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觉》咩咩Eann

3、下山

　　楚修从飞雪茶庄回到客栈时面色黑如锅底，还一言不合就掀了桌上所有的杯盏。
　　侍卫齐刷刷的拔刀准备破门而入，被随行的杨镜统统拦住了。
　　楚修心里苦啊。
　　堂堂楚氏大少爷，根正苗红，不仅娶不了最爱的女人连自己的山庄也守不住。
　　楚氏被灭他一个月出游之前便已经听到了风声。那时，他娶了杨镜为妻不过五日，他内心挣扎过反抗过愤怒过却还是妥协了。
　　第一，娶白羽城韩氏女子为妻
　　第二，暗中带领妻子与庄中百名精英出游避祸，归期未知
　　楚老夫人的两个命令，而作为楚家傀儡的他也只得遵从。他也反复追问恳求，他娘均不肯透露一星半点的内因，只告诫他振兴楚氏山庄，凡事深思熟虑，不可意气用事，若违反或追问皆为不孝。
　　出发前日，他终究与楚葳留了字条，他娘吩咐他时，字里行间未提及楚葳半字，他不敢贸然见她，毕竟面对心爱之人，难免不受控制徒增意外，字条便是他所有心意，可未曾想到生死永隔，无缘再见。
　　“鬼不觉、探金阁，待我重振楚氏山庄，定报深仇！”楚修拳头紧攥，双眼通红，内力将桌子震个粉碎，木屑四溅，“娘，葳儿，泉下安息吧。”
　　屋内沉寂了下去，杨镜在门外站了许久，还是转身走了。

