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调》八月初三

21、第21章

　　二姑娘晚上回到铺子上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吃晚饭了。她今天这么晚归来也没人问为什么，只有她娘有些不悦地招呼她快去擦擦手添碗饭：“天黑了才回来，不知道最近镇子周围闹妖怪吗？你真是嫌命太长。”

　　陈二闷闷地说了句自己去砍柴了，然后也端了碗筷过来吃饭。

　　晚上吃的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陈父吃完就抱着坛子回自己房间里喝酒去了，大姑娘也回了房间去，只剩下陈二母女留下来收拾碗筷。陈二的娘很快就发现女儿的情绪不对劲，涮碗的时候忍不住道：“你今天真的去砍柴了？”
　　“是呀。”
　　“那我怎么看你脸色怪怪的？莫不是偷偷做别的事情了吧。”

　　陈二摸了摸自己的脸，镇定地道：“我还能做什么呀，柴木我都堆在门口了，不信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脸色怪……可能山上风大，刚刚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娘可不是那些好糊弄的妇人，陈二的这番话她只信了一半，回头看了看两间屋子紧闭着的门，她在干活的同时不忘警告女儿：“今天大姑娘跟我说了李家小子的事情，你就别瞎想了。”

　　陈二手里的碗差点落在地上。
　　“她和你说什么了。”
　　“你别管她说了什么，反正你只要知道你爹手里没几个钱就行。大姑娘生的漂亮又怎么样，出不起好的嫁妆也是白搭。娘手里偷偷藏了几个钱，都留着给你以后做嫁妆用，你还怕找不到好婆家？这事你知道就行，那大姑娘看上的男人你就别去招惹了，你爹有多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换做以往，陈二多半也就退让了。可今天……
　　“为什么姐姐喜欢男人是天经地义，我看上男人就是招惹？娘，连你也偏心？”

　　陈二的娘奇怪地扭头看着自己这个突然间这么有主意的女儿，目光在陈二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瘪瘪嘴又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能强硬地道：“你懂什么，听我的就对了。我都是为你好！”
　　母女俩之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

　　等做好的杂活回到屋里时，大姑娘正在烛光下绣着什么东西，看到陈二进来了，也就是仰起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陈二主动坐了过去：“姐姐在绣什么呀。”
　　大姑娘笑了一声将绣布铺开：“你自己看呗，只是你能看懂吗？”
　　“我是不怎么懂这个……不过姐姐，我有事要和你说。”
　　看这人今天对待自己如此殷勤，大姑娘早就猜到了定是有别的事情，也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什么事，说吧。”

　　陈二将房间的木门关了起来，声音小的几乎要把耳朵凑到嘴边上才能听见她的话：“我今天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在镇子口又遇见了李郎。”
　　“碰见了李郎？什么时候的事情！？”
　　看姐姐很关心这事，陈二就笑道：“就是回来的路上，那李郎还跟我说话了。”

　　大姑娘面色有点挂不住了：“他还和你说话了？”
　　“姐姐别急，李郎说的也是姐姐的事。”看大姑娘紧张了，陈二心里暗暗冷笑了几声，面上没有露出马脚，“他问我今夜能不能把姐姐约出来，说是给你准备了礼物，想要送你。”
　　“今夜？大晚上的？”大姑娘听后立马就不想去了，“不行，先不说这最近不太平，晚上不宜出门。就是在太平日子里，孤男寡女的半夜相见，若是被人瞧见，我名声就毁了。你答应他了？你这是存心想害我这个做姐姐的吧。”

　　陈二忙道：“我怎么敢害姐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在旁边替你们放风。要是有人来或者有危险了，我就帮你们守着，保证姐姐平安无事。”她又跟着说，“李郎说准备了礼物，我问他是什么，他又不肯明言，只说礼物贵重需要亲自交到你手上才行。而且姐姐，我在集市上听人说李家最近得了块大石头，里头有什么宝玉，说不定他是要把那块玉送给你呢。”

　　听到有美玉，大姑娘眼波晃了晃，但她还不傻，不会如此轻易地信了二姑娘的话。
　　“有礼物相赠的话，他平日里亲自给我就行，为何要让你来传话，还偏偏约了这晚上见面。我看是你这小蹄子在撒谎。”

　　二姑娘像是猜到她会这么一问，指了指房门。
　　“姐姐也不想想，难道爹平时准许姐姐接触李郎这种人吗？李郎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更别提赠礼了，要我说这晚上相见也是无奈之举。”陈二拉着大姑娘的袖子，“再说了，不管姐姐喜不喜欢李郎，都可以先把他的玉收下了再说。他喜欢你，心甘情愿想要给你好东西，难道送你之后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玉这么值钱，如果他真的反悔了想要回去呢？”大姑娘反问。
　　“这有什么难办的，到时候咱们不承认收了礼，死活不退给他。有我证明姐姐整夜都在家没有出过门，他李家大郎还能怎么办。”
　　大姑娘想了半天，才在陈二胳膊上轻轻掐了一把：“你心思倒是挺深。”
　　听口气大姑娘是已经同意了，陈二赔着笑：“都是为了姐姐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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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父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喝醉了之后睡的就格外沉，姐妹俩个穿好衣裳后偷偷摸摸地摸了门闩准备出门去。
　　大姑娘有些心虚，开门的时候不知道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弄出的动静在大晚上的听上去格外明显，陈二心里暗骂了一声，嘴上却不好说什么，不得不停下来静静等待。好在陈父的鼾声很快又响了起来，并没有被那声响吵醒，她们这才放心地溜了出去。

