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孩子王 ...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非常讨厌夏天。
明明夏天可以不用顾忌的吃最喜欢的冰棍，可以和一个小区的朋友玩着现在觉得无聊至极的游戏，可以在傍晚偷偷溜进废弃工地享受着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可以到邻居家的大哥哥那里玩很多当时流行的电子游戏，可以拉着那个胆小鬼一起到墓地探险……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乖孩子”，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不就是个孩子王嘛。
2006年在S市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惊惧的事。
事件发生前一周，暂且称呼那个孩子为孩子王好了。孩子王周围的伙伴基本上都是一个小学的，这些小屁孩们凑在一起无非就是玩一些小游戏或是偶尔搞搞恶作剧，吓吓别人拴在家门口的狗之类的……总之就是一群不省心的熊孩儿。
而站在这群熊娃娃们顶端的就是我们的孩子王小朋友了，好比群狼的头领，有了头脑的指挥，底下的毛孩们干起坏事来就更加有效率。可让小区的居委会收到来自不少住户的投诉，但孩子们搞的破坏都不严重，偶尔弄得过分了就是熊孩子们的家长带着自家的娃娃登门道歉，赔点钱。偶尔有点小风波但是大体上整个小区非常和谐。
傍晚，废弃工厂。
和一般的孩子王不一样，我们这位倒是别具一格。他从不带任何跟着他玩的孩子到他的秘密基地。说来也巧，这个废弃工厂因为某些土地纠纷一直都没有被拆；里面的零件机器虽然早就被撤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废铜烂铁不过长年堆积在这里也都锈的锈坏的坏，加上有门卫的看管，这么些年下来倒也都好好的堆在那里。
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第一次翻进工厂的围墙，瞧着孩子王敏捷的身法如果加上背景文字定要在他身后写几个“飒、飒——”。虽是傍晚但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孩子王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撇起嘴角。
“你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天作业布置的少所以我写完就过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孩子。
“今天班里布置的作业少？你又在跟我撤谎了——算了，难得你今天按时来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以前都是我站在你房间下的窗口扔石子你才肯下来的。”
“我怕你哪天被我妈妈给发现了，那我可就惨了。”小孩委屈着小声默默道，双手紧紧的攥着袖子，看上去怕极了对面的孩子。
“你要是每天都按时来这里我当然不会去找你。”说罢，孩子王朝小孩的方向走了过去，空旷的工厂里只剩下孩子王的脚步声。
“对了，你饭吃了没？”漫不经心的语调。
“嗯，不吃饭我妈妈也不会放我出来玩的。不过我不能待在这里太久，太晚回家妈妈会生气……”小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孩子王在他说话的时候便把胳膊绕过了他的肩膀。
他又想做什么，小孩看向孩子王。
“王南，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就在工厂的后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虽然是征求同意的问句但是孩子王搂在小孩胳膊上的动作确定了问句的答案。
“……是，是什么地方？”夏天的炎热就算到了傍晚也未消散一分。孩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孩子王架在他脖子上的胳膊，额头、脖子、后背都蹭蹭的冒出了不少汗。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咦，恶心死了——”孩子王嫌弃的把沾了孩子汗液的手在孩子的衣服上使劲蹭了蹭，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和很多即将恶作剧的孩子们都会摆出的表情一样，他又笑起来：“你这么热那正好去那里，我跟你讲除了你我还没带第二个人到那里玩呢。特别凉快——”