　　没过几日，楚葳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整日昏睡，可以随心的在寒山上到处走走看看。
　　寒山雨水丰沛四季温暖，楚葳四处游览，发现寒山的气候本应适合许多草药培育和生长，但是这里所种植的草药种类却是特别的少，院前院后翻来覆去也就是几种普通没什么气味的寻常药材，反而院后的几块地种了好些的蔬菜。
　　鬼不觉真是个怪异之人，果然不是很能理解独居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楚葳随意腹诽了几句。
　　距离她上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出七日，两人还未曾有过过深的交谈，柳澈觉得楚葳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楚葳也觉得柳澈怪异的非常人。
　　前些日子柳澈拿着古书给她，收她为门人，楚葳还在震惊里回不过神，不过这几日深想楚家亡的扑朔迷离，她身子都还未恢复，武功又浅，思来想去留下是最好的办法。如若凶手不是柳澈，那敌暗我明，她早早暴露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去投靠楚修不如暗中调查，揪出真凶。若黑手真是柳澈，也可在他左右窥探，寻机杀了他。
　　虽然后者机会不大，但是此刻在楚葳心中柳澈的嫌疑也已不大。
　　她终究还是懦弱，害怕漂泊，畏惧风餐露宿，更加厌恶恩怨情仇。至少此处是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好过飘零无依身不由己。
　　思来想去，犹犹豫豫，最终也不过就只知道“柳澈”二字，外加送与她的几样东西。
　　一本《植物记》，一本《易容》，一本《寒渊鞭法》
　　还有一支白玉短笛，一根雪白软鞭。
　　还真是全白啊，明明称号是鬼不觉来着。可为什么称号带着“鬼”字的怪物有着这么文艺的名字啊，不符的犯规。
　　楚葳又腹诽了几句。
　　日子就在楚葳每日偷偷说鬼不觉坏话中度过了，鬼不觉临走给她的书她也看了七七八八，寒山的蔬菜瓜果泉水肥鱼她也享受了个遍，只是四处转来转去她发现了个问题——
　　屋子四周入眼满是绿色。
　　楚葳并不知晓柳澈此次失踪究竟何时回来，反正无人做主，她就琢磨着开一小块地种植些花.缓解下她的审美疲劳。
　　花开时也定很好看。
　　于是她当天就挖开一小块地，打算能有一日下山去集市采购些鲜花的种子。可是第二日晨曦未散，柳澈便回来了。
　　柳澈归来时天还是暗的，寒山上夜里的寒气也未褪去，到处均是湿漉漉的，柳澈一进门，便带进了一室的冷香。
　　柳澈见了在炉前的她，也是一脸的意外。
　　“忘记屋中还有你，怎么醒的这么早？”柳澈接过楚葳手中已烧好的水，顿时茶香四溢，楚葳看着他风尘仆仆却依旧潇洒挺拔，觉得冷香消散的有点可惜。
　　“往常也是这个时辰起，也不早了。”楚葳抢过他手中的茶碗，将第一道的茶水倒了，又注了第二次的水，再给柳澈倒了一杯。
　　柳澈笑笑接了，浅浅的啄了一口，“楚家饮茶都是这么麻烦？浪费水不说，我也并不觉得味道有什么区别。”
　　楚葳在他对面坐下，“洗去灰尘罢了，直接饮用也无妨。”
　　话音落了，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阳光浅浅的打进来，给柳澈镀了层淡淡的金色，楚葳看着，竟有点失了神，许多日未见，柳澈俊秀依旧，上天也对他宠爱异常。这般仙气十足，真灭了楚氏百余人？
　　“‘鬼门’之下倒是有个规矩，门人若是凝望师父，则是等待考察功课之意。”柳澈满意的抿了抿口中的茶香，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葳儿可有此意？”
　　这称呼，是楚家的专属，楚葳现在冷不防一听到，则是满心的愁绪与怨念，“不准这样唤我！”自然语气也是极差。
　　“那……只有唤你葫芦了，怪只怪你未及笄，也自然没有其他的称呼可供选择了。”柳澈却好似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怨气。
　　楚葳心中怒火则更盛，这个人总是这样，满心满眼表示出来的皆是她不过是孩子不应与她过多计较。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些书籍也并非你的任务功课，你年纪轻轻，活泼好动本就是天性，”柳澈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她头上的发髻，随即立刻被她用手抚开了，柳澈只是笑了笑，也并没有不悦，接着说道，“尤其这《植物记》中的内容，虽说万般有用，但又枯燥又复杂，你半年内看完就可以了。”
　　楚葳却是受够了他这副嘴脸，“我早已看完了。”为防止他不信，再说出什么，还背了几种特别难以区分辨认的植物，也说了几点自己的感悟理解。
　　一时间柳澈倒是没能立刻找到可以回应的话，又连灌了几杯茶。随即又后悔了，连忙起身想去方便一下，直到推开门双眼被阳光晃得睁不开，才似反应过来一般，嘴角咧的止也止不住。
　　这随便一找，倒是捡了个宝。
　　楚葳做自己的门人，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自己也能省了许多的麻烦。
　　柳澈方便完又溜溜达达的回来，一抬眼便看见了最左边开了一方小小的田地，顿时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葫芦，这又是准备做什么？”
　　楚葳这才想起，此处是他家，这随随便便随心情开的地，理应询问通报一声的，“我看荒着也是荒着，便想着种点什么，翻好了才想起没有种子。”
　　“看来你在山上也着实的无聊，今日我便带你下山转转，多买点东西解闷，顺便教教你下山之术。”柳澈说着还扬了扬桌上的书本，“万不可只会纸上谈兵。”
　　“下山？你准我下山？”楚葳简直震惊的不行，他怀疑柳澈，说是收她为门人，实则监视囚禁她，她也曾想回楚府看看，可是半路的浓雾和树木无不完全阻拦她的去路，柳澈给了她许多的书，可都是最简单无用的介绍类书籍，不杀她也不放她，这人真是城府深的不行，让人好难看透。
　　孰不料，只是柳澈走的太急忘记了告诉她出山之法。
　　“为什么不准？只要你不乱说话暴露咱们的居住地，你日日下山游玩也未尝不可。”柳澈看她还愣着，眼睛倒是比刚才明亮许多，“被发现行踪可就难办了，到时候搬家就是十万分的痛苦。”
　　楚葳仔细的盯着他瞧了瞧，感觉他语气真诚，倒不像是对她敷衍，则点了点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柳澈见她这样，也觉得小孩子果然是太可爱了，催促她回去换衣，自己也回房洗漱了一下，临出门还特意将白玉短笛拢在了袖子里，让楚葳把寒渊鞭挂在腰间，两人便一前一后大大咧咧的下了山。
　　过了不出一刻，楚葳便随着柳澈见到了曾阻拦她去路的树林，远远看去整片树林笼罩着薄薄的白雾，那白雾随风飘荡，一团向东时还挂着偏西的一缕，似佳人柔臂，万般不舍，但又感到缠绕颈肩的窒息压抑，衬托着树林也是诡异万分。楚葳呼吸着林中的湿气，不由得向后缩了一缩。
　　“只是用八卦将树木排列了一下，这山本就雾重，倒是帮了我们不少。”柳澈扣着楚葳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旁提了一提，暗下之意这里并不可怕，没什么危险，然后便细细的教她口诀要领，又反复带她在林中走了几遍，看尽诸多变化，最后出来时楚葳已经游刃有余，也不再有畏惧之感。
　　柳澈见了满意的点点头。
　　楚葳也默默觉得柳澈是个顶好的老师，言语简洁，又不发脾气，这一个月看来，又多多少少有些懒散放养之意，让楚葳觉得很是舒服，不由得学了不少知识。
　　这两人心思百转千回，等出了山日头都快到了正头顶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新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