　　走在外面，大姑娘似乎仍然心有余悸，陈二生怕她反悔了，又生怕走的慢误了时间，心里着急，嘴上便不停地夸道：
　　“姐姐真是美。和你走在一起，我都自愧不如了。”
　　“这还用你说。”大姑娘走之前还特别抹了胭脂描了眉，虽然知道是晚上相见，但女儿家的心思还是细致，想着定要让那李训狠狠地惊艳上一回，连发髻都打散重梳了一次，“不过你今天怎么了，老是夸我美啊美的，又不是没见过。”
　　陈二这才觉得自己说的是有些多，她怕露陷儿，便只摸着后脑勺笑。

　　她们很快就到了事先约好的地点，远远就看见李训早已站在那里等待。

　　大姑娘停下来再次理了理发鬓，等一切都妥当了之后，才和陈二一同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李训也看见了陈家的两位姑娘，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看这对男女神色都有些扭捏，陈二站在中间，媒婆一般地撮合道：“那你们有什么话先聊，我到旁边去替你们守着，万一有人来了我就学狗叫。”
　　大姑娘损她成了习惯：“好好的人不做，你偏要学狗叫，呵。”话一出口才觉得当着李训的面说这些未免显得自己有些刻薄，便赶紧打发陈二走，“行了知道了，你去吧。”

　　等陈二走了，大姑娘这才迫不及待地上下打量起李训。
　　她今天本就是为了那份所谓的贵重礼物前来，可这会儿看起来，李训的袖管看起来空荡荡的，不像是带了什么大物件出来的样子。难道只是一块小玉？虽然大姑娘有些失望，但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的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拿了东西就赶紧走人，便先开了口。
　　“李家郎君。”
　　“陈姑娘。”李训也随后道，“今夜真是……你们姐妹这么晚了还能出门吗？”
　　“自然是不能的。我们是等我爹睡下之后偷偷溜出来的。”
　　“哦，我也是，待家中人都歇了我才出来的。”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很快就无话可说了，站在那里你望我我望你的，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大姑娘恼李训的不主动，明明是他约了她出来，这会儿他就应该主动些，把自己晾在一边是什么意思。
　　大姑娘本就对李训没什么意思，这会儿也不想站在外面吹风了，直奔主题地问：“我听我家老二说，郎君给我准备了一份贵礼。其实这又是何必呢，我本就喜欢读书喜字，对那些身外物不太在意，但郎君已经破费了……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可否让我看看？”
　　她这话竟让李训有些听不大懂。
　　李训一脸错愕地道：“什么礼物？令妹说是你有东西要亲手给我的呀？”

　　大姑娘搞不清楚这李训在耍什么花招，态度一下就冷淡了。
　　她完完整整地道：“老二今天回来，告诉我说在街上碰见了你，你让她约我天黑后在这里见面，说是有贵重的礼物要赠予我。也不知道那份礼物现在在哪儿？”
　　“啊？什么街上遇见，明明是你家妹妹日落前到我李家的铺子上来找的我，说你有东西要亲手给我，一定要此时此刻在这里相见，我还担心这大半夜的不安全，本是不愿来的，她说了好久我才勉强同意，我哪有什么礼物要给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令妹是怎么同你讲的？”

　　大姑娘气归气，但认真一想，就不难发现他们是被陈二耍了。
　　“这臭蹄子。”大姑娘也顾不得李训还在旁边要注意形象了，直接对着黑黢黢的巷道吼起来，“死丫头，你还不赶紧的给我滚出来解释清楚！”
　　“姑娘小声些！要是把人引来了怎么办！”
　　大姑娘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有人没人了。只是人还没引来，倒是来了一阵带着臭气的风。

　　李训动了动鼻子：“姑娘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大姑娘哪里还管这些：“哪儿有什么味道。就算有，又关我什么事！”
　　她撩了袖子就气冲冲地朝着巷道走去，心想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陈二，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戏弄自己。刚走了没几步，李训却感觉那臭气更重了，刚捂了口鼻想跟上去一起找二姑娘问个说法，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异形兽不知从哪个地方蹦出来，刚好落在了大姑娘面前。
　　看着这高约十尺，人不似人兽不似兽的怪物，大姑娘也被吓了一跳，还没来记得转身开跑，就觉得腥气陡然逼近，随即脖子上立马就是一热。

　　李训眼看着那怪物的口只是一张一合，面前陈家姑娘的整个头都没有了，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身子晃荡了几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颈子上还是热乎乎的血溅了他一脸都是，臭气混着血气熏得他差点没呕出来。李训感觉眼睛里看到的所有情景都带了些血红色，吓得腿发软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两股战战，舌头打结，连饶命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是那妖怪吞了陈姑娘的头就跑，也不吃肉，看都没多看李训一眼。
　　这个时候了，先前不晓得躲在哪里的陈二这才跑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死人了！有没有人啊！死人了，快来人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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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我，我回来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