇葩娘娘,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魏奎叹了口气,然后又提起笑容,“你快进来看看,这家的装修品味是我见过最怪的一个!太神奇!”
      “我不进去……”
      “来来来”

      梁凉不愿意贸然进陌生人的家,但架不住魏奎死拉硬拽的——这也是她那位竹马的又一大毛病,特别的喜欢强迫他人。
      但这确实是一个担当得起“怪”的公寓。
      装修就像找恋爱对象,每个人都会透露出自己的风格。有的人喜欢仿照凡尔赛宫的欧式豪华、有的人喜欢简约的明代中式装修、乃至各种田园风、美式风和各种乡村欧式韩式风。但魏奎借住的这家公寓简装却像——剧场。
      对,剧场。
      过于空阔的平层客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简直称得上一记响亮的迎面耳光。
      天花板很高,脚下的大理石明显是很娇贵的板材,墙上没有任何画,又贴着很贵的细纹墙纸。
      客厅中央潦草地摆着一个FENDI华丽酒红大沙发,头顶吊着一个黄铜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是不是很牛?”
      魏奎含糊地喝着奶茶,他喝到甜品,眼睛会像猫一样满足地眯起来,“这地方不错吧,我估计他家厨房装修值我一年的bonus。说真的,我还挺想认识公寓主人的,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会和我很合得来。”
      梁凉小心地站在门口,仔细张望着,坦克活泼地想往里面扑,却又被主人紧紧勒着肚子。

      这个大公寓里非常干净,根本没有茶几、椅子,地毯、台灯等任何布置,角落处连个电源插头和卫生抽纸欠奉。原本应该摆放电视机的醒目位置放着一个空荡荡的灰色画框,被一块亚麻灰布蒙着,不能从家具分辨出主人的喜好。
      但最奇怪的地方也就在于这里没有给人“装修未完成”的闲置感觉,好像理所当然如此。客厅虽大,身处其中又感到了生活气息,甚至能想象得到公寓主人就常年在这种地方独自悠闲又晃悠悠的呼吸。
      对,世界上只有品味奇葩的懒惰单身狗能把自己家布置成这鬼样子。

      她终于问出最疑惑的问题:“为什么这样的人家允许你住?”
      梁凉说话很委婉,如果换了魏奎自己形容,会大喇喇地直接说“小爷自己的家怎么能被外面不明来源的底层务工人员碰一根指头?”
      “我也不懂。”魏奎耸耸肩。

      他只是在收留沙发客上的网站里撞了大运气。
      对方的要求很简单:不超过三十岁,男性。
      附加三个略微变态的条款:请每天下午四点钟后入住,请早上七点前离开,谢绝任何女客和宠物。

      “我之前还担心别人窥视我的美貌想对我先奸后杀。但是我昨天住了一天,主人的面都没见到。而且这作息对我来说再适合不过。”
      魏奎喝着奶茶,不见外地重新坐回客厅中唯一的家具里,他在柔软沙发中东翻西找,再得意地朝着她举起几本书。
      “这是昨晚在沙发下面发现的,《国家公务员考试专用书指导教材》!书都是新的,哈哈哈哈哈。搞不好这家主人是个考公务员的妹子!”

      梁凉没有被魏奎话语的热情感染,这确实是一个空荡荡但令人好奇的家,站在梁凉的角度,能看到这家主人的开放式料理台是土耳其蓝的彩砖和同色进口意大利式整体华丽橱柜。她自己做过装修,估计那台烤箱就至少要值5万。
      她却总觉得哪部分怪怪的,不知道原因,潜意识里感觉到一股凉意。也许是因为这里物品太少了,但每个物品都亮晶晶的,仿佛角落里收容什么灵魂正安静地窥视着陌生来客。
      每次和魏奎说话,在客厅都隐隐有回音也让人觉得不安。

      她无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魏奎把书随手扔了,心有遗憾:“主人只允许我住两天,明天晚上我又无家可归。”他说完这句话,若有深意地瞥了眼梁凉。
      梁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收容这个麻烦招惹体的竹马,她犹豫地说:“你不能回自己家住?”
      “我不想回去。我怕我被老爷子和我三叔堵住,他们只会唠叨我回去管什么企业,但我可不想去做。唉,真想问这家主人是不是个美丽可爱年轻的富婆姑娘——”

      “呵呵,别做美梦了。”
      这不是梁凉干巴巴的回答,却是属于第三个人的僵硬男嗓,带着沙哑。
      那陌生的声音继续冷冷地说,“不过你要是真认识这号姑娘,麻烦介绍给我认识。”
      梁凉后背一僵,随着骤然呆住的魏奎一起回头。

      门口处,一个瘦削,肤色黝黑的男人正沉默地站在门口。
      深更半夜,他依旧戴着银细边的飞行员墨镜,左手扇着一个塑料扇子,右手握着行李箱,套着双脏兮兮的球鞋,头发乱糟糟,穿着绿色的T恤衫显得有些佝偻。
      来人迎着两人的视线,好脾气地翘起嘴角,但整个人气势依旧阴沉。
      他以彬彬有礼的口吻问:“你俩谁是沙发客?”顿了片刻,再用同样平板的语气说,“不管是谁,麻烦带着另一个人滚出去。”