“不用了吧……天快黑了，我想回……啊！——”还没等小孩说完，孩子王就拉起小孩的手往工厂的里侧跑去。
工厂昏暗的橘黄色灯光将两个孩子的影子不断拉长，孩子们跑步时偶尔带起的灰尘在空中起舞时不时反射些光点。
“呼呼——你，你跑慢点。我脚好疼——”小孩喘着气蹲了下来。小孩的手在蹲下来后一直捂着右脚踝的地方，似乎是受伤了。
“没事吧？”孩子王似乎有担心。说完，他便也蹲下来挪开小孩捂着疼痛处的手掀开了小孩的裤脚，“天啊，怎么肿起来了！王南，你是怎么弄得？”
“我刚刚在工厂，就是翻墙的时候被门卫大爷的狗发现了，我实在是害怕就摔下来了，不过没有惊动门卫大爷，你放心！”小孩又默默道，“当时还不怎么疼的，后来跑着跑着就不太好了……”
“啧！真是麻烦，你怎么那么蠢？胆子也太小了吧？那条狗根本就是只欺软怕硬的家伙，你对它凶点它也就不敢缠着你了。”孩子王烦躁的挠着头，“那你明天还能来上学吗？我的作业还在你那里呢！”
原来孩子王是在担心自己的作业能否按时上交……孩子王的父亲对他异常的严厉，不过是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要求却非常的高。而孩子王也养成了和他父亲对着干的毛病，成了班里面最调皮的孩子，加上小区里面住的大多都是同校年纪相仿的小孩们，才造就了今天的孩子王。不过到底是个孩子，一个鸡蛋怎么硬的过石头，在孩子王父亲的铁拳管教下还是得乖乖上学交作业。
至于作业是谁写的，我想答案应该很明了了。
“你放心，作业我都写好了，明天也会来学校的。”小孩的声音很平静。
“那就行……你脚看起来挺严重的，也算我对不住你……我带你去余哥那里看看。”孩子王到底也觉得有些内疚，便起身在小孩的身前蹲了下来。
小孩看着眼前背对着他蹲着的孩子，彻底的愣住了。这在一个月前是小孩想都不敢想的，眼前的孩子居然会对他做出善意的举动。那个总是要挟他让他帮他写作业，叫他替他做值日，还时不时拿他出气的，对他做出种种恶行的人居然会有对他感到内疚的一天。小孩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他现在突然看不懂眼前的人了，小孩的心里就如翻滚的海浪，漂浮在海上的小船可怜的摇曳着——眼看着就要翻了。
“喂！你呆站着做什么？我蹲下来是让你趴到我背上的。速度点！”
“……为什么。”
“啥？这种状况还有什么好提问的？一看不就明白了么！你脚不是有伤吗，我带你去找人给你看看！”
“可是……”
“别磨磨蹭蹭了，快点上来！”说罢，孩子王便起身将呆住的小孩背起来。
孩子王背着王南蹭蹭蹭地跑着，冲出了废弃工厂的大门，在被惊醒的门卫大爷的骂声下越跑越远。充满朝气。
年轻真是具有无限的可能性，王南比孩子王也就大一岁，虽然是这样但两个人却都是一个年纪一个班的。孩子王也许是调皮惯了，力气还不小，背起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倒也能蹭蹭跑得飞快，成功躲过了工厂门卫和恶狗的追击。
现在是下午7点。孩子王背着王南来到了他住的单元下。
“你现在可以下来了，能走不？”
“嗯。”王南回道。
“我家在四楼，你和我一起上去，我叫我余哥给你看看。”
“余哥？是你哥哥吗？”王南疑惑道。
“不是，是我们家对门的邻居，余哥可是大学生，而且他是学医的。可厉害了！我想他因该能给你看的。”全天下的孩子也许在说出自己崇拜的人时都是一个样吧，王南看到当对面的那个人说道“余哥”时眼睛里闪烁的仿佛能倒出星星。孩子王接着道，“而且你这伤，要是回家被你爸妈看见了……”
“本来就是我自己弄得，你放心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不会告诉我爸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自己也不好解释……诶呀！总之我会拜托余哥帮你看好的！”
两个娃娃上了四楼，孩子王敲了敲对面的门。半响，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是小羿吗？现在有点晚了，想玩电脑游戏还是等明天吧，别让你爸担心了。”
“不是的余哥!我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个朋友的伤。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叫不小心弄伤了，肿的厉害！”
等孩子王说完余霄彦就把门打开，目光略过孩子王与王南，随后便温和地沉声道：“受伤的是你旁边的朋友吧？小羿，快进来，拖鞋就在柜子里。”