      魏奎手里的奶茶杯同一时间砰然掉地,英俊的五官第一次流露出震惊、气愤、无望、倒霉、折服、要疯等复杂神色,他迟疑地说:“夏夏夏夏大仙人?”
      吴燕夏同样没想到有人认出自己,惊讶中顺手摘了墨镜。意料之外年轻的面孔,一双异常清利入味的桃花眼,瞳孔极浅。
      “你是?”
      魏奎听到自己脑中有什么咔嚓响了声,他干巴巴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你是谁?”

      沉默半晌。
      “什么???这里是你家?!?!你现在是在搞笑吗??!!”
      吴燕夏缓慢地眨眨眼,不解地盯着反客为主的沙发客,最后终于在对方射来剧毒又威胁绝望的目光中面前辨认出来人。
      梁凉眼睁睁地看着他咧嘴粲然一笑。
      这位怪人亮相时的沉稳气息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的气场微妙地挂在了知性大学讲师和猥琐偷内衣贼之间的档位。
      “哦哦哦,原来是你啊小帅哥。”吴燕夏轻佻地打了招呼。
      魏奎还是不相信:”这里真是你家吗!“
      “对,这里就是我家。”又轻笑说,“没想到帅哥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老巢在哪儿的,咱俩真有缘分。”
      他含糊地说魏奎是帅哥,因为忘记了对方的姓名。
      可惜这称呼太猥琐了,而且成功的让魏奎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屈辱愤怒憎恨又隐隐加一点好笑,简直像又被拽到了裸拍现场。

      前几天,吴燕夏拗不过杨雨薇的逼迫,他终于答应帮她整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蛋下属。但她又警告说魏奎家里背景很深不好太开罪,他便小小的设了一计让这小子对着没打开镜头盖的摄像镜头说了几句胡话,没想到魏奎还真的乖乖入瓮。
      真是……头脑单纯的漂亮小孩啊。

      吴燕夏一边感叹一边拉着行李箱走进来,路过梁凉的时候带起一阵柑橘味的微风。
      梁凉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她紧张地略微退后一步躲在魏奎身后,却看到这个陌生男人的T恤后面写着“不算命”这三个黑体大字。
      ……这是什么意思?不算命?

      魏奎昨天乖乖地睡在沙发上,乱糟糟的被子没叠好,吴燕夏也没有嫌弃,看了眼就一屁股坐在上边。他身高和魏奎相当,也是长手长脚的,但皮肤比普通男人黑了太多,又有种雌雄莫辩的气场,举手投足隐隐有些风流。
      只是明亮灯光下,此人薄薄的嘴唇虽然还撇着假笑,但也有浓厚的憔悴,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

      吴燕夏舒舒服服地坐稳后,终于奇怪地问:“你怎么住到我家了?”
      “你问我???”魏奎已经彻底的错乱当中,“我懂了,这一切还是你的诡计。”他在濒临抓狂中沉下脸,阴森地问,“吴燕夏,是你算好了让我住到你家当沙发客?这一切都是你这死算命的阴谋?”
      “我没有阴谋啊,我也真的不知道你这种有钱人为什么想当沙发客。”
      吴燕夏打着哈哈,他的语气很正经很无辜,但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就截然不同了。
      魏奎被这么刁钻的一瞥,一下子想到自己接二连三的在这人手里吃的亏。对方也用这种懒洋洋无所谓的目光盯着自己,像盯着什么教堂里烧焦的裸体壁画。
      魏奎收起愕然表情,他轻声又肯定地威胁:“吴燕夏别再给我捣鬼,我可不信那些!你以后死定了!”
      对方的回应依旧只是无所谓的干笑两声。
      “你放心,我真的没兴趣再看你的□□了。”他苦着脸说,但表情又很邪恶。
      “……把照片还给小爷!”
      “呵呵。”

      在两个男人跳来跳去的争吵中,梁凉默默的缩小着存在感。
      她完全听不懂这对话,但也明白了这家主人肯定和魏奎认识,那么魏奎今晚不需要她再收留了。
      梁凉向来都不想搀和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圈里,决定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她开始轻手轻脚地牵着坦克,准备往门口溜走。

      对方和魏奎说话的时候,都对梁凉视而不见,没料到他就在这时突然叫住她。
      “嘿,边上移动的这个,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梁凉顿住脚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叫吴燕夏的奇人跟谁说话,她小心地四处环视一周,对上他的眸子后抖了抖。
      如果不是他目光略微严肃看起来并不太像开玩笑,那这的确就是lo娘梁凉这辈子遇到最愚蠢的问题——哪有男人穿着这么可爱的巴洛克裙子和厚底鞋?
      梁凉很悲愤,但她小声的回答:“……女的。”
      看到吴燕夏欺负梁凉,魏奎再很有良心的跳出来,冷声喝止:“过分了啊!你是什么东西,敢跟她说话?”
      吴燕夏淡淡地投来隐含警告的第二眼,魏奎向来无法无天的舌头终于打结了。