“好的！余哥！”孩子王轻快的回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余哥，你这么小不要学些电视剧里的东西。”余霄彦很是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叫余哥多帅气啊！余哥你一直是我江羿心中的老大！”
“……你这小孩。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不然我就把你在我这里不学习玩游戏的事告诉你爸！”
“诶~~别这样啊，我错了我错了。余哥哥你可不能不让我玩游戏！”孩子王双手合十并弓着腰，看上去很是诚恳的拜托眼前的青年别下狠手，却被眼尖的王南注意到低下头的江羿在说完话的时候又吐了吐舌头。
王南观察到身旁的人在看到这位余哥时整个人的氛围便乖顺了很多，像是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刺猬在遇到认为安全的环境时就变得特别放松一样，幻想了一下身旁的人变成刺猬的模样，果然妄想是个好东西，王南实在是没忍住就这么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突然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啊，我的脚好疼啊！”借着伤口王南想着把刚才的笑声给搪塞过去，并看向余霄彦。
“你们俩别闹了。”余霄彦似乎会意到王南的意思便把话给接了下来，“我叫余霄彦，是小羿的邻居，你叫什么？”
“我叫王南，是……是江羿的同学。”
“江羿，你的这位同学是怎么受伤的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爸爸的脾气。”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说罢余霄彦便回到房间去拿急救包。
“我！我没做什么啊……”江羿很是委屈的小声嗫嚅道。
很快，余霄彦回到客厅，并拿出一旁的板凳让王南将右脚垫在上面。
“余哥……哥——”许是受了江羿的影响王南也差点要叫余霄彦“余哥”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右脚受伤的呢？”
“不用叫我哥哥也行的，我大你们这么多岁，叫叔叔还差不多，哈哈。”余霄彦又解释道，“就在你和小羿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你站立的姿势有点不对，似乎是因为你右脚的不适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平衡的地方。”
“才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么多了吗……真厉害！”因为刚才的回答王南决定先暂时省去称呼。
“是吧！就跟你说我余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像是夸了他自己一样，江羿开心的对王南说。
“小羿——刚和你说不要叫我余哥的——”
“啊！我错了我错了！余哥哥！余哥哥！”房间内又是一阵欢笑。王南觉得今天看到的江羿才是一个十二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只是个小屁孩而已。
余霄彦简易的处理了一下王南的患处并说；“你这好在只是暂时性的，回家之后记得拿冰块或是其他的凉的东西敷一下，好好休息明天应该就能消肿了，不过最近应该避免剧烈的运动。”
之后房间的三人又闹了一会，到晚上八点的时候余霄彦让江羿在他家里玩会电脑，他来送王南并给他父母解释一下。算是帮了王南一个难题。
余霄彦帮王南给他家长解释完之后便回到了家里，看向正坐在电脑桌前玩电脑的江羿，小孩被五彩缤纷的网络世界深深吸引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家的主人已经回来。余霄彦盯着江羿的背看了一会，那神情似乎酝酿着一场积压已久风暴。
“小羿，哥哥回来了哦。”余霄彦轻声道。
“哦哦！余哥，哥。我现在正在打这关，就快通关了。”
“别玩电脑游戏了，伤眼睛。”说着，余霄彦渐渐靠近江羿，“比起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哥哥有个更好的想要和小羿一起玩哦。”
江羿听到后便回头笑着看向余霄彦；“真的！我好久没和余哥哥一起玩游戏了！是什么游戏啊——”
处理完一切，王南回到卧室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他依在书桌上看向窗外，月朗星稀，看来明天注定会是个大晴天。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孩子王