      吴燕夏,这个隐藏最深的传奇,或者说是年轻的骗子。无神论者魏奎到现在记得他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对自己说:“世界上是存在用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说,你信不信我现在能让周围的湖水把我们坐的小船掀了?”
      前几天他们在白洋淀,船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两个人。
      魏奎刚轻蔑地说“当然不信”的时候,突然间四周湖水翻滚,天雷压顶,狂风袭来,遮人迷眼。万间动荡之中,对面的人简直像个掉落人间又等待带人重新进地狱的撒旦般很镇定地坐着。
      突如其来的风暴在一分钟之后就停止了。
      湖面依旧风和,依旧日丽。除了脚底踩着大量没排出去的水迹和两人共同湿漉漉的头发,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吴燕夏擦了擦汗,他说:“呃,你偶尔可以相信一下。”
      魏奎变得恍恍惚惚惚惚恍恍,感觉自己的整个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都出了点问题。晕懵地下船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欠了吴燕夏五十万块的买命钱,并以这鬼扯都不信的理由就录了裸体视频。
      现在想来——他都不敢回想,魏奎觉得他明明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仗着点聪明和家世干天干地干上帝且从不听老子话,但怎么就在这个神经病面前脱下自己裤子的?
      吴燕夏这人有毒。

      魏奎倒抽一口冷气,他语气缓和下来:“夏大仙人,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你家。我现在可以给你开支票还钱,但我和这妞现在就得离开。”
      吴燕夏饶有兴趣地挑挑眉,其实只是代表已经很累了,杨雨薇的开车技术差到没边了,简直让人晕车。他刚刚在楼底下花坛吐完,回到家还要解决不守规矩的沙发客。
      他没理睬魏奎,平板地继续问梁凉:“小女仆,你在我家见到什么没有?”
      他口中轻浮地叫着“小女仆”,但梁凉发现他是罕见的跳过她穿着繁复蕾丝堆直接盯着她眼睛的男人。她被吴燕夏浅色的眼眸凝视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声音更颤抖: “……什,什么呀?”
      吴燕夏闻言仿佛表情放松些,只是对她眨眨眼:“那就没事。”

      随后,吴燕夏倒也不能免俗地多看了眼梁凉的LO裙。
      他见多识广,知道穿着这种裙子的女孩都叫做lo娘。就像有些女生不分任何时间任何场合穿汉服一样,有些女生会在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巴洛克或者日漫的造型。
      反正就是一种服装癖,类似在苗寨里不会说客家话的婆婆,平日总喜欢裹着精美的苗帕一般。

      “衣服还不错。”他随口说。
      梁凉明明在生活中已经很习惯打量的视线,却又被吴燕夏盯得手足无措,魏奎下意识地再把她拦到身后,觉得这家伙的目光比X射线还邪性。
      吴燕夏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再懒懒地看了眼魏奎,不客气的对他下达逐客令:“欠钱这事另说。但我家里不留女人和狗,网站上写的清清楚楚,你先违约所以今晚不能住了,不好意思请滚吧。”

      魏奎日常玩得潇洒但从小不是个好脾气,现在,被掌握了裸贷视频且已经变成不坚定的无神论者魏奎正克制着他自己,忍气吞声地拉着懵懂的梁凉迅速地往外走。
      又再次被叫住。

      吴燕夏好声好气地嘱咐:“那个谁,你记得在沙发客网站给我打五星级好评。不要那么公报私仇的给我打差评哦,否则我会诅咒你的。”
      他说普通话咬得标准,但太标准了又隐隐带不一般的味道。好像任何荒唐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极具威慑力。
      魏奎就像被吴燕夏那件仙人掌绿的T恤扎了一下,重新提醒了屈辱心事,他止住脚步怒气冲冲地说:“你给我拍得那些视频……”

      正在此时,梁凉仿佛看到有什么金黄色的线条从光洁大理石地面迅疾地一滑而过。她不安地挪动脚步怀疑是自己眼花,但定睛一看立刻双手捂住嘴。
      魏奎正恶狠狠地和吴燕夏对视,目光里的神色是他马上要揪住那神棍的脖子再抡拳往那张可恶的脸上挥过去。
      旁边传来很小声的尖叫。
      他转过头去,不耐烦地说:“好了,我不会打人。我们马上走。”
      “……蛇!”梁凉费力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我,我看到一条蛇。”

      话音刚落地,吴燕夏就验证了她最糟糕的猜想。
      他依旧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突然一垂手。沙发下面,一条长长的金光小蛇像闪电般无声地游过去缠绕到他的手臂上。

      “神灯,你又溜出来了。”吴燕夏无奈着撇嘴,把手臂举起来。
      该死的,身为一个神棍,他手臂上的肌肉似乎过于强壮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